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乾旱了一個夏天,一粒雨都沒有下,臨近秋天了,老天又如同女人的臉一樣,說翻就翻,整個天如同變成了墨色,從把李縣丞緝拿開始,大雨連着下了兩天,下的傻子溝河暴漲,原本習慣了乾涸的傻子溝村差不點沒因此發了洪水。
不過這場遲來的秋雨還是沒讓農民寬心多少,旱災來的太久了,這夏末才越過秦陵的一丁點溼潤空氣根本沒給乾渴的麥田緩和多少,絕大部分麥子早已經枯死,這雨也不過給今年的絕收添加了悲慼而已,陝西許多村落,不知道有多少農人在田裡合着風雨嚎啕大哭。
還好,這場雨給傻子溝村帶來的還算是好處,就算玉米等是耐旱作物,如此乾旱也得減產,如今一場雨多多少少緩解了些。
而且大雨過後,一個宋青書期盼已久的人也終於回了來。
連着下了兩天雨,那個關人的地窖也進水了,連帶着山賊的臭味,一開門,氣味都變得古怪起來,居然有種宋青書前世吃過的國足臭豆腐味,眼看着大門敞開,已經在水裡泡的不行的李胖子第一個衝了出來,烙餅一樣趴在了地上喘着粗氣。
到底是當官的,扶着李老爺子衝出來的慢了點,一面也是在外頭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一面李縣丞居然還是囂張不該,指着笑呵呵過來開門的宋青書鼻子大罵道:“該死的村夫泥腿子,你竟敢囚禁朝廷命官!告訴你,用不了多久,縣裡就會發兵征討你,把你這傻子溝徹底蕩平!本官要把你家女眷全都賣到青樓去!”
不過今天宋青書心情好像出奇的好被這麼咒罵了,居然還是一副笑臉模樣,攏着手對李縣丞作了個揖,笑着問道:“李大人,我宋青書老老實實耕作,本本分分爲朝廷納賦稅,這些山賊來騷擾我們宋家村被拿下,人所共見,你憑什麼就污衊我們是山賊?”
倒是有些意外這時候宋青書居然還在和他講理,不過李縣丞還是那麼一如既往的狂妄,甩了甩已經髒到掉渣的官袍衣袖,傲慢的頭朝天冷哼着:“憑什麼?就憑本官就是王法,這商南縣一畝三分地,天王老子來了,本官讓他站着他也不敢坐着!”
“放肆!天下乃聖天子的天下,你一小小的縣丞,竟然敢口出狂言,言你就是王法?你這是要造反啊!你不怕朝廷誅你九族嗎?”
說話的居然是跟在宋青書後頭一個看起來滿是文氣的中年人,此人那股子傲慢倒是和李縣丞差不多,聽他一番搶白,明顯讓不可一世的李縣丞一愣,不可置信了片刻,他才惱火的扭過頭回嘴罵道:“你個泥腿子賤民,敢罵本大人!等縣裡一發兵,本官要把你立馬拿下,等着蹲大牢去吧!”
“等着蹲大牢的是你吧!”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中年人同樣氣的差不點沒暈過去,只見他從衣袍裡猛地拽出了官印,怒不可遏的叫嚷道:“商南縣丞李輔國,目無法紀,欺壓良善,勾結匪類,簡直是惡貫滿盈!着西安捕頭張獻忠立馬拿下!押送西安聽參!”
“喏!”
這活張獻忠可最願意幹,樂不可支的一揮手,他帶來的幾個便裝捕快跟前兩天進村的縣捕快一樣,起眼滔天的掏出個大枷,扣在李縣丞脖子上,不由分說就要給拖走。可全指望他呢!李胖子趕緊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抱住了李縣丞的大腿,同時李老爺子亦是不可置信的叫嚷道:“你們憑什麼抓我兒子?”
此時的李縣丞卻跟泄了氣的氣球一樣,無精打采耷拉個腦袋:“爹,別說了,他是山西巡按使司下面的清道御史,他,他,他……”
最後的話乾脆哭了出來,李縣丞悲催的哭嚷道:“他們就是官場上的王法啊!”
眼看着這貨哭爹死孃的模樣,宋青書心裡可爽到了極點,讓你丫的囂張,這回坑不死你!
當初龍戶村李胖子上門時候,他就早知道這些人來者不善了,可和純粹宗族視力的伏牛寨不同,這些人還牽扯着官府勢力,如今大明朝讓殆政皇帝萬曆還有魏忠賢給禍害的天高三尺,官場黑暗的已經無可附加了,商南縣縣令常年告病,縣裡還真就他李縣丞這個二把手說了算,別看宋青書把山賊頭子抓個現行一網打盡,要是對付不了他,這個混蛋沒準真給宋青書安個賊的罪名,就算商南縣的官兵已經面的可以了,他也得掛在黑名單上,跟伏牛寨的土匪一樣,扯旗子造反。
所以那麼缺人手的情況下,他還是把張獻忠給求回去了,回西安城,去找闞公公,那個秦王世子面前的頭號太監試試!
別說,這太監還真辦事!雖然收了一百兩銀子有點貴,但行政效率超高,張獻忠回西安城當天,接到秦王府帖子的巡按使司立馬就把這位常御史給派了出來,同時商南縣縣丞的這給位置也給了宋青書。
思前想後,宋青書乾脆把老來他店裡那個超級托兒王好纔給拉下水了。
就是這麼不講理,官大一級壓死人,戴了個大枷鎖,這回李縣丞屁都不敢放一個了,乖乖被又推回了又臭又進水的地窖,等着壓送回西安城,李老爺子也沒了那個囂張勁兒,也跟褪了毛的公雞一般,被推了進去,至於那李胖子,抱着疤臉大腿一個勁要反水,結果被聽煩了的疤臉一腳踹屁股上,滾球一般踹進了地窖中,大門再次一鎖,齊活了!
處理完他們,常御史還有意外得官,新任商南縣丞王好才全都被請到了地主大院,院裡再一次瀰漫起了濃郁的酒肉香味。
“常大人真乃在世包青天啊!一眼就識破了李輔國那個奸佞,小民真是佩服不已啊!”
今個裝逼裝的順心了,被這黑暗末世磨鍊的早就不是原來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新青年,宋青書臉不紅心不跳說着那些他都覺得噁心的話,抱着衣袖作揖的過程中,一錠沉甸甸的銀子“正好”就落在了常御史凳子上。
什麼叫見錢眼開,常御史剛剛那雙眯縫眼被銀光一閃,立馬變成了倆大棗形,那衣袖一拂,二十兩銀子就這麼不見了蹤影,喜得眉開眼笑,常御史三撇鬍鬚也是抖了起來,滿面笑意的一作揖回禮道。
“哪裡哪裡,還是宋村長年輕有爲,爲朝廷耕田納稅,兢兢業業不說,還守土有方,如今朝廷就缺宋村長這等良民啊!哈哈!”
肉麻到都容易聽吐的相互吹捧中,這一頓酒喝到了下午四點多,難得下鄉公幹的常御史在熱情款待下,喝的真叫個酩酊大醉啊!摟着端菜的三大媽就不撒手了,好不容易纔硬塞進房間裡,打起呼嚕跟個豬一樣,看的宋青書也是抹了把汗。
幸虧有先見之明,把疤臉收集的那些漂亮妞侍女全都給藏起來了,不然的話,好白菜還不得讓這豬拱了?
正鬆一口氣時候,剛剛還喝的直迷糊爬在桌子上的王好才卻是骨碌一下忽然爬了起來,對着宋青書重重的一抱拳:“恩公在上受我一拜!恩公大義,我王好才感激不盡,日後但又驅使,莫敢推遲!”
這貨倒也有自知之明,要不是宋青書走的路子,憑他?幾輩子連個九品官都排不上,這會趕快把忠心給表了。
這貨滑的跟個鬼似得,他的話得打個三四折聽,不過好歹本地的父母官也是換成了自己人,宋青書也是笑眯眯的做了個揖:“以後,可就全靠王大人繼續照顧小店生意了!”
“豈敢豈敢!”
…………
又是談了幾句沒營養的話,把王好才也打發了,漫步走出院子,山風吹散了臉上的燥熱,宋青書忍不住用力抻了個大大的懶腰。
真他孃的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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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打算來商南縣這鄉下別墅來度假的,誰知道又牽扯上這麼個破事,假沒渡成,白頭髮倒是長了好幾根,還好,事情是辦完了,明天把李縣丞往省城一送,剩下那些山賊交給王好才,該砍腦袋砍腦袋,該發配邊疆當炮灰就去當炮灰,好歹可算是沒他事了。
“要不,把采薇那妮子也接過來,放鬆下,滿院子的大鵝子,這妮子一定喜歡,至於紅兒?這娘們太兇,如果她肯撒個嬌的話,倒是能考慮接她來!”
都說飽暖欲思淫,剛輕鬆下來不一會,宋青書又思念起了城裡的一妻一妾來,想着把她們也接來放鬆下,對着柱子,這貨就歪歪起了見了兩個丫頭該先親那個,正把嘴撅起來時候,冷不防迴廊拐角一個黑影急急匆匆就撞了來,這一下,真好親他胸口上了!
眼看着疤臉滿臉的怪異,瘮得慌一樣連着退了好幾步,還把屁股扭到了迴廊後頭藏起來,宋青書差不點沒暈死過去,呸呸的趕緊吐了兩口灰,沒好氣的大聲叫嚷道:“跟個鬼似得竄出來幹嘛,嚇了老子一大跳!”
那眼神,翻着白眼深深鄙視了宋青書一下,疤臉方纔也沒好氣的說道:“那伏牛寨的土匪頭子要見你,說你見了他,一定不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