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覆滅?!阿敏父子相對而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呃,柳掌櫃,能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麼?”還是愛爾禮開口問的。
“這個...小王爺,恕我直言,具體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們還真不太清楚。”柳才說道,“只知道那天晚上張家口大亂,隨後又燃起大火,火勢燒了很久,天亮前才熄滅,不久之後,就聽說這八家人都葬身火海了。”
“你的意思是,這八家人因爲一場火,就都死絕了?”阿敏問道。
“就我們事後打探的消息,的確如此。”柳才點頭肯定道。
“噝...”阿敏倒抽了一口冷氣,事情有些棘手啊,他可不相信區區一場大火就能把人全部燒死,無人能夠逃生,難道是明廷終於下了決心,對這八家人動手了?
這樣的話,豈不是說,大金以後無法再從關內獲得什麼東西了?
也不對,阿敏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柳才,大明真要封鎖邊境,這些人肯定是出不來的。
算了,這事兒由得黃臺吉去煩惱,範氏商隊既然指望不上了,那眼下這隻商隊就得抓住了,儘管阿敏知道其後多半還會有商隊再來,可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能到,糧食還撐不撐得住。
既如此,糧價就不壓了,就按這涿鹿商社所說的換了罷,想到這裡,阿敏開口了,“行,柳掌櫃,就按你說的辦。”
“謝王爺捧場,”柳才道,“更要謝過王爺給我們的警示,範家雖然沒人了,但我們還是決定就此止步,這遼東,我們就不去了。”
不去了?阿敏初時疑惑,這麼好的機會,怎麼不抓住呢,不過隨即醒悟,這人多半不願以身犯險,火中取粟的事情雖然收益大,但風險也大,讓別人把路趟好了再跟進,收益雖然少些,但勝在穩妥,反正他們已經和自己搭上線了,跑這一趟不算虧,真是老狐狸。
這樣一來,其他幾旗就換不到這些糧食了,這一回是鑲藍旗獨享,如此也好,阿敏自得知八家糧商滅絕,就在合計是不是用點強,讓這隻商隊不再繼續東進,好歹給其他幾旗上點眼藥,沒想到他們倒挺乖覺的。
“漢人講究投桃報李,王爺既然對我們這麼關照,我們也不能不有所表示。”柳才接着說道。
“怎麼,是不是要降點糧價?”愛爾禮興奮地問道。
“小王爺,這糧價着實不能再降了。”柳才微不可查地與志文交換了一下眼色,這魚兒總算上鉤了。
“在下知道貴部亟需糧食,糧價雖然不能降,不過我們還可以收其他東西。”看着有些沮喪的愛爾禮,柳才微笑着說道,若一開始就直截了當地說要用糧食換羊毛,難免讓人疑心,哪有現在雪中送炭的效果好。
“其他什麼東西?”這下別說是愛爾禮,就是阿敏也困惑了,他們鑲藍旗還有什麼東西值得換的。
“我見貴部以遊牧爲主,想必有不少羊罷?”
阿敏父子二人呆呆點頭,還是沒有明白。
“有羊就有羊毛,再過一兩個月,就是剪羊毛的時候,我們願以羊毛份量的一成糧食,來換取剪下來的羊毛。”柳才說道。
羊毛換糧食?阿敏的腦袋轟然作響,這對他來說,不啻是天上掉下來的糧食。
“柳掌櫃,你...此言可真?”
“王爺,你看我像是說笑的樣子麼?”柳才正了正身子,“放心就是,我們一路過來,已經談下不少了。”
一路東進收羊毛?
“柳掌櫃,我多句嘴,你們收這麼多羊毛作甚?”愛爾禮好奇地問道。
“這個就不勞小王爺費心了,反正做出來的氈衣氈毯,是不愁賣不掉的。”
明白了,原來走的是大明軍中的路子,阿敏父子自以爲窺得了其中隱秘。
等雙方聊得差不多之時,天色已黑,由於又多了一個用羊毛換糧食的途徑,阿敏心情大好,難得地將人送出門外。
剛到門口,不知從哪兒閃出一條人影,從他們身前掠過,不遠處大呼小叫地追着一個人。
前面奔逃這人雙手各吊着一截繩索,但奔跑之時敏捷不減,按志文的眼力來看,後面那人顯然是追不到他的。
孰料這人剛跑了幾步,也不知怎地,身子晃了一晃,腳下打了個趔趄,地上又有積雪,就這麼打了個滑,“啪嘰”一聲,摔在地上。
追趕那人兩步追上,甩着手中鞭子,狠狠抽了下去,邊打邊得意地說道,“該死的魚皮韃子,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故意讓你們吃不飽,嘿嘿,看你怎麼跑。”
站在門口的是陶勇和海東青,他二人算是護衛,也是常伴柳才左右。
海東青先是無動於衷,待聽到被打那人的低聲痛呼之後,禁不住看了一眼,隨即在那人赤裸的後背上停留了一下,然後一擡腿,意欲上前。
志文剛好走出門外,眼疾手快地一把將其拉住。
海東青奮力一掙,發覺自己紋絲不動,回頭見是志文,低聲道,“公子,這是我的族人。”語氣有些焦急。
“不可造次。”志文也悄聲道,“你仔細看揮鞭那人,明顯是留了力的,顯然不想將他打死,沒事,挨幾鞭子不礙事的。”
見海東青仍然不肯罷休的樣子,輕聲嘆了口氣,“行了,我會想辦法的。”
海東青這才消停,甕聲甕氣地說道,“多謝公子。”
阿敏父子本在最後,見有變故,急忙衝到前面,對志文與海東青的小動作,倒是未曾察覺。
“夠了!”阿敏來到這二人身後喝道。
揮鞭之人應該是個管事之類的人,一聽聲音熟悉異常,急忙放下鞭子,邊轉身邊跪在了地上,“見過主子,奴才驚了主子,罪該萬死。”
“行了,把他帶走,換個地方教訓去,別給我丟人現眼。”阿敏吩咐道。
“嗻!”那管事答應一聲後將人拖走了。
“讓柳掌櫃見笑了。”阿敏道。
“哪裡話,王爺管教自己下人,我等怎會見笑。”柳才躬了躬身,“王爺請留步,我等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