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一年的冬天格外的怪,除了初冬下了幾場小雪外,此後就一直是陰冷陰冷的天氣,卻一場雪都沒下,有經驗的老人都是流露出了格外的憂慮,這個兆頭,意味着明年又是一個恐怖的大旱災。
不過宋青書的小日子過得還算有滋有味的,雖然疤臉和采薇給他們帶來了不少麻煩,卻也帶來個意外收穫,這些天照顧采薇,邢老倌一家與洋和尚的關係倒是進了不少,有時間宋青書小蘿蔔邢紅娘幾個抽空還和洋和尚一起做做彌撒,又給洋和尚扔了幾兩銀子,洋和尚糧倉裡的地瓜玉米還有土豆就全被宋青書徵用了。
貨源有了保障,生意也穩定了下來,爭得洋和尚的允許,宋青書和小蘿蔔還計劃明年開春在小教堂後面的園子裡多種些這些美洲的新作物,然後在正街盤一家鋪子,專門賣地瓜幹烤玉米之類的新鮮食物。
十一月初,采薇這個傷號也終於算是完全康復了,只不過這個時代沒有羊腸線縫合,采薇的背上留下了一塊難看的小坑,還好小丫頭也不在乎,能下地之後她也是沒事幫着洋和尚收拾收拾屋子,居然還爲宋青書縫了件新衣服,她眼中的憂鬱也被沖淡了不少。
只不過宋青書來時候,每次她都是羞紅了臉,話都說的磕磕巴巴,沒辦法,兩人之間實在太尷尬了,算是第一次正常見面,宋青書爲了探查心跳,把手按在了人家小姑娘胸脯上,驚嚇之下,采薇也是一拳頭打了她救命恩人一個獨眼青。
這一天下午,難得天氣是個大晴天,太陽照的院子裡暖烘烘的,下午也沒去出攤,邢老倌一家子都是圍坐在院子裡的木頭飯桌子上,擺了幾個小菜。
今天也多了兩個客人,疤臉與采薇。
宋青書是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這些天他算是累壞了,從長大到現在他都沒這麼累過,采薇這小姑娘有意無意被疤臉按坐在了他身旁,也是低着小腦瓜,只不過偶爾偷偷瞄宋青書一眼,卻立刻紅着臉如同受驚的小兔子那樣縮回眼神。
“這麼多天,多謝諸位對我家小姐的照料了!”端起酒杯,疤臉很是鄭重的對邢老倌,宋青書幾個敬酒道謝道。
可惜,邢紅娘很是不給面子冷哼一聲:“某人少動刀動槍的,我們就上帝保佑了。”
邢紅娘倒是很會現學現用,聽着她的諷刺,就算疤臉這種狠人也是禁不住老臉通紅,訕訕的點了點頭,一仰脖把酒全都灌進了喉嚨裡,這才掩蓋了點尷尬。
這算是賠罪了,江湖人,恩怨分明,處事爽利,見如此,邢老倌,邢紅娘也是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一口燒刀子嗆得宋青書差不點沒噴出來,這酒太烈,勉強灌下去了也是嗆得直咳嗽。
孃的,真應該弄點啤酒出來!好不容易把這口氣順下去,宋青書悲催的想着。
說了幾句場面話,吃了幾口菜,疤臉忽然對韓娟抱了抱拳,懇切的說道:“韓姑娘,我家小姐已經多日沒有沐浴了,能否請借浴室一用?”
出院尚且要繳納一大筆費用,也是時候算算賬了,疤臉這是要把采薇支開,也許接下來的場面就不那麼好看了。
宋青書還是那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雖然疤臉說過給自己等人一大筆好處,不過這一對叔侄也不叔侄,主僕也不主僕的組合都淪落街頭乞討了,看病都自己等人掏的銀子,能拿的出醫藥費纔怪了,這一趟自己是陪定了。
不過能告別這個動不動就要殺人砍人的麻煩,還算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兒。
相比之下,邢老倌與邢紅娘,小蘿蔔的面容卻是嚴肅了起來,江湖中人,互啊相扶住是應該的,可以不能糊里糊塗救人,到現在疤臉還藏頭露尾的,讓人心裡不痛快,最起碼要他給個交代!他是誰?
韓娟領着采薇下去洗澡,氣氛進入的也差不多了,頗有兩夥黑社會談判的架勢,可就在邢家班靜候的時候,疤臉卻是臉色一陰沉,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雖然某感謝諸位的救命之恩,不過你們也應該給某家大小姐一個交代了!”
宋青書鼻子差不點沒氣歪了,老子累死累活把你家姑娘救活了,受着你的威脅不說,最後感情老子還欠你的了!
邢紅娘絕對有後世東北娘們的基因,沒等宋青書拍桌子,邢紅娘已經蹦到疤臉面前,猛地拎起他衣領子了。
“半夜強人上門,爲了照顧你家小姐,我們廢了多大勁兒,你還有理了!莫非當我邢家班真的好欺負?今天咱們就劃下道來比劃比劃?”
就連邢老倌也是略帶惱火的抱起了胳膊。
不過被邢紅娘揪着衣領指着鼻子的疤臉可一丁點都沒動手的意思,淡定的伸手對宋青書指了指。
“他,你家男人玷污了我家大小姐的清白!”
宋青書的眼睛瞪得溜圓,驚愕的指着自己鼻子,左右一看,邢紅娘,邢老倌還有小蘿蔔都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自己,尤其是自己媳婦老丈人眼睛中隱隱冒着的火焰,宋青書當即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喂!喂!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老子忙裡忙外這麼多天,我啥時候玷污過你家小姐?”
“你那天脫光了小姐的衣服,還,還,還插了她生孩子的地方!你不敢認嗎?”
實在找不到形容詞,疤臉頭一次磕巴了兩下才說出來,沒等宋青書辯駁,後腦勺一個大巴掌就拍了下來。
“你這個畜生!”
邢老倌一巴掌直接把宋青書拍在了桌子底下,邢紅娘更是乾脆的一腳把宋青書踢到了一旁,嫌棄的哼道:“這人我們不認識!你自己看着處理吧!千刀萬剮別弄髒了地方就行。”
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宋青書憋屈的倒地而亡。
…………
費勁了好頓脣舌,宋青書這才解釋清楚了不能肌肉注射,而只能把藥物注射到肌肉中吸收的原因,尤其是他還着重強調了,他是用小刀插的!用小刀!用小刀!不是他們想象的樣子,繞是如此,邢家班三個人看他的眼神依舊跟變態色魔一般,邢紅娘更是氣呼呼的嚷嚷道:“那你非得往人家姑娘那兒扎啊!不會換個地方,胳膊大腿不都行!”
冷不丁宋青書一個激靈,是啊!開始怎麼沒想到?
還好邢老倌這時候陪着笑臉對疤臉求着情,可算把話題岔了開,沒讓邢紅娘看出宋青書的心虛來。
“事情都發生了!而且我們家這傻子也是爲了救你們家小姐的性命,一片公心,要不,這事兒就算了吧?”
“把可不行,我們家小姐可是世家出身,名門之後!”疤臉斷然拒絕了,還斜着眼睛看着宋青書說道:“朱子曾言: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我家小姐清白大姑娘被你看光了,還摸了!她以後還怎麼嫁人?”
宋青書再次差點吐血。
後世別說看光了,找個處女都跟大海撈針似得,人家姑娘不照樣要房要車要存款,生孩子保大不幹家務活嗎?再說,他也沒看到啥,救了人,臨走時候還被訛一筆啊?
越想越生氣,宋青書也毛了,乾脆拍着桌子自己也是怒氣衝衝的嚷嚷起來。
“那你說怎麼辦吧?”
看着他,眼神嫌棄的跟看蟑螂似得,疤臉鬱悶了老半天,在宋青書氣的臉皮子直抽搐情況下,這才似乎也很無奈的搖了搖頭。
“那就讓你家傻子娶我家小姐爲妻!”
宋青書頓時石化了,可僅僅片刻,他就感覺到一股如同火山爆發般的熱量在背後灼燒着,戰戰兢兢的回過頭去,正好看到了邢紅娘噴這火的雙眸,滿含殺氣的死死盯着自己,那雙足以打斷房樑的小拳頭亦是被她舉了起來。
“紅,紅兒,你聽我解釋!”脊椎骨都涼了半截,宋青書悲劇的晃着雙手,訕訕然往後縮着,然而,火爆的跟辣椒一般的紅衣女俠哪兒給他解釋的機會。
“閉嘴,色魔,受死!”
咣的一聲響,某人再次悲催的撲街。
…………
爲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鼻血流的老長,宋青書悲催的趴在桌子上,看着邢老倌又是陪着笑臉點頭作揖的商量着:“這位小哥,傻子已經娶了我家紅兒爲妻,您這個要求,我們實在難以答應,要不這樣,貴小姐出嫁時候,我們倒貼一比彩禮……”
“不能爲妻,那就爲妾!”疤臉又是乾脆的鬆了一口,可看到邢老倌還是爲難的模樣,疤臉忽然鏘鏘的反問一句。
“刑老伯,如果換是你女兒被人看光了身子,您會如何做?”
這句話把邢老倌一下子問噎住了,人最怕的就是將心比心,更何況他這重義氣的江湖人?愣了好半晌,終於無奈的搖了搖頭。
“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