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幾人尚未下到地窖,但在火把的映照之下,下面金銀反射的光芒,還是透過空中飛舞的灰塵,幽幽地散了出來。
“咕嘟!”不知是誰的咽口水聲音。
“退後!”鄒羣轉身對周圍的士兵說道,“都出去守着,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來。”
財帛動人心啊,還未見到地窖全貌,就能讓人目眩神迷,要是下面的景象暴露在大衆眼下,鄒羣也不敢保證,他還能不能鎮住這些邊軍,還是將他們打發出去的好。
“乖乖,這得有多少錢啊。”鄒羣、馬二和羅達三人,下到地窖之中,羅達看着堆滿的金銀,還有珠寶玉石等物,口中喃喃說道。
鄒羣則是切切實實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說不出話來了,他一個哨官,何時見過這麼多的銀錢。
只有馬二,不但對此視而不見,反而到處踅摸,好像又在尋找什麼東西似的。
“我說馬二,你又在找什麼呢?”羅達問道。
馬二回頭,不屑地撇撇嘴,“沒見識,這麼點東西就把你們嚇到了?告訴你們...”
正待接着往下說,馬二突然想到了什麼,“你二位不是不信我能找到密庫麼,如何,這下服氣了罷?”
“服了,小弟服了。”羅達終於服了軟,“快說說,你現下又在找勞什子東西?”
鄒羣沒有說話,不過眼睛盯着馬二,顯然也在等他的回答。
“嘿嘿,以範家的財勢,怎麼纔有這麼點好東西,張曉於達那兩小子可說了,這密庫裡多半還是個庫中有庫的格局,等着,我再找找。”說罷又開始敲打了起來。
“還有啊!”羅達感嘆道。
“這個地窖不算大,這裡的金銀珠寶雖多,但應該不是範家的所有家當。”鄒羣回過神來,也贊同馬二的判斷,“這範氏之人當真狡猾,密庫竟然設在一個普通的糧倉之下,我本以爲他們會弄在某個頭面人物的睡房之下呢。”
“就是。”羅達附和道,“我開始也是這個想法,覺着密庫多半是在範軒的臥房下面,馬二不去那裡,而是到處亂找,真真把我急死了。”
“你們都能想到這點,那些老狐狸會想不到麼,設在他們睡房之下,太過冒險,還是藏在這種普通糧庫下面,纔出其不意。”馬二邊敲邊說,“說起來,他們也當真小心,還弄個庫中庫的格局,要不是張曉於達提醒,咱們恐怕誰都想不到。”
這一點,馬二可就高估範家的人了,他們一開始是想挖個大地窖的,只是此地連地道都沒法挖出來,大地窖就更別說了,一開始就只能挖個小地窖將就着用,等財寶越來越多,不得已之下,又在小地窖旁邊再挖小地窖,歪打正着地形成了庫中庫的格局。
“有了!”馬二說着話,突地將刀又往牆上一插,整把刀直沒入柄,隨後往旁邊一撬,一扇僞裝得極好的門就被打開了,三人眼中,彷彿又看到了那璀璨的寶光。
......
劉參將從宿醉中醒過來,只覺得身上寒風透骨,身上汗毛倒豎,一隻腳似乎都被凍得快要沒有知覺了,心下大怒,這些下人太也懈怠,居然不將自己扶回房中將歇,看來自己有些放縱他們了,等會兒定要好好收拾幾個人。
掙扎着想要坐起來,這才發現動彈不得,腳被捆在一起,雙手被反綁着,勒得還有些生疼。
這是怎麼回事兒?難道那幫丘八真的兵變了?
劉參將大驚,使勁兒睜開眼皮,一張大臉就在他眼前,駭得他往後靠了靠。
“你是...”隔得遠了些,劉參將才認出眼前此人來,“...趙遊擊?”
趙遊擊顯然醒的時間要早些,臉皮抖了抖,“正是末將,大人,恕我不能給你行禮了。”
那趙遊擊身上同樣有繩子捆着,雖然不是五花大綁,但也是一動不能動。
“這...這是怎麼回事兒?”劉參將探頭,四下看了看,趙遊擊身後還綁着一個人,也是他手下將官,此刻朝他苦笑着點了點頭。
三人就這麼捆着,躺在一輛板車上,再看旁邊,同樣是幾輛板車,每輛車上躺着幾個被捆綁得不能行動之人,都是晚間到他府上道喜的大小將官,看這架勢,似乎他們被人給一鍋端了。
周圍有幾個火把在寒風中晃動着,幾個士兵不遠不近地正盯着他們,天色昏暗,看不清面孔。
“怎麼回事兒?”劉參將低聲問趙遊擊,“難不成這些傢伙真的鬧餉了?”
這會兒可不是擺官威,鬧脾氣的時候,真要把那幾個看守士卒惹火了,有得苦頭吃,劉參將可不想自討沒趣,還是低調些好。
趙遊擊苦笑道,“回大人,末將也實在不太清楚,真要鬧餉的話,咱們這些人,不說全都死光,至少也要掉幾個腦袋的,可你看...”
劉參將探頭,順着人頭這麼一點,今晚到他府上的將官,一個不少,都在這兒。
“這倒是有些奇怪了,”劉參將點頭道,“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以往邊兵鬧餉,羣情激憤之下,總有幾個倒黴將官會沒了性命,可他們這些人,被邊兵們灌醉後全無自保之力,居然還能全須全尾地活到現在。
雖然被捆了起來,但好歹都躺在板車上,這種天氣,邊兵們要是不管不顧地將他們往地上一扔,多半有幾人是要被凍斃的。
“咱們如今當在何處?”劉參將問道。
躺在趙遊擊身後的那個將官答道,“大人,具體所在還不清楚,不過,我猜應該是在堡外某處。”
說完衝遠處努努嘴,那裡在火把的照耀下,隱約有城門的輪廓。
“塞外?”要不是有繩子捆着,劉參將多半會跳起來的,“莫非這些傢伙在堡裡擄掠一番之後,想要逃到草原上,拿咱們當人質?”
“我看不太像。”趙遊擊搖頭道,“大人請往堡裡看。”
劉參將再度朝城門所在的方向望去,那個方向雖然有些嘈雜之聲,但並沒有他想象中那樣混亂的喊打喊殺之聲,更沒有兵變失控後的沖天火光。
事態似乎並沒有劉參將意料中的那麼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