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駐如皋縣城的新兵營營正是王猛,這個當初西山鎮的敢戰士,如今積功也做到了營正的職位。和一心只願帶兵打仗的蕭冰不同,王猛因爲出身富裕之家,對經營懂上一些。
而四海商行派來的如皋的是一個姓錢的掌櫃,二人配合還算默契。
可是今日,錢掌櫃一臉沮喪的找了來。
“太奇怪了,今日來賣鹽換糧的竈戶突然多了許多,雖然只允許每人賣掉一斛的鹽,可半日的功夫就耗掉了一千多石糧食,在這樣下去,咱們的糧食撐不了幾天。”錢掌櫃愁眉苦臉的說道。
“怎麼會這樣?這如皋的竈戶能有多少?按照咱們以前的計算,糧食足夠每戶竈戶吃上一個月的。”王猛詫異道。
整個如皋縣內也就一萬多戶竈戶鹽民,按照每戶兌換一斛鹽算,攜帶到如皋的糧食足夠供給每戶的,這點揚州總督府早已覈算清楚。
而對每戶百姓來說,一斛鹽所換到的糧食足夠他們一家人吃上大半個月,而有了這個時間,從湖廣買來的糧食就會運到揚州。
“我懷疑是有人動了手腳,私自拋出了大量的食鹽搶購咱們的糧食!”錢掌櫃道。
這次以糧換鹽,雖然規定了每人只需賣一斛鹽,可卻並未對賣鹽者的身份進行登記,爲了換取糧食,賣鹽的竈戶很可能今日賣一斛,明日再賣一斛鹽。
若是這樣還不算太壞,畢竟竈戶們手裡頂多存着最近熬製的食鹽,數量畢竟有限,也不可能全都過來搶購糧食。
最怕的是那些別有用心之人,比如那些豪竈,由於三大鹽商停止收鹽,他們手裡可擠壓着大量的鹽沒有賣出,若是他們都拿着食鹽前來換糧,就軍中攜帶的這點糧食,根本用不了多久就會換空。而那些沒有換到糧的貧困竈戶還得餓肚子,餓肚子就會鬧事......
幾乎很短的時間,王猛也想清楚了這件事情。
“必須得想法制止這種情形!”王猛斷然道。
“可是怎麼制止啊?咱們可不知道哪些人是那豪竈派來的人,再說咱們又以什麼理由制止?”錢掌櫃爲難道。
“這樣吧,我去見如皋縣令,請他派出差役幫忙,辨認哪些是貧困的竈戶,哪些是豪竈派的人。”王猛想了想,也想不出辦法來,只能道。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錢掌櫃嘆息道。他知道王猛的想法,肯定是出動軍隊把豪竈的人抓起來,可那樣必然會產生動亂,影響到收鹽現場的秩序。
可是,不如此又能怎樣呢?怪就怪這次帶來的糧食太少了。
然而在王猛找到如皋縣令提出自己的要求時,卻被如皋縣令斷然拒絕。
“呂縣尊,這關係到如皋的安危,若是鹽民們買不到糧必然會鬧事,到時大家都不好看。”
王猛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冷冷的道。和北面的東臺縣不同,東臺縣令亡於暴亂,官府沒有首腦,只能軍管。而如皋縣卻是有官府在的,和進士出身的縣令相比,王猛這個營正並沒有多少底氣。
如皋縣令名叫呂守田,四十餘歲,同進士出身。面對王猛語氣中的威脅之意只是淡淡一笑。
“我說不行是王將軍你這個辦法不行。既然總督府用糧購鹽,就不能阻止鹽民賣鹽,更不能無憑無據就隨便抓人。”
呂守田鄙夷的看了王猛一眼,武夫就是武夫,只能想出如此粗暴的辦法。
“不這樣又能如何?眼看着糧食撐不了幾天,而下一批糧食最少還需二十多天才能到。”王猛氣鼓鼓的道。
“辦法嗎自然有,就看想不想得到了。”呂守田淡淡的道。
“呂縣尊有辦法嗎?快快請說。”王猛大喜,連忙請教道。
呂守田微微一笑,低聲訴說了起來,王猛神色變幻着,笑容盪漾了起來。
第二日,豪竈王賢早早的把百餘莊客打手都派了出去,讓他們擔鹽前往縣城外換糧。就昨天一日,他手下的莊客打手們一連去了數趟,換回了近千擔的糧食。
看着並未減少多少的鹽堆,王賢想,若是能把莊子裡積存的上萬石鹽全部換成糧倒也不錯,以後自己乾脆就改作糧商,想到這裡,王賢哈哈笑了起來。
不過根據自己調查的結果,運鹽河裡的糧船上並沒有多少糧食了,也許用不了兩日,就會把那四海商行手裡的糧食全部換過來,倒是倒要看看他們拿什麼去買那些竈戶手裡的鹽?那些竈戶賣不了鹽換不了糧會不會繼續鬧事?王賢很期待那種結果。
時間過去了近兩個時辰,第一批換糧應該回來了吧。王賢走到莊園門口,果然看到一長隊莊客們擔着擔子出現在遠處。
事情有些不對,爲何這些人都苦着臉?
“才跑了一趟就成了這個鳥樣?擺個臭臉給誰看?”王賢怒氣衝衝的罵道,他還以爲這些莊客們不肯賣力氣呢!
“老爺不是啦!”帶頭的王慶哭喪着臉道,“我們根本沒法換鹽!”
“到底怎麼回事?”王賢神色冷靜了下來。
“那四海商行突然改變了收鹽的辦法,而是以裡甲爲單位進行收購。每一處收購點都有官府的差役看着,不是同裡甲的人根本不允許去賣鹽。”王慶道。
“笨蛋,你不會去你所在的裡甲賣鹽啊!”王賢怒道。
“不行啊老爺,我們這些人都是些什麼人同裡的都清楚,我們哪裡熬製過一斤鹽?王小二剛剛去所屬的裡甲賣鹽,卻被差役不由分說的捉住,說他這鹽是偷的,因爲他家的熬鍋從來就沒有生過火。”王慶怯生生的說道,“所以我們都不敢再去賣鹽,只能挑了回來。”
“這肯定是狗日的呂守田想出的主意!他分明是投靠了總督府要和我做對!”王賢想了一會兒,便想出了事情的大概因果,除了縣令呂守田其他人恐怕想不出這樣的主意。
當初我要是肯給他賄賂一些銀子就好了,王賢暗暗後悔着。由於鹽政歸鹽運使司管,地方官府無權過問,巴結上了鹽運使司的王賢便沒有把縣裡呂守田放在心上,想不到現在被使了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