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的疑團一下子就解了,崔鈺摸着她的頭道,“我先去見了你哥哥,衣裳都沒換便來看你....們了。”
怕再耽誤下去她會被凍壞,所以只簡單解釋了一句。男人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整張臉都寫滿笑意。
下一秒,明媚自然地牽過他的手,“那夫子同我進去吧,外面太冷了。”
本想說這樣於禮不合,但握着她冰涼的小手,男人還是隨她走了進去。
一路拉着他走到花廳裡,明媚將桌几上的甜湯都推到了他面前,自己則拿起一塊軟糯的糕餅吃着,“夫子喝口熱湯吧。”
如花端了水盆蹲到她身邊,捲了她的褲腿兒將腳泡在裡面,白嫩的小腿露出來,和水中漣漪一般晃人眼睛。
崔鈺扭過頭不去看她,抿了一口熱湯,只覺得太甜了些。
可卻也十分地喜歡。
“夫子,你的宅子賣了麼,事情都處理完了?”復又穿好鞋襪,明媚抱着湯婆子往裡縮了縮,揚手就把那扇窗子關上了。
“處理完了。”若不是跟阮瑟瑟多說了那幾句,他應該能回來的更早一些,“明日帶你去看燈,我給你準備了一盞,待會兒拿給你。”
“現在就給我吧,待會兒大家不是都能看見了。”沒等他回話便招呼了婢女過來,“去把我抄的字給夫子拿來,然後再夫子房裡,把禮物給我拿來。”
無奈地點點頭,算是應允了,崔鈺將東西放哪兒告訴了對方,等候的空檔便查看她的功課。
字依舊沒有長進,倒是文章背得滾瓜爛熟,讓人挑不出錯處。他想起之前她學他寫字已經有七八分像,如今又要推倒重來,不禁有些可惜。
“怎麼了,”探着小腦袋望着他,小小的人兒裹在厚厚的衣服裡,竟有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你不是嫌我寫的不好,還要罰我吧?”
“能寫了就不錯,何況這幾日過年,哪有罰人的道理。”
“夫子真好!”
見她笑得眉眼彎彎,崔鈺幾乎脫口便說了一句,“你這嘴怎麼比方纔的湯還甜,讓人想........”
嚐嚐兩個字沒出口,自己就先皺了眉。
“想什麼?”不解地看着他,水汪汪的眸子眨啊眨,像是一汪純淨的潭水,讓人生不出半分雜念來。
“想看看你嘴巴是不是抹了蜜。”
笑了一下,明媚歪着頭狡黠道,“吃了糕餅,裡面是有些去年秋天做的桂花蜜,先生要嚐嚐麼?”
她的本意是想讓他嚐嚐桂花蜜,可崔鈺卻想歪了,迷着眼看看她,只能將那些邪念壓下去。
勾引師尊的罪名太大,哪日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崔鈺希望捅破這層窗戶紙的是自己。
總不好次次被她倒追,怪沒面子的。
取東西的人拿着一個高高的木盒子走了進來,“崔先生,是這個麼?”
黑漆漆的盒子上描着金花,看上去古樸又貴重,明媚盯着那東西看了半響,不知道這裡面到底裝着什麼。
她記得自己只要了盞燈。
“打開看看,看喜不喜歡。”叫似玉又倒了一盞熱茶給自己,崔鈺神色如常,彷彿這裡面就是普通的物件兒。
見狀這才放下心來,待打開了盒子,小姑娘又愣住了。
一盞四四方方的宮燈,手柄和骨架全是象牙製成的,四角鑲嵌金飾,紅色的絹布上用金線繡出栩栩如生的海棠來,半樹海棠從側面伸展出枝葉,看不見樹幹,只是下面還零零散散落了花瓣,似是有出風拂過樹冠,又像是戀人的手探入了青絲。
她記得他臨走時,回來後,都揉了她的頭髮。
看着那盞貴的令人咋舌的燈籠,如花似玉面面相覷,屋子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夫子,你是將賣宅子的錢都給我買燈了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明媚臉上說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
“我家宅子哪那麼便宜,幾進的院子就值一盞燈籠?”笑了下,想着爲了避嫌還是要編個謊話打發過去,“這是我母親的陪嫁,我外祖家是做燈的,我母親出嫁時他便送了盞燈,所以名貴了些。”
“你把你母親的嫁妝送給我?這....恐怕不合適吧?”
“總好過跟她一起埋在地裡。”
被他噎得沒話了,轉念想着好像也對,反正明家有錢,到時候她再回個更貴重的禮給他就是了。
“夫子,這麼好的燈籠,你留着給媳婦兒做聘禮都行了,就這麼給了我們姑娘,不心疼麼?”如花似是比崔鈺還心疼,她雖也喜歡這寶貝,可總覺得就這麼給了個學生,有些虧呢,“夫子沒了家人,賣了田產,家裡就這麼點積蓄,總要留着爲以後着想的。”
一句話點醒了明媚,她家境殷實,不在乎這些銀錢,可崔鈺不一樣。這燈籠就算不是那賣宅子的錢買的,於他也是極貴重的東西了。
不但價值高昂,而且還是母親遺物,她要是不痛不癢地回點什麼,倒是委屈了他。
“是啊,夫子,這個太貴重了。”
看出了她爲難,但也看出了她捨不得,小姑娘的目光一直停在那海棠花上,根本移不開眼,“那你就好好讀書,你大哥高興了,給的月例自然豐厚,到時候還愁娶不起媳婦兒麼?”
“那好,我一定好好唸書,給夫子攢娶媳婦兒的錢。”將那燈抱在懷裡,明媚笑得極甜,空出一隻手又推瞭如花到他面前,“實在不行,我就把我家的如花似玉都給你。”
“姑娘,你自己的事情怎麼能推給別人呢,再說,夫子以後定要娶個門當戶對的小姐,我們這些做丫鬟的怎麼好替。”睨了她一下,小丫鬟跟着她有樣學樣,嘴巴也壞得很,“莫不是姑娘嫌棄夫子落魄吧。”
“你混說什麼,我怎麼會嫌棄夫子。”
“那姑娘就自己嫁唄。”
見兩個人越說越離譜,白衣的男人起身道,“我先回去了,明日再帶你去放花燈。”
起身行了個禮,明媚目送他離去,轉而敲了敲如花的頭,“你呀竟胡說八道,惹得他生氣了,回頭又要罰我抄書!”
似玉站在一旁,看着如花受責難,捂着嘴笑道,“我倒覺得夫子沒生氣,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