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猛烈的炮火支援下,徐五想帶着蒙古騎兵緩緩退出嶽託營寨。
他們走的非常仁義,不僅僅帶走了蒙古傷兵,就連屍體也沒有留給建州人糟蹋。
所有人離開了城寨之後,就在城外集結,火炮再一次發出怒吼,向嶽託營寨傾斜了一通炮火之後就離開了張家口。
至此,用時長達十一天的張家口之戰終於落下帷幕。
這一仗對藍田縣來說是一件意義深遠的事情,在戰術上,藍田縣並沒有獲得勝利,甚至屬於失敗的一方。
在戰略上,藍田縣的收穫就非常大了。
鍛鍊了隊伍不說,僅僅是真正收服了殘存的五千餘蒙古騎兵,就是一樁大收穫。
更不要說,在這場戰役中,藍田縣終於樹立起來了自己的大義旗幟——爲大明百姓奮戰到底。
在這一戰中,真正爲大明百姓付出血的代價的是盧象升……可是,真正得到大義名聲的卻是藍田縣。
對於藍田縣鋪天蓋地的宣傳手段,盧象升保持了沉默……並且將損兵折將的罪責全部攬到自己身上。
於是,大軍帶着百姓才進河北,他就被監軍太監張克友打入木籠囚車押解進京。
同時,他在軍中殘存的六位堂表兄弟,也獲得了同樣的待遇,盧氏一門七兄弟被裝在七輛木籠囚車裡,一路上招搖過市……何等的壯觀!
如同盧象升預料的那樣,他們拼死作戰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好下場,根據朝廷公文來看。
盧象升在山東畏敵如虎,怯戰不前,任由建奴在山東燒殺劫掠視而不見,是爲大罪。
建奴退走,雖然一路追隨卻無寸功,僥倖在藍田縣與建奴的爭鬥中趁亂奪回一些百姓,卻功不掩過……
朝廷公文不知怎麼的就被人泄露了出去,盧象升囚車所到之處爲萬人唾罵。
剩餘的四千天雄軍被置於保定總督,保定總監軍看管,待朝廷處置完盧氏衆兄弟之後,天雄軍將被就地解散,所有軍官發配九邊充軍。
“兄長,爲什麼啊?”
五弟盧象同的囚車就在盧象升乘坐的囚車邊上,從臉上摳下一塊爛泥,忍不住朝自己的兄長怒吼。
盧象升看了一眼弟弟,輕聲道:“我盧氏一心爲大明,餘者不足慮。”
盧象同顫聲道:“如果戰死,我認了,可是,如此羞辱……”
盧象升呵呵笑道:“但求心安就是了。”
盧象同哭泣道:“我們盧氏家教讓我們爲大明戰死,這也就罷了,可是,我們天雄軍何辜?
那些與我們同生共死的兄弟,百戰餘生之下,沒有賞賜,沒有榮耀,卻要發配九邊爲奴,兄長,他們冤枉啊——”
盧象升笑道:“不冤枉。”
盧象同收起眼淚顫聲問道:“兄長,何出此言?”
盧象升笑道:“大明棄他們如敝履,如惡瘡,可是呢,也有人垂涎他們如見龍肝鳳髓,有人渴慕他們如見絕世美人,這就是他們在我麾下受苦得到的報答。
老五,不出一月,他們就會過上好日子的。”
盧象同擡起頭驚訝的道:“真的麼?誰會如此高看他們?”
盧象升笑道:“雲昭!”
盧象同鬆了一口氣道:“這就好,這就好,總算沒讓兄弟們血戰多年……兄長,他們真的能?”
盧象升道:“雲昭想要我們天雄軍的心思非一日一夜了,現在,真的便宜這個傢伙了。”
盧象同破涕爲笑,胡亂擦一把臉上的淚水道:“還好,老八被藍田縣人給送去藍田城養傷了,我盧氏終究不會絕後。”
盧象升溫和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道:“死的只有我一個,你們都不會死的,我已經上奏——已將無能累死千軍。
我想,不論是高起潛,還是楊嗣昌都會滿意這個結果的。”
盧象同聽了兄長的話,臉上並沒有死裡逃生的歡快,反而落寞的道:“死就一起死吧,這人間活着也毫無意義。”
盧象升道:“這話我跟雲昭也說過,他卻要我活着看看新世界。
我爲人迂腐,很清楚新世界對我這樣的舊人意味着什麼……不過,五弟啊,你可以代我去看看,看看藍田縣是不是真的如同他們說的那般好,看看,人在藍田縣是不是能活出人的本來模樣來。
看看哪裡是不是一個可以讓我的靈魂安居的地方,如果能,你就把我的屍骨帶……”
話音未落,盧象升就警惕的向正西方看了過去,與此同時,盧象同,盧象坤等一干將領也轉過頭去。
那些押送罪囚的大明衛錦衣衛卻對此一無所知。
盧象升就對領頭的千戶喊道:“敵軍,正西方,兩裡,騎兵兩百!”
領頭的錦衣衛千戶冷笑道:“你以爲會有人來救你?癡人說夢,等到了京師,就是你的死期。”
盧象同哈哈大笑道:“你們這些賊球囊的……哈哈哈,去死吧。”
錦衣衛千戶聞言大怒,揮動鞭子就沒頭沒臉的抽了下來,盧象同的腦袋露在檻車外邊避無可避,只能破口大罵,卻不防被人家一鞭子抽在嘴上,脣齒破裂,當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繼續大笑。
一彪騎兵果然從一個小山後邊轉出來了,錦衣衛千戶顧不得繼續懲罰大笑不已的盧象同,撥轉馬頭帶領百餘錦衣衛番子護住了囚車,並且對最裡面的錦衣衛番子吼道:“若有不測,所有罪囚即刻斬首!”
聽錦衣衛千戶如此說話,並且面對騎兵敢立陣迎戰,盧象升凌厲的眼神變得溫和起來,對錦衣衛千戶道:“不要擔心,對方的騎術不精,陣型凌亂,應該不是強敵,你們可以弓箭禦敵,三射之後,以錐形陣破之。”
錦衣衛千戶狐疑的瞅瞅盧象升道:“這不是你的救兵?”
盧象升笑道:“盧某此次是自願束手就縛,否則,以保定總督樑三喜的本事還沒有法子留下我。”
錦衣衛千戶神色緩和了下來,看着盧象升道:“某家當了多年的錦衣衛,見過太多的事情,將軍是功是過,自有朝廷論處,無論如何,本官也不會讓你落進流寇手中受辱。”
盧象升並不答話,只是狐疑的瞅着不遠處的那一夥人。
前方亂糟糟的騎兵終於停在了百步開外,果然如盧象升所說的那樣,這羣人雖然被稱之爲騎兵,只不過是連驢子也算上了。
錦衣衛千戶抽出繡春刀指着對面的蟊賊道:“何方蟊賊敢劫奪朝廷欽犯,就不怕株連九族嗎?”
對面的賊寇首領似乎年紀不大,揮舞一下手中長刀咆哮道:“我等乃是山東流民,聽說亂我山東的賊子盧象升在此,我等定要剝他的皮,吃他的肉,飲他的血。”
錦衣衛千戶拱手道;“既然你們不是賊人,那就聽本官好言相勸,這就散去吧。
盧象升已經被朝廷問罪捉拿,抵達京師之後,只要一道旨意下達,就會被斬首,
朝廷已經答應給山東百姓一個交代,你們何苦阻攔本官押解罪囚進京受刑呢?“
爲首的年輕人咆哮道:“我們不管,不吃了這個惡賊,我就對不起我死難的親眷。”
錦衣衛千戶聞言大怒,舉起手中的繡春刀怒喝道:“本官命你們快快散去,否則殺無赦!”
年輕人冷笑道:“你們官官相護,天知道是不是在保護這個惡賊,錯過今日,讓這個惡賊逃脫,這天下才沒了公道。
鄉親們,你們說,能不能放他們走?”
“不能——”
年輕背後的流民齊聲怒吼,不等年輕人發怒,就揮舞着各種奇形怪狀的武器率先向錦衣衛千戶衝了過來。
錦衣衛千戶冷笑一聲,繡春刀向前一指,五十騎就越衆而出,向對面的流寇迎擊了過去。
“小心有詐!”盧象升大喊了一聲。
錦衣衛千戶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揮舞着繡春刀就殺進了敵羣。
盧象同弄乾淨了嘴裡的血漬,吐了一口唾沫對盧象升道:“他們連射箭殺敵這種佔便宜的事情都不做,這是該多麼的自大啊。
你看看對面這些人,能把驢子騎的跟戰馬一般整齊,說他們是流民,打死我都不信。”
盧象升焦灼的瞅着即將碰撞在一起的兩支隊伍,忽然大聲吼叫道:“莫要傷人!”
話音未落,盧象升就看到那個驕傲的錦衣衛千戶被迎面射來的大蓬弩箭穿刺的如同刺蝟一般從戰馬上掉下來,隨後就被一羣戰馬,騾子,驢子一類的牲口踩踏成了肉泥。
五十個錦衣衛在跟這兩百騎作戰的第一瞬間就被淹沒了,這兩百騎兵連停歇一下的意思都沒有,越過他們就向囚車撲了過來。
百步距離……也就是幾個呼吸的功夫……
盧象同瞅着跑遠的錦衣衛番子對盧象升道:“他們的逃命功夫了得,都顧不得殺我們。”
盧象升瞅着遠去的那羣番子搖搖頭道:“奇怪!”
一個張年輕而長着一隻朝天鼻的醜陋的臉出現在盧象升的視線裡,盧象升皺眉問道:“玉山書院的?”
年輕人怒吼道:“爺爺是雞鳴山的好漢震破天!”
盧象同抽抽自己受傷的鼻子道:“雞鳴山的好漢帶着關中口音實在是少見。”
年輕人不再搭話,很麻利的從馬車裡拖出來七具屍體,兩個矮小的中年人立刻就把這些屍體吊在樹上,寥寥幾刀,就把屍體上的肉切割了下來,隨手丟進旁邊準備好的大鍋裡,已經有人在大鍋底下點起了火。
盧象升顫聲道:“你們在做什麼?”
年輕人轉過頭獰笑道:“吃人,你沒見過?”
盧象升大吼一聲道:“你們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年輕人瞅着那七具屍體上的肉紛紛落進大鍋裡,瞅着盧象升道:“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很豪邁的一件事,到你這裡怎麼就變成天打雷劈的慘事了?”
一直注意這邊動靜的盧象同忽然道:“這是建奴的屍體?”
年輕人揮刀斬下一具屍體的頭顱提過來給盧象同看了一眼道:“看吧,真正的金錢鼠尾。”
盧象同立即便高興起來,並且瞅着大鍋裡的肉還有些躍躍欲試的模樣。
盧象升道:“即便是建奴,我們也不能吃,這是人與獸的區別。”
年輕人有些意興闌珊的丟下那顆人頭道:“你說了算。”
盧象升皺眉道:“我說了算?”
年輕人攤攤手道:“我接到的指令就是攔下你,然後一且聽你調遣。”
盧象升點頭道:”我明白了,你們走吧。“
年輕人皺着眉頭道:“你真的不準備跟我們走?”
盧象升淡淡的道:“某家現在是朝廷欽犯,等檻車到了京師,自有公論。”
年輕人指着吊在樹上的七具屍體道:“再想想,這七具要被剝皮的屍體就是你們替代品。
有他們在,你們就等於死了一次,可以在別的地方再復活。
實話告訴你,你們到了京師,後果難以預料。”
盧象升淡然一笑閉上眼睛,似乎不願意再說一句話。
年輕人也極爲乾脆,熄滅火焰,拿走大鍋,取下掛在樹上的屍體,重新丟進馬車裡,打一個唿哨,這羣人就迅速的離開了現場。
盧象同吧嗒一下嘴巴對盧象升道:“我還真的想嚐嚐建奴血肉的滋味。”
盧象升道:“我們殺人是爲了保家衛國……”
盧象同笑道:“我總覺得他們辦事的時候總是很痛快。”
盧象升道:“再忍忍,逃跑不是我盧氏秉性,即便是要活,我盧氏也必須活的堂堂正正。”
“高起潛,楊嗣昌可能不會讓我們如願。”
盧象升斬釘截鐵的道:“我相信陛下會給我們一個公道!”
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那些逃走的番子終於帶着大羣的錦衣衛來到了事發地。
他們還以爲盧象升早就逃遁無蹤了,沒想到七輛檻車一個不少,裡面的犯人也各個安然無恙,就連木枷上的封條也完好無損。
另一個錦衣衛千戶在看了一遍那個淒涼的戰場之後,就來到盧象升面前拱手道:“盧公既然一心要回京討一個公道,嚴某自然敬仰盧公高義,只是,有些手尾還需盧公配合,我想盧公也不願意致你那些前來救你的親朋好友于險地吧?”
盧象升瞅着那些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錦衣衛屍體道:“他們都是英勇戰死的,且與敵人同歸於盡!”
錦衣衛千戶笑道:“承情,承情!”
盧象升嘆口氣道:“早點進京吧,這京師外圍對你們來說太危險了。”
錦衣衛千戶聞言打了一個哆嗦,立刻命人收拾好那些戰死的錦衣衛的屍體,就趁着夜色匆忙上路了……
短短兩天時間,盧象升換了三位錦衣衛千戶這才進了京師!
如果不是盧象升向強盜們求情,第四位前來接應的錦衣衛百戶不可能活着走進京師。
韓陵山親眼目睹了盧象升進京城的盛況。
他近距離觀察了盧象升,還趁機給了盧象同一只杏子。
盧象升的眼睛中滿是焦灼之色,這兩天來,他爲這些押送他的錦衣衛的安全堪稱操碎了心。
他實在是害怕那個自稱雞鳴山好漢的朝天鼻少年再次喊着殺賊的口號出現在他的面前。
在這兩天的殺戮時光中,其中有兩場戰事是盧象升自己指揮的,可惜,他指揮的一點沒錯,那些錦衣衛卻永遠都沒有完成他的作戰意圖。
兩次失敗的結果就是錦衣衛的首領千戶戰死。
爲了押送他,鎮撫司衙門的八個千戶死了三個,這讓盧象升心如油煎,雲昭這樣做是沒打算給他留任何後路。
盧象同吃完了杏子,吐掉杏核對盧象升道:“剛纔有一個長得很醜的年輕人給我餵了一顆杏子。”
盧象升連忙四處張望,卻只看到大街上看他熱鬧的人羣,沒有看見如盧象同所說的那個醜陋少年。
“大兄,你說藍田縣的將領怎麼一個個都長得那麼醜?”
盧象升道:“相貌很醜,卻都是敗絮其外金玉滿懷的人物,萬萬不可小覷。”
“大兄,我現在對老九,老十說的玉山書院好奇極了,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所在成材的人數居然會如此多的。”
盧象升笑道:“亂世嘛,就是這個樣子,這可能也是我中華一族被上天庇佑的明證,每回到了亡國滅種的時候,老天就會不拘一格的降下人才。
此次也不例外!”
“不得說話!”
在城外對盧象升畢恭畢敬的錦衣衛百戶剛剛進城,就恢復了錦衣衛跋扈的模樣,開始呵斥盧象升。
盧象升正要應承一聲,卻從眼角處看到一點寒星,大吼一聲道:“小心啊。”
話音未落,一枝兩尺長的弩箭就射穿了錦衣衛百戶的太陽穴,他連掙扎一下的動作都沒有,如同一個破口袋直直的栽下戰馬。
其餘錦衣衛番子不是第一時間尋找敵人,而是嗷的一聲就抱頭鼠竄,有的一頭鑽進店鋪裡,有的撒腿就跑,連喊一聲“敵襲”的勇氣都沒有。
錦衣衛們跑的快,街道上的百姓立刻就亂了,哭爹喊孃的如同沒頭的蒼蠅亂撞。
盧象升絕望的發現,自己一門七口人再一次被人家晾在街道上,沒人看管,也沒有人戕害……
“莫要再殺人了,有本事就殺了我!”
盧象升大聲咆哮。
韓陵山瞅着這一幕覺得非常有趣,對面前坐着的一個女子道:“你的手下?”
女子搖頭道:“不是!”
韓陵山探手想要摘下女子的面紗,卻抓了一個空。
見女子有些惱怒,韓陵山就道:“四年多不見了……我就是想看看你的齙牙磨平了沒有。”
女子冷笑道:“扯下我的面紗,你就要娶我。”
韓陵山立刻搖頭道:“太熟了,不好下手!”
女子繼續冷笑道:“你來京師做什麼?在別處宣揚你的道沒人奈何得了你,在京師胡說八道,會真的丟命。”
韓陵山笑道:“我來京師的目的只有一個,要當盧象升的大狀師,像他這樣的人在大明朝不多了,不能被人冤屈,不能有污名留在人間,更不能冤屈的死去。
如果連他這樣的人都死的不明不白,天道有虧!”
女子笑道:“你覺得欽犯盧象升有機會找狀師?還是你準備去跟東廠,錦衣衛,以及兵部,御史臺打官司?
你真的以爲京師是藍田縣?
可以給犯人一個辯解的機會,會有人尊重盧象升的辯解,最後用證據鏈釘死盧象升,讓他死的心服口服?
你真的認爲你的訴狀能大過皇帝的旨意?
死了這條心吧,有道理的訴狀能讓我們縣尊低頭認錯,收回成命,你以爲皇帝也會這麼幹?
他要是有我們縣尊一根腿毛的本事也不至於整天氣急敗壞吧!”
韓陵山道:“這世道總要講道理吧?
大明朝就是因爲做事從不講道理,才淪落到現在這幅破敗模樣。
現在大家都沒辦法了,該到了好好講講道理的時候了。
天子應該聽到庶民的聲音,應該尊重庶民的意見。
別人不敢說,我韓陵山來說,當然,你要記得保護好我!”
女子嗤的一聲冷笑了一聲道:“我以爲你韓陵山真的無所畏懼呢。”
韓陵山正色道:“老子這樣的天縱奇才,自然是要幹一番大事業的,周國萍,我去蜀中看了蜀相祠,我可不希望‘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慘劇在我身上重演。
爲了我們的大明世界,爲了大明百姓的福祉,爲了普天下百姓的光明未來,你一定要保護好我!”
周國萍不由自主的往上拉一拉自己的面紗,低聲道:“你準備怎麼做?從哪裡做起?我可不希望你直接闖到三司衙門大咧咧的告訴那些高官說,你是盧象升的狀師!”
韓陵山道:“弄死了三個錦衣衛千戶,又在大庭廣衆之下弄死了一個錦衣衛百戶,我想,這個消息足夠京師的百姓們喧鬧幾天的吧?
盧象升被人救援了三次都沒有離開囚車,堅決接受朝廷審判,這事是不是能讓京師的百姓琢磨幾天的?
盧象升率領一萬六千天雄軍將士,追擊嶽託大軍千里,一萬六千人戰隕了一萬兩千人,再說人家畏敵如虎,這就太喪良心了吧?
爲了建立天雄軍,盧象升的老孃連自己的首飾都變賣了,這總是事實吧?
盧象升的三個叔叔兩個兄弟全部戰死沙場,朝廷頒獎無數,這他孃的總是事實吧?
這一次如果不是縣尊出手,盧氏滿門男丁都能戰死在張家口這一點你應該相信吧?
這一次我之所以會出手,不是爲了他盧象升,而是爲了天道!爲了天理。
大明朝已經災難不絕了,要是再因爲盧象升的事情弄得六月飛雪的那就不好了吧?”
周國萍對韓陵山說的蠱惑性語言毫不在意,皺着眉頭問道:“是你動用了河間府的朝天鼻?
那人就是一個瘋子,你怎麼敢動用他?我看你如何收場!”
韓陵山嗤的笑了一聲道:“齙牙萍,你是京師的大姐頭,你說說,我不用朝天鼻還能用誰?
你們一個個理智的如同石頭一樣,跟你們說有個屁用。”
周國萍瞅着盧象升的檻車再一次被甲士護送着離開了大街,站起身對韓陵山道:“縣尊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白龍堆一戰上,等他得空,會處理好盧象升的事情。”
韓陵山低聲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其實有些擔心皇帝不會給盧象升更多的時間……
齙牙萍,拿出你殺進楊嗣昌府邸的勇氣來,我們這一次在京師大鬧一場,讓皇帝見識一下庶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