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楊波來說偷偷保存實力,慢慢發展壯大才是正道,可他也是沒有辦法,崇禎初年有兩件事深刻的影響了歷史的走勢,毫不誇張的說,這兩件事宣告至崇禎六年止,大明正式進入到大廈將傾的中期。
第一就是殺了毛文龍,
曾有人這樣評價說:“毛文龍以二百人奪鎮江,擒逆賊,獻之闕下,不費國家一把鐵、一束草、一斗糧。立此奇功,真奇俠絕倫,可以寄邊事者!如此膽略,夫豈易得?使今有三文龍,奴可擄,遼可復,永芳、養性可坐縛而釁之鼓下矣。”
也有人這樣說:“寧遠之役,奴擁衆入犯而終有內顧之慮者,殆文龍牽制之力也”
更有人這樣評價:“今日所恃海外長城者,非毛文龍者乎?”
毛文龍死後,東江陷入了內槓和羣龍無首的局面,這是其一。
其二就是登州叛亂直到最後孔有德投韃,雖然楊波知道大明最終取得了勝利,但造成的後果是極爲嚴重的,登州的局勢徹底糜爛,登,萊等地慘遭蹂躪,大明各鎮數萬兵馬覆沒,折損各路總兵,參將數十員,其他人口損失,器械錢糧更是不計其數,此戰過後,登萊荒蕪,東江飄搖,海上鉗制被迫徹底放棄,大明從此再也沒有戰略主動進攻的條件,只能轉入被動防守的態勢……
還有一個嚴重的問題就是孔有德投韃,不但打斷了大明火器的使用進程,而且毀掉了大明登州、東江營兩大水師,至此,大明對關寧,東江一帶的支援更是無力。
楊波明知道歷史的進程,卻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孔有德的騎兵,步兵,水軍和火炮數量都不是楊波現在所能抗衡的,他唯一的機會就是搶駐廟島,在水師的配合下利用城寨阻擊孔有德的投韃之路,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楊波自己也清楚,如果登州同意調派即墨營加護鹽隊上去,此戰過後他能不能活着回來還是個問題。
可是做人有所爲,有所不爲,楊波作爲一個穿越者,對了身邊的人外他可以無視土著的生死,包括殘暴的對待聞香教匪,兵痞等,但在大義面前,他不能沉默。除此之外楊波還有一個私心,打掉孔有德,那就是儘量延緩甚至斷絕建奴大規模使用火器的時間。
看到參謀沉默,楊波笑了笑道:“怎麼,害怕了?我們還有石臼所三屯的人馬,真拉上去未必會輸,你趕緊把這封信潤色後發出去,要快,一會兒我還要寫封信給東江總兵黃龍。”
信發出去後,過了兩天楊波還是心中不安,便又給嚴坤之寫了封信,從嚴坤之自身的角度闡述了一場勝利對登萊巡撫的意義,並再三向嚴坤之保證他有信心把孔有德留下。
寫完,楊波又給肖莫愁傳了一個口信,要石臼所做好戰爭前的準備,包括在提前向姚家訂購二千石米糧,火器的打造,刀槍盔甲,畜力運輸,徵兵等等後勤準備。
肖莫愁聞訊後大驚失色,楊波臨行前對他千叮萬囑,今年春耕是石臼所三屯的重中之重,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能打斷開春後的耕種計劃,當時肖莫愁頻頻點頭,深以爲然,他知道以楊波的財力無法再支持更久的時間,這些各地來的流民必須在夏收時節做到自給自足。
沒想到這才過了幾天啊?楊波居然要打仗了!
肖莫愁當天拜見了雲娘,帶着雲孃的書信,又把所有能在楊波面前說的上話的人都召集起來,連夜趕往即墨,可與楊波一番密談之後,衆人悻悻而回……
肖莫愁很是不甘,眼看馬上就要春耕了,楊波的出兵計劃擺明了就是自毀基業,可是楊波的決心堅定,衆人苦勸不聽。
即墨營也加大了訓練力度,那些新兵給操練得慘叫連連,每天捱到牀板就睡着,再沒多餘的力氣罵人了。
信發出去的第六天,楊波終於盼來了嚴坤之的回信,他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才展開細看……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嚴坤之先是嚴厲斥責了他的膽大妄爲,尤其是擅自帶兵去鰲山衛抓呂之良的事情,又談到鰲山衛的鄉紳聯名上書彈劾周光壁和楊波一事,最後話鋒一轉,卻叮囑他安守本分,專心整頓營務,不要辜負溫大人和他的期望等等屁話,楊波把信翻來覆去的看了三遍,通篇沒有哪怕一個字提及他請戰的事情!
楊波心中失望,把信紙撕碎後招過親衛道:“派人送信給何九,讓他親自去拜訪一下嚴坤之,順便打探一下請戰的事情。”
一月十二日,何九返回即墨營,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細細的跟楊波彙報了一遍,何九的話打破了楊波最後一絲幻想。
原來,嚴坤之並沒有楊波想象的那樣不堪,他摒棄前嫌,向朱大典進言增兵屯廟島,並提議就近調動即墨營增援,朱大典強忍不快,問了問即墨營的大致情況,當聽到即墨營不過區區八百新招營兵時,朱大典縱聲大笑,營下諸將臉上皆有忿忿不平之意
遼東軍戰力強悍,打得魯、津、浙各鎮兵馬苦不堪言,孔有德作亂時曾口出狂言:“收拾魯軍如砍瓜切菜,唯慮關外兵”
朱大典手下多是關寧軍馬,平日裡桀驁不馴慣了,大有老子天下第一的意思,現在見到嚴坤之口出狂言,用八百即墨營兵來羞辱關寧鐵騎,個個都是氣憤填膺,要不是忌憚嚴坤之背後大佬的身份,只怕當時就要炸窩了。
嚴坤之硬着頭皮解釋楊波曾帶八百人破萬餘聞香教的事,朱大典毫無風度的拂袖而去,營下將校一鬨而散,只留下嚴坤之獨自坐在大營裡羞愧難當,此事便不了了之……
聽完後楊波半晌無語,寫給東江總兵黃龍的信乾脆就是石沉大海,連個漣漪都沒有。
楊波原本生性狂妄,向來視朝廷法度於無物,但他有一件事卻是不敢做的,那就是擅離汛地,這可是朝廷最爲忌諱的事情,輕者奪官籍其家,重者誅九族,即墨營的調動需登萊總兵或登萊巡撫下令,沒有這兩個人的點頭,楊波毫無辦法。
第二天,周光壁親自來到大營,身邊還有幾個家丁和屬吏模樣的人,他們是約好來跑馬圈地,既然狙擊孔有德無望,楊波只能收拾心情,把圈地的事情先搞好。
即墨縣城至大營一帶有大把的拋荒地,但很多都是有主的,現在他們先拿來開刀的是各級官吏,大小總旗百戶等私自侵佔的土地,在即墨縣城掛着近百顆人頭的威懾下,沒有多少人敢跳出來作死,周光壁不顧身形胖大,硬是跟着楊波等人跑了一遍,他大手一揮,近三千畝的熟地就給他劃了去,楊波只能望着剩下的荒地發呆。
幸好預備營的人馬也到了,趁着冬閒正好大修水利,打理土地,肥田等,拋荒地收成不高,楊波也不要求他們交租什麼的,只要今年的耕種能養活自己就成。
這些預備營的軍戶們除非征戰的時候,平日是沒有糧餉可拿的,楊波自己掏銀子養着他們,每日飯管飽,等日後年景好了再看情況收點租子,護鹽隊其他營是職業兵,最多在農忙時搭把手。
韓咬兒忙的腳不沾地,大小事情都要他具體操辦,什麼採購米糧,耕牛,種子,興修水利,壟田,堆肥,翻整營房等等都要他監督着,最後實在忙不過來,從毛家屯調了一些人,又讓劉老驢趕製了一批農具過來,眼瞅着大把白花花的銀子從他手裡流了出去,韓咬兒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一月二十七日,何九派人送來了急報,廟島失守!
送信的軍戶以爲楊波會大發雷霆,沒想到楊波卻是不動聲色,溫言對他說道:“起來吧,先喝口水,把詳細的情況說一遍。”
軍戶點點頭,他原來時毛家屯私塾前三十名,後來被何九看着調到情報司,可惜楊波並不認識他,他決定今天要在大人面前好好表現一下,於是顧不上喝茶,先在肚子裡整理了一遍後才說道
“十八日,叛軍提前預備乾糧,趁夜色大開水門,派耿忠明部佯動牽制圍城官兵,孔有德以五千步軍,一千馬軍攜火炮分乘百餘艘船突至廟島,龔正祥猝不及防之下,初戰不利,折了大半人船,龔正祥欲退走黃城島與川兵合併一處堅守,沒想到天亡東江水師,兩部人馬一追一趕到了晚間,海面突然颶風大起,東江水師走投無路之下,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衝,結果船毀人亡,四千官兵除小部分被俘外,大部沉屍海底,連龔正祥也落海被俘。”
楊波聞言嘆了口氣:“天亡水師,說得好啊!”
軍戶小心打量了一下楊波,大人似乎並沒有憤怒的表情,便大膽接口道:“卻是如此,孔有德見風大起,當夜退守廟島,二十日一早,引兵至黃城島,參將白來譽率千二川兵無力抵擋,大敗,無奈下降了孔有德,黃城島遂失”
“二十二日,孔有德奔至砣磯島,守島的一千軍士,五百夷丁大部戰死,守將毛英一同死難,至此,三島俱失,登州門戶洞開……”
楊波轉頭對王小羽說道:“把地圖鋪起來”
又對着報信的軍戶問道:“現孔有德屯兵何處?”
“孔有德屯兵雙島,與登州毛承祿,李應元部遙相呼應”
楊波揮了揮手:“去吧,辛苦你了”
王小羽看了半天地圖,突然問道:“大人,那孔有德爲何屯兵雙島?他不怕官兵追剿嗎?”
楊波搖頭不語,只是用手指了指地圖上的一個點,衆參謀司的人好奇,都圍了上去。
楊波手指的地方是---旅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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