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克薩帶着數十騎,帶着皇太極的親筆信,押解着罪軍營的俘虜疾奔兩天,他原本以爲自己離開旅順後便從此高枕無憂,再也不用和這個奸詐陰險的明國將領私下打交道,沒想到造化弄人,才短短十多天時間,他又和楊波見面了……
這一次楊波沒有大開轅門歡迎他,而是揮了揮手讓幾個面色和善的明軍帶着他們先去安頓,這讓神情緊張的蘇克薩和隨行白擺牙喇們心裡放鬆了許多,但這一路走來,眼看着旅順士兵軍紀森嚴,調度得法,蘇克薩心中又有些莫名的憂慮……
當晚,楊波大排筵席,熱情款待了蘇克薩一行,在衆目睽睽之下,蘇克薩抖索着手,把皇太極的親筆信遞了上去,然後閉着眼前等待判決,楊波上一刻笑嘻嘻,下一刻翻臉的先例他已經領教過了,沒想到楊波看完後哈哈大笑,順手接過毛筆在書信上畫了幾筆,又溫言道:“蘇克薩,你可以回去告訴皇太極,楊某人願意遵守這些約定,岫巖我肯定還是要的,不過眼下就讓你們暫管好了”
蘇克薩猛的睜開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楊波呆了半晌,這才神色激動的朝那些隨從大聲翻譯了剛纔的話,那些隨從雖然沒有大聲喝彩,但緊繃的臉都放鬆了下來,至少這一次他們甘冒奇險,算是圓滿完成任務了!
雖然與生死仇敵一塊喝酒這事怎麼看都有些怪異,但隨着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楊波又拿出不少十分夠勁的高度酒助興,這些白擺牙喇身處遼東苦寒之地。什麼時候喝過這種口滑的佳釀?加上心情放鬆,很快便喝得酩酊大醉,楊波見差不多火候,朝幾個親衛使了個眼色,當前離去。
過了一會兒。醉醺醺的蘇克薩被架了過來,楊波笑眯眯的打量着噴着酒氣的蘇克薩道:“你再裝出這副樣子的話,就莫怪我讓人掌嘴給你醒醒了”
蘇克薩有些垂頭喪氣的坐直了身子,一個親衛端了杯茶水放在他的面前。
“這次皇太極有什麼話帶給我?”楊波直奔主題
蘇克薩有些期待的望着楊波說道:“我家主子只說了一句話,將軍自然是聽過兔死狗烹的典故了?”
楊波微微一笑,道:“你主子看來還有些忿忿不平之意。用鳥盡弓藏這句話就平和許多不是?”
蘇克薩大驚,他萬萬沒想到楊波細緻如此,單憑一句用詞便能推斷主子的心境,當下想了想又道:“主子與罪軍營連長老炮壯士密談數日,得知將軍平日言談後驚爲天人,已經把將軍引爲了主子生平唯一知己。主子毫不掩飾的嘆息說,這天下除了將軍,再無人能懂朕的心了!”
楊波哈哈大笑,伸出手指在蘇克薩面前搖了搖:“在我面前,你也不用試圖行什麼離間之計,不錯,天下的確是沒人比我更懂你主子。不過問題是,你主子懂我嗎?”
蘇克薩張口結舌,想了半天喃喃道:“將軍,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所求無非權勢二字,就算將軍心懷天下,我家主子也願意全力支持將軍的,將軍難道還在懷疑我家主子的誠意嗎?”
楊波搖頭道:“行了,這些東西就不必再談了。倒是你,蘇克薩,你現在又有麻煩了,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你準備選哪個?”
隨着楊波話鋒一轉。幾個親衛轉身離開,很快,他們就押解着一個全身五花大綁的人,一路拳打腳踢的走了進來,場面突然緊張起來,蘇克薩手裡的杯子當的一下掉在了地上,碎成幾瓣……
滿臉血跡的索尼朝着他怒目而視,嘴裡發出尖銳的咿呀聲,蘇克薩心裡大震,楊波居然割掉了索尼的舌頭!
楊波一揮手,親衛又把索尼拳打腳踢的押了出去。
“本官嫌他每日刮臊不已,所以乾脆把他舌頭割了,省得心煩”
楊波輕描淡寫的在癱在座位上的蘇克薩揮了揮手,又說道:“不過沒了舌頭也沒關係,至少他還能寫字不是?索尼通曉滿漢文字,指不定那一天瀋陽大街小巷上貼滿了蘇克薩背主求生,出賣同僚的供狀,那可就大大的不妙,說不定皇太極一發怒,你蘇克薩全族幾百口立刻就被千刀萬剮,不過本官有些不信,你們不是常說皇太極寬厚溫仁,從不嗜殺貪得的嗎?”
蘇克薩嚇得滿頭大汗,突然撲通一聲跪在楊波面前道:“將軍,將軍!將軍有何吩咐,只要奴才能做的,奴才便是粉身碎骨……”
楊波搖頭道:“你看,你又錯了,我都不知道皇太極怎麼會派你這種人來談判的,首先,你不是我的奴才,其次,你粉身碎骨對我有什麼好處,你起來吧!”
蘇克薩重重磕了幾個頭,這才滿臉驚慌的站了起來,
楊波又道:“要不這樣,你回去後找個機會幫我把皇太極給殺了,怎麼樣?只要皇太極死了,我也再也不能要挾你,何樂而不爲呢?”
蘇克薩嚇得魂飛魄散,雙膝一軟,再次跪了下來……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其實招你來,是想和你談談咱們合作掙銀子的事情,瞧把你給嚇得”看到蘇克薩抖得篩糠一般,楊波哈哈大笑。
“掙銀子?”蘇克薩有些疑惑的擡起了頭
“不錯,就是酒筵上的那種白酒,這種酒你覺得如何?”楊波俯身問道。
蘇克薩一股腦的爬起來,有些尷尬的撓頭道:“好酒,奴才也算飲酒無數的人,可是從來沒有喝過這麼烈的酒,剛纔奴才還真的差點喝醉了。”
楊波似笑非笑的望着蘇克薩道:“如果我讓你參股,負責銷售這些烈酒給八旗,如何?”
“什麼?”蘇克薩眼睛都睜圓了,話語中全是不可置信的顫抖聲。
蘇克薩並不是愚蠢之人,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妥:“將軍,楊將軍,奴才不過是鑲黃旗的甲喇章京,身份低賤,只怕,只怕……”
楊波冷笑道:“那又如何?我讓朝鮮的商社給你供貨,蘇克薩,你還不知道你的優勢在哪裡嗎?你是唯一能大量進到這種高度酒的人,明白了?至於你怎麼搞定八旗的貴人你自己去想辦法,如果你這都搞不定得話,那我還是換一個機靈點的人來交易好了。”
蘇克薩趕緊膝行上前,連連磕頭道:“將軍,將軍,奴才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楊波微微把腳一動,蘇克薩知趣的放開了摟抱,楊波指了指,蘇克薩訕訕的坐回了位置上。
“以你的身份,要想獨吞這些利潤是不可能的,越是讓更多的八旗貴人攙和進來,你就越安全,我也不瞞你說,你們喜歡烈酒,我喜歡銀子,既然大家都能坐下來和談,那爲什麼不能做做生意呢?”
蘇克薩低頭想了半天,的確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便點頭道:“奴才明白了,只是,要是給主子知道了這事,奴才,奴才只怕……”
楊波摸了摸蓄着鬍鬚的下巴想了想,道:“唔,這樣吧,你也不用出面,我替你找個朝鮮人來當掌櫃,明面上的事情就讓他來打理好了。”
蘇克薩回覆了鎮靜,腦子就靈活許多,想了想又道:“將軍,主子對與朝鮮交易很是警惕,只需從朝鮮進米糧,鐵器,炮硝一類的東西,若是主子下令斷絕交易高度酒買賣,那該如何是好?”
楊波搖頭:“皇太極無法收買,難道代善,嶽託這些人都無法收買?他們不愛銀子的?豪格呢?多爾袞兄弟呢?剛纔我說了,只要攙和的人越多,你就越安全,就算你主子反對,難道他敢與八旗爲敵嗎?”
蘇克薩呆了半響,突然想到了什麼似地,渾身打了個寒顫。
楊波斜眼望着他道:“蘇克薩,我也給你交個底,所謂寫個文書的和談能作得甚麼數?我明白,你也明白這個道理,實在不行,我就說有一名士兵在復州附近失蹤了,要求你們主子退出復州,讓我派人去逐戶搜尋,你說我和你們主子會不會再次打起來?”
蘇克薩張着嘴,呆呆的望着這個背盟如喝水一般簡單的無恥之徒,別人至少還要個臉面,這個人連臉面都不要的……
“你精通漢語,那就應該知道我大明有句俗語,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酣睡?遼東終究要決出最後留下的那個人,我也不用你擔多大的干係,幹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你沒那個本事,只要你能把八旗的動向及時報給我知道,這樣就足夠了,你們主子日後勝也好,敗也罷,你蘇克薩全族在這個亂世便多了一份保障,你自己決定吧?”楊波淡淡的說道。
蘇克薩有些驚奇的欠了欠身,問道:“將軍,你是讓奴才報告一下八旗兵馬的動向,是這樣嗎?”
楊波搖頭道:“不是的,我會派人到你府上當個包衣,不光光是八旗兵馬調動,而是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要報我知道,你安心掙銀子,若是我大明最後勝了,我保你在大明任意選擇一個地方安度晚年”
蘇克薩仔細想了想,最後無奈的點了點頭,肉在砧板上,不由得他不低頭,所幸楊波的條件目前看不出太多的危險。
楊波見蘇克薩點頭,便朝桌子上努了努嘴道:“有些程序還是要走的,你去把那份供狀簽了,簽了後你纔算是我的人”
等蘇克薩抖索着在賣身契上籤完名,楊波突然劈頭問道:“皇太極在罪軍營的俘虜裡安插了幾個奴才?”
…………
晚上還有一章,十點半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