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城門外走來了一羣人,自然,就是王達綸等人,只見他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果然是火是烏龜,越烤越萎!早知道就不坐車了,現在下來凍死我了!阿嚏!”
當他們到城門的時候,被守城的士卒攔住了,“站住!幹什麼的!”
“老總,我們是城外的,想進城去!來,老總,這是我們的入城費!”王七娃很是自覺的開始幹起介紹的工作。
士兵掂了掂手中的幾個銅板,雙眼在王達綸等人的身上不住打量,最後他斷喝道:“不對,你們不是什麼流民,快老實交代,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
王七娃心中哀嘆,就知道騙不過去,少爺這打扮永遠是那麼拉風,那麼醒目,怎麼可能會被忽視呢。他連忙拉着士兵說道:“老總,我們是從西安來的,路上不是怕遇到劫匪麼,所以纔打扮成這樣,你看,這是我們的路引!”
“西安來的?”士兵拿着王七娃遞過來的路引,開始仔細的查看,路引是真的,但看路引上的資料和人看起來有點怪異,看這些人的氣質,不像是什麼做買賣的跑腿夥計。
“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是不是亂賊?準備混進城裡?”士兵左看右看,還是不敢放他們進城,最近形勢很複雜,別被亂賊混了進去,他的吃飯家伙就丟了。
聽到亂賊兩個字,剛纔還在邊上懶洋洋的其他士兵馬上緊張起來,他們馬上把手中的刀槍對着王達綸等人。
王達綸看着眼前如臨大敵的場面。心中暗道:演砸了,怎麼會被當亂賊呢。你們見過像我這樣的亂賊?哎,還是報身份吧!
“七娃,把我們的真實身份告訴他們,省得他們這麼緊張兮兮的!”
“你們聽好了!我們是遊擊將軍王虎麾下,這就是我們的遊擊將軍,這次我們是微服私訪,提前進城!”王七娃得了吩咐,開始拍着胸脯說道。他很想知道這些小兵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後的表情。
但讓王七娃失望了,士兵們聽了後,根本就沒有鬆懈,他們問道:“有什麼證明沒有?”
王達綸把身上的令牌扔了過去,對士兵們說道:“這就是我的令牌,你們看看,是真是假?”
士兵們仔細看了。覺得是真的,但事關重大,他們也不敢做主,領頭的士兵說道:“還請稍待,我去請我們的頭來!”他的語氣不知不覺開始恭敬了很多。
“嗯,快一點!這麼冷的天。凍死人了!”王達綸點頭道。
過了一會,只見一個把總模樣的人飛奔而來,他來到王達綸面前後,很是乾淨利落的弓腰行軍禮道:“參見王將軍,不知王將軍提前到來。卑職迎接不周!”
“免禮,不知者不怪。是我提前來了,總督大人有吩咐,讓我看看賑災的情況,所以我提前來了!”王達綸很是乾脆的把來意道明瞭。
聽了王達綸的話,把總更是恭敬了,他說道:“將軍快請,先去屋中休息,我去稟報賈千戶,讓賈千戶組織其他大人爲將軍接風洗塵!”
“嗯!帶路吧!”王達綸很是滿意,看來還是別人有求於己的時候別人纔會上心接待,假如自己只是領兵來援,估計一個賈千戶就把自己打發了。
當王達綸洗了把臉,把自己全身烤得熱乎乎的時候,保安城的知縣李照乾和賈千戶領着各自屬下的官員進來了,只見兩人進來,就熱情的說道:“王將軍怎麼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讓我們好提前有個準備?”
“哎,沒辦法,總督大人讓我看看保安城賑災和招撫的情況,我只有先提前到了。”王達綸裝作很直爽的樣子,把自己的目的全盤拖出。
李知縣和賈千戶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在心中暗道:“果然是來者不善啊,一來就想給我們個下馬威,如果不是守城的兵丁負責,豈不是被他得了實情,不行,要趕快補救!”
心中打定了主意,李知縣和賈千戶兩人就更熱情了,只見他們臉上掛着熱情的微笑,齊聲說道:“放心,我們保安城不會讓總督大人失望的,我們一定做到最好!”
“真的?”王達綸偏頭問道:“我怎麼在路上聽到有人說城裡沒有放糧,而且那個粥就和清水差不多?”
這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多的嘴,別被我知道,我整死他!李知縣心中大怒,臉上微笑道:“王遊擊,別聽一些無知之徒亂說,他們是別有用心的,大人如果不信,我可以帶你去實地看看!”
“今天旅途勞頓,明天吧!來時總督有交代,粥要插筷不倒,而且還得準備好招撫的安置糧食,明天我重點看這兩樣!”王達綸也不強求,他很體貼的提出明天再看,好讓他們能提前做準備,但是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聽了王達綸的要求,李知縣兩人苦臉了,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的糧食,先不說大家一起貪墨了很多,即使沒貪墨,本來也沒有這麼多!看來眼前這個大佛不好打發啊!
“當然,我也知道大家的難處,本來就是荒年,可能沒有這麼多糧食!這樣吧,粥要吃得飽,府庫裡的糧食也得有六成,這可是我照顧大家了,如果再少,我也不好向總督大人覆命了!畢竟保安城是總督撥付過糧食的!”
王達綸看着兩人的苦瓜臉,也不想逼迫太過,只要他們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就行了,但如果這個要求他們都做不到,那就別怪王某人不留情面了。
李知縣兩人聽了王達綸的話,心中不由得鬆了口氣,哎,能商量就是好事,大不了把吃進去的吐出來,再多加一點就行,只要官位在,什麼事情不能再拿回來。
心頭大定的兩人展顏一笑,說道:“今天王遊擊到,誠乃可喜可賀,來人,設宴!去教坊司把最紅的倌人請來,今天我們要好好款待王遊擊!”
王達綸聽了,也沒有什麼牴觸心理,官場上迎來送往乃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公然招妓,也就是隻有古代才能享受的福利了。所以王達綸很是期待。
這次宴請果然不愧是高規格的,只見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佳餚,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裡遊的,統統都有。這正應了一句老話,前方吃緊,後方緊吃,雖然現在好些人都不吃不上飯,但官員們的生活質量是從沒有下降的。
紅館人很快就來了,王達綸見幾個身着麗裝的女子嫋嫋走來,後面跟着幾個拿着樂器的樂師,麗裝女子來到衆人面前,做了一個福,然後領頭一個紅衣女子用軟軟的聲音道:“見過諸位大人,不知今天想聽什麼曲?”
“免禮,紅玉啊,今天是王遊擊來了,他今天最大,你問他想聽什麼吧!”李知縣笑容滿面的說道。
聽了李知縣的話,叫紅玉的女子做了個福,然後問道:“不知王遊擊喜歡聽什麼曲?”
王達綸擺手,說道:“免禮,我對這個沒有什麼研究,就唱你最拿手的吧!”
“王遊擊這是謙虛,紅玉,你可要好好唱啊!就唱後庭花吧!”李知縣笑呵呵的說道。
後庭花,這可真是邪惡,王達綸有點少兒不宜的想到,他忍不住一陣惡寒。他連忙擺手道:“不唱這個,這個年景,唱這個東西不好!牡丹亭會唱麼,就唱這個吧!”
“對,對!牡丹亭好,就唱牡丹亭!”李知縣也是馬上反應過來,連忙符合着說道。
“那紅玉就獻醜了,唱不好,別笑奴家!”紅玉很是謙虛的笑笑,清了清嗓子,開始唱了起來。衆人開始聚精會神的聽,而其他幾位麗人則是很自覺的做到王達綸等人身邊,爲衆人斟酒。
氣氛是熱鬧的,是活躍的,衆人很快就打成一片,不知道的還以爲衆人相互間很熟。酒正酣時,李知縣對着賈千戶一點頭,賈千戶會意的出去了,很快就拿着一個盒子進來。
“來,王遊擊,你初來,我們給你準備了點特產,些許心意,請別見怪!”李知縣把盒子遞了過去,很是輕描淡寫的說道。
王達綸打開盒子看了一眼,很是隨意的說道:“李知縣大人,這就是你的特產?不過好意心領,你還是收回去吧,不必破費!”
李知縣皺了下眉,心道難道嫌少?一千兩銀子也夠多了,這心也太大了吧!但在臉上,他笑着說道:“王遊擊不必如此,這不過是我們剛開始的心意,等你要回去時,我們自有更多的特產送上!”
“我不是嫌少!”王達綸嘆氣,從身上隨便的掏出一疊銀票扔在了桌上,淡淡的說道:“錢,我有的是!我不需要,你們也不用費心了,把事情做好,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心意了!”
王達綸的動作一出,全場冷場了,正談笑的人都停了下來,定定的看着桌子上那一疊銀票,而正在唱曲的紅玉也被眼前的場面嚇到,停止了繼續唱曲,場面一時間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一時間,全場寂靜無聲,衆人都靜靜的坐着,看着桌上的那疊銀票,那最上頭銀票上,醒目的“壹萬兩”三個字亮瞎了衆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