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六飛揚跋扈爲誰雄三

三四六、飛揚跋扈爲誰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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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不知城下這些人的身份,但聽到他們用大明官話高呼“萬勝”,城頭之上,官兵們也已經猜出,城下者乃是友軍。

他們不過區區五百之數,卻橫刀立馬,堵住了一萬建虜的去路!

飛揚跋扈爲誰雄!

稍有些文采之人,便想到杜甫贈與李白的這句詩,城下這五百人,身上便洋溢着一種唯有這千古名句才能描繪出來的氣質,若非要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狂”!

視敵如草芥的狂,強大自信的狂,捨我其誰的狂!

張正見己方士氣高熾,就連那些被俘的炮營士卒,臉上都露出一絲激動,他當機立斷,向他們道:“我們虎衛大軍八萬,合大明兵部尚書張鳳翼、宣大總督樑廷棟,共督師兵馬三十萬,於冷口關合擊建虜,爾等爲建虜效力,原該抄滅全族!如今戰陣之上,正用人之時,爾等只要轉身舉義,襄助官兵,將功贖罪,終少不得一個出身!”

那些士卒面面相覷,神情雖然有些動搖,但卻沒有一個人接嘴。

“爾等方纔已經助我放炮,轟殺十餘建奴,便是再回到建奴手中,會有好的結果?”張正又厲聲道:“我聞建奴對爾等呼喝支使,視爲奴僕,爾等哪個不是大明好人家的子弟兒郎,莫非真要去給豬窩裡滾出的建奴爲奴。世世代代不得翻身?”

這話一出,至少有大半士卒都變了顏色。

“將軍……方纔說的……可是真的?”一個虯鬚漢子終於開口問道。

“信不信由你!”張正冷笑了聲:“也不要你們去與建虜怎麼廝殺,只要好生放炮就是了!”

他這話說出,那個虯鬚漢子將自己頭上的滿人帽子甩在地上。拔出腰刀,揮手便將背後的金錢鼠尾辮給斬了:“直娘賊,老子早就嫌這老鼠尾巴兒……伸頭一刀縮頭一刀,這次,老子孟放就要有卵子地死一回,要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他一口髒話,卻比張正方纔的話更是有說服力些。當下便有數十個漢子扯了帽子割了髮辮!

自然,更多的人還是沉默,但有幾十人願意效力,已經讓張正甚是歡喜了。

他們這邊的變化。俞國振藉助望遠鏡看得一清二楚,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卻可以判斷出,大致是向好的一面發展。

“方纔那一陣炮轟早了,若是能等建虜近前再發炮就好。”劉景耀也端着望遠鏡。口中驚歎不絕:“嘖嘖,這千里鏡用於軍中,當真是利器!”

此時能好整以暇地誇獎千里鏡,自然是因爲劉景耀覺得戰局向自己這方傾斜了。

俞國振點了點頭。他在這邊爲張正分擔壓力,那邊張正打的也是同樣主意。故此他急着開上一炮,這一炮幾乎就是扔出了一根骨頭。自然就將惡犬吸引過去了。

只不過張正大局觀還是略欠缺了,他最重要的不是殺敵,而是堵住冷口關的關口,不讓建虜有從容出關的機會。他現在可以從容面對,那是因爲建虜被殺了個措手不及,等他們反應過來,他的壓力會非常大。

而且已經有部分建虜提前出關,他們若是殺回頭來,張正這五百人要面對的是背腹受敵的局面!

對他們來說最大的優勢就是地利,他們靠着冷口關,建虜多少得顧忌關頭長城之上的明軍,另外,冷口關所扼的地理位置極爲險要,兩邊都是崇山峻嶺,只有關前一條山間道路蜿蜒穿過,建虜人力上的優勢,很難展開。

“建虜退了!”孫臨忽然開口道。

建虜當然不是真退了,而是主動向俞國振他們圍過來的建虜,在被虎衛一頓狂射之後,不得不扔下百餘具屍體退回去休整,而俞國振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追出五十丈,打!”

只追五十丈,是儘可能給這羣建虜造成更多的殺傷,同時又不至於讓己方陷入放棄有利地勢與建虜提前決戰的局面。

揚古利手中可沒有望遠鏡,他只能站在高處,憑藉自己多年的作戰經驗,來判斷如今的局面。他看到主動攻向伏擊敵人的兩個牛錄被打退,然後敵方尤自不放過,反而追擊出來,這讓他目光一凝,手也舉起。

若是這夥伏擊的明軍進入官道,那麼他就要下令,把如今還在手邊的七個牛錄派出去,一舉擊潰這夥明軍。

但讓他失望的是,明軍衝出來並未奔多遠,而是到了官道之旁就停止了追擊。他一眼望去,衝出的明軍數量不過千人左右,以他的判斷,能造成這麼密集火力的,那麼至少還有萬名明軍隱伏于山野之間。

“想誘老子去攻那邊……”揚古利冷冷哼了一聲,他不再理睬俞國振那邊,現在最要緊的是將炮營奪回來,明軍火器犀利,唯有將炮營奪來,再炮轟明軍陣地,那時再派上步卒,豈不勝過現在拿旗下兒郎的性命去填!

“阿哈旦,你去收攏那邊的人馬,不要急着擊敵,從側方繞過去,繞到他們後邊,待我命令。”他向身邊侍奉的長子下令道。

阿哈旦領命飛騎而去,他這個長子雖然沒有什麼頭腦,但武勇還是不缺的,揚古利眯着眼,再也不看那邊,而是將目光轉向了冷口關前,至少在現在,那裡纔是決戰之所。

俞國振的望遠鏡向這邊看來,發覺建虜本陣中沒有大的動靜,只是奔出一小隊人馬,不過十餘人,來到山腳下鎮換百姓招攏潰兵。

“揚古利這老貨,倒沒有上當。”俞國振心裡嘟囔了一聲,這麼一來,事情就有些麻煩了。

不過他原本也沒有指望敵人完全按照他安排的劇本來出演,之所以派出教導團襲擊炮營,正是因爲知道這是關鍵節點,非最強戰力不可。

“劉監軍,請以永平鎮軍爲我守住後翼。”俞國振吩咐道:“我料建虜正面攻擊不成,必會迂迴,此事幹系重大,永平鎮軍能令我後顧無憂否?”

“俞公子請寬心!”

劉景耀雖然對俞國振的戰術安排還有些不理解之處,但總的來說,是很佩服的,因此聞言便離開,領着本部到了山崗之後。

俞國振又看了看旁邊的人,孫臨放下了望遠鏡,一臉渴望地望着他,俞國振卻笑着搖了搖頭:“你莫急,過會兒最關鍵時,怕是要借你弓箭一用……”

這話讓孫臨有些氣餒,他如何不知道,隨着虎衛乙型火槍的出現,他的弓箭對於虎衛來說,用處已經不大了,因爲火槍的射程與精確程度,都已經超過了他的強弓。

譚泰到了前頭,被擊潰的那兩個牛錄額真正在爭吵,被譚泰一人一鞭子抽老實了。他獰笑着道:“你們這些蠢貨,都給老子聽着,城關上的明狗不足爲慮,你們一人給老子帶上一百騎,從左右兩邊貼着城關過去,老子在正面強攻,替你們吸引明狗,做不成的話,你們就別回來了!”

那兩個牛錄額真應聲領命,譚泰糾齊殘潰,約摸算了一下,他手中也有近一千二百人,分兩百給那兩個牛錄額真,還有一千人,對着五百不到的明軍,有絕對的優勢!

“步甲!”他大喝道。

與後世許多人想象的不同,建虜雖然號稱騎射立國,實際上騎兵並非其最強兵,女真人中葉赫部確實出優秀的騎兵,可建虜本部,卻是以騎馬步兵爲主力。故此,建虜對於各種甲冑裝備是極爲看重,他們的步卒先登勇士,往往都披着極堅實厚重的步甲!

隨着譚泰的一聲喝,便有親兵來給他套上步甲。建虜的騎馬步兵,爲應對明軍的火器,披數重棉甲,往往還罩有鎖甲。

張正看着眼前亂成一團的建虜,在得到援軍之後開始整頓起來,他們的騎兵向兩翼運動,而一個個披着重甲、執鐵盾的重裝步兵則走上前來。張正“嘖”了一聲:“換實心彈,瞄準建虜結陣處,轟擊!”

他用的是新襄虎衛炮兵操典上的命令,雖然那些炮營士卒聽得有些彆扭,但意思還是很明白的。因此,他們迅速換上了實心彈,張正正要下令,卻聽得那孟放道:“讓老子來!”

他一邊說一邊過來,一座座炮地看,然後開始校正,他用的則是明軍炮營的術語,那些士卒依言行事,倒是很快。

又是數分鐘時間過去,那邊建虜陣勢已成,而孟放仍在校炮,張正心中略微有些焦急。他雖然懷有必勝之心,但手中人手終究是少了——若是當初多帶人手來,又容易引起建虜懷疑,根本不可能接近炮營。

必須將火炮的作用發揮到極致,這是勝負的關鍵!

建虜作戰時,先是用騎兵進行騷擾,若有隙可乘則一擁而上,可明軍火器犀利,當無隙可乘時,他們便會動用步甲。他們以五十人爲一隊,將二十人置於隊前,都是身着重甲手執盾矛,他們將遮住明軍的火器射擊。在他們之後的三十人則輕甲執弓,乘隙射擊。譚泰見這攻防軍陣已經快成,便向那兩個牛錄額真下令道:“見我先衝明軍之陣,然後你們便自兩翼抄擊,不得誤了我的戰功!”

那兩牛錄額真慨然應諾,以譚泰的身份尚親自執戈盾而上,他們又有何話說!

“好,準備,聽我號令!”譚泰舉起了手,準備下令衝陣。

就在這時,孟放校好最後一門炮,頗爲得意地向張正道:“將軍,成了!”

“那好,準備,聽我號令!”張正同樣舉起了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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