王達綸看着變了顏色的趙廣寧,很是好奇的打趣道:“潤田,不會是你家裡來找你吧?”
“大帥,你能不能不要讓他們上岸?”趙廣寧深吸了一口氣道。
“不行!”王達綸搖搖頭,很是義正言辭的說道:“我們東江軍可是非常講人性的,家屬來了不讓上岸,這讓其他弟兄們知道了會怎麼想?他們會覺得我這個當老大的不近人情的,再說,有家屬來看你,這可是好事啊!”
“大帥!我實話告訴你吧,我是偷跑出來的,現在家人要把我叫回去!”趙廣寧很是着急的說道。
“這就更該見見了,你說你真是不懂事啊,竟然偷跑!”王達綸搖搖頭,開口對衛兵說道:“把他們請到我的主賬,給我招呼好了,我和趙千戶馬上就過去!”
趙廣寧面如考妣,王達綸見了他的樣子,忍不住開口道:“你來從軍,至少要讓家裡不擔心你,總得見見的!至於讓你回去,你可是我的軍官,我不同意,誰能讓你回去?”
趙廣寧無奈的點點頭,然後跟着王達綸往帥帳走,當他走到離帥帳不遠的地方的時候,他突然不走了,很是緊張的說道:“槽了,趙安都來了,看來我大哥來了!”
“走吧!你兄長不來,那纔是怪事了!”王達綸很是不以爲意的說道。
趙廣寧只得硬着頭皮的往前走,但他來到營帳前,看見一個四十多的中年人正安靜的坐着喝茶時,王達綸發現趙廣寧竟然雙腿開始在哆嗦,王達綸好奇了,難道趙廣寧的大哥會吃人?
當王達綸兩人進來的時候,趙廣寧的大哥馬上站了起來,他面帶笑容的對着王達綸施禮道:“香山買辦趙廣順見過王大帥!此次來得倉促,沒有備其他禮物,這裡有一隻火銃,請大帥不要嫌棄!”
王達綸接過遞給來的禮盒,打開一看,是一隻手銃,已經有點後世燧發槍的樣子了,但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槍太奢華了,手柄上竟然是鑲着寶石的,而且手柄竟然是用黃金打造的。
把玩了兩下,王達綸把槍交給了衛兵,然後開口道:“趙買辦遠道而來,還能想着給我禮物,真的是辛苦了!快請坐吧!”
“多謝大人!”趙廣順弓了弓身子,然後欠着身子,落了半個屁股在椅子上。趙廣寧在邊上看了,很是忐忑不安的喊道:“大哥!”
趙廣順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直接把趙廣寧當成了空氣,趙廣寧知道自己的大哥對他有意見了,只得規規矩矩的喊道:“大哥,多日不見,家中父母和各位兄姐可好?”
“趙某沒有你這個兄弟!”趙廣順終於擡起了頭,很是憤怒的說道:“不是你提起,我都以爲你把我們都給忘了,你這不聲不響的就帶人走了,你可想到家中之人?可想過他們的感受?考慮過年邁父母的心情嗎?”
“大哥!我錯了!”趙廣寧連忙弓下了身子,快把頭低到了地上。
“你一句錯了就完了?”趙廣順越想越氣,指着趙廣寧大聲的罵道:“你自小性子倔,認定的事情從不更改。你說你不從商,你喜歡西夷的新奇玩物,家裡也順着你的意思,讓你可勁的玩!”
“你說你要從軍,家中花費了好大的功夫,又捐又送的給你買了個把總,不指望你光宗耀祖,也不指着你保家立業,就讓你圖個高興!可你呢?”
趙廣順越說越氣,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根本就忘了王達綸在邊上,對着趙廣寧很是氣憤的訓斥起來。
“你竟然腦子發熱,帶着人來和韃子交手,走前連家中老父都不告訴,你可知道家中老父的感受?老人生生讓你給氣病了,而且從你走後,老人臉上的笑容都少了,整天都擔心他最疼愛的小兒子出現什麼意外!”
“我,我不是怕讓老人家知道了,不讓我來嘛,父親和你不是都和我說過,男子漢大丈夫要頂天立地,要幹出一番事業來,不能玩物喪志麼?我既不會經商,所好的無非是火器之物,所以我就想在這方面做出一番事業來!”
趙廣寧在邊上弱弱的說道,卻不想他的解釋讓趙廣順更是生氣了,他大聲的罵道:“我們只是讓你乾點正事,沒有讓你去賺什麼功名!我香山趙家萬貫的家財,還需要你去用性命來幫家族爭光?”
“而且你看看你的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如果讓父親看到你這副樣子,絕對又要氣病了,軍中拼前程那麼好拼?這都是要命去換的,有多少人能當到將軍?一將功成萬骨枯!”趙廣順氣呼呼的訓斥道。
“那個,趙買辦,你兄弟現在已經是將軍了,他馬上就是參將了!”王達綸在邊上聽了,很小心的在邊上補充道。人家的家務事,他很是不好插嘴啊!但看趙廣寧的樣子,自己不說話的話,估計他根本就不敢說。
“參將無非也就是個小軍官!”趙廣順正氣頭上,沒有聽清王達綸的話就反駁道,待他反應過來,馬上紅着臉說道:“參將?潤田已經是參將了!”
趙廣寧見了,馬上在邊上補充道:“是啊,我馬上就要是參將了,我以後負責東江軍所有的炮兵,而且大帥還讓我負責鑄炮,這些都和我以前學的東西有關係,現在大哥你不能說我玩物喪志了吧?”
“我承認我小看了你!”趙廣順點了點,首次難得的讚許道,但他話題一轉道:“不過不管你混得如何,這次我領了父親的指令,必須得把你帶回去!”
“我不!我不回去!”趙廣寧聽了大急,怎麼會這樣,我不是已經混出個名堂了麼?怎麼還要回去,我的理念纔剛有用武之地,怎麼能走,於是連忙開口道:“大哥,我不跟回去,我現在可是軍官,怎麼走?”
“不管你當再大的軍官,你還是我的兄弟,是父親的兒子!除非你不想認我們,想不回去,那簡單,只要你不認我們就行了,我趙家就當沒有你這號人好了!”趙廣順語氣如冰的說道。
“大哥,沒有必要這樣吧?”趙廣寧快哭了,這也太狠了吧。
“很有必要!”趙廣順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一走了之倒是瀟灑了,可卻把爛攤子交給了我們,李家小姐等了你幾年?人家快成老姑娘了,就等着你回去成親,你可知道李家老爺對這個已經很是不滿了!”
“那個,那個,你讓父親把婚退了,不就行了!”趙廣寧想到苦苦等候自己的未婚妻,心中不由得有點愧疚,耽誤人家的終身了,但想想自己的志向,他的心又硬了起來。
“你說的倒是容易,我們兩家生意上互有依存,現在退婚了,你讓李老爺顏面何存?家中生意怎麼辦?你這是平白爲我趙家樹立一個敵人!你就沒有想着爲家中考慮一下?”趙廣順很是憤怒的開口說道。
兄長的話讓趙廣寧說不出話了,想想自己這些年來都是靠着家中的支持,纔能有這個資金和人力繼續自己的興趣,父兄雖然平時對於自己的愛好略有微詞,但從沒有阻撓過自己從事自己的愛好。
萬一真的因爲自己的關係讓原本親密無間的兩家鬧僵了,那可真的成了家族的罪人了,想想李家小姐,人多溫柔體貼啊,對於自己的愛好從沒有說一句反對的話,自己從軍後還讓人寄信過來,說等自己,最難消受美人恩啊!
心中天人交戰的趙廣寧把眼光投向了在邊上看戲的王達綸,想讓他幫着自己說上兩句。王達綸見了,心中苦笑,這可是你的家事啊,我雖然是你的上司,可也不好置喙啊。
但當上司有事情就得這樣,雖然心中不願,還是得幫下屬擦屁股,王達綸苦笑了一聲,對趙廣順說道:“趙買辦,本來這是你們的家事,我這個外人是不能多嘴的,但因爲東江軍離不開潤田,所以請容我多兩句嘴!”
聽到王達綸這樣說,趙廣順心中是很不願的,自己來的時候可是向老爺子打了包票的,萬一不能把趙廣寧帶回去,自己有什麼顏面面對自己的老頭子,但王達綸貴爲總兵,趙廣寧能不能回去,還是得他鬆口的。
雖然心中不願,趙廣順還是點頭道:“大帥請說,小的洗耳恭聽!”
“嚴重了,我就是提個建議!”王達綸微笑說道:“趙買辦,你看這樣可好,半年後潤田把炮造出來,我放他半年的假,讓他回去探親,順便和李家小姐成親,你看這如何?”
不待趙廣順答應,王達綸又接着補充道:“他們兩人成親後,李家小姐可以跟着過來,和我一樣,把家安在濟南,或者登州,這樣的話,就不耽擱兩人的婚後生活,你看這樣可好?”
“好,就是這樣!”王達綸的提議很和趙廣寧的胃口,他連忙開口道,但是他的發言惹來趙廣順狠狠的一瞪眼,於是他不敢說話了。
“王大帥,我能不能和你單獨談談?”趙廣順突然開口說道。他的話不僅讓趙廣寧吃驚了,連王達綸都吃驚了,不知道趙廣順到底要和自己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