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闆的兒媳婦,跑了。”老錢用近乎猥瑣的表情,展示了他對這個案子的感想。
“守不住了?養漢子啦?”
“誰知道呢,那青春貌美的女學生,嫁個病秧子,上來就守寡,連個親生的孩子都沒有,婆婆跑了,公公癱了,家產都快敗光了,找個小白臉多好。”
“不對!”劉家強剛睡醒的腦子,也回覆了思考能力,不再被老錢猥瑣的猜測左右。
老錢嚇一跳,“怎麼不對了?”
“甘露露被綁了,黃老闆的兒媳又失蹤了,很可能是針對黃老闆的連環綁架案呀,快!”劉家強跳起來,“快叫人,集合!去黃老闆家調查案情。”
老錢驚訝的看着自己的這位上司,平時任何案子都先看看有沒有背景,會不會得罪人,這次如此主動,雷厲風行的作風,實在是和往日差別巨大。
巡捕房裡值班的華人巡捕都被召集起來,排列整齊,劉家強插着腰,站在衆人面前,開始訓話。
“今天,我們轄區,又出現了一起大案,黃老闆守寡的兒媳婦,失蹤了!你們不要擠眉弄眼的,當消遣,現在是和你們說笑嗎?”
劉家強提高音量,手下的巡捕紛紛收起笑意,嚴肅的站直身子。
“前有甘露露,後有黃老闆的兒媳婦,兩個女人都和黃老闆有關係,兄弟們,你們想想,這是有人在專門害黃老闆呀。”
巡捕們心想不至於吧,但前面是自己的上司,總不好當衆不給上司面子。
“劉總巡捕說得對!”
“這麼反常一定是事有蹊蹺。”
劉家強滿意的看着手下,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
“所以,黃老闆兒媳婦失蹤這件事,我們一定要深入調查,務必不能放過任何線索,我注意到黃老闆的兒媳,幾乎不出門,也不與外界接觸,綁架她的人,一定和她身邊的人有關。”
劉家強咳嗽兩聲,大聲宣佈,“現在就出發,到黃老闆家,對家裡的上下人等,嚴格盤查。”
各位巡捕立刻感覺自己都懂了,劉總巡捕這是爲黃老闆的名聲着想啊。
你想想啊,兒媳婦要是和家裡的僕人私奔,多丟人啊!
被綁架就好聽得多,至少日後回來臉面還在。
一衆巡捕,在劉家強的帶領下,興師動衆的進了黃家,開始調查。
傭人們被分開關押,查詢名錄,挨個點名盤問。
傭人們嚇壞了,過去有黃老闆做靠山,他們到哪裡都是耀武揚威,何曾被如此對待過。
如今老爺病重,夫人離家,少奶奶失蹤,他們便被這些巡捕隨意欺負。
劉家強興師動衆的在黃家查到天亮,才領着人回去,回去之前還嚴正警告黃家上下,不準隨意離開上海。
只是這種警告,哪裡有用。
傭人們發現,巡捕房的人只是說說而已,根本沒有派人看守,就有人開始收拾東西,要離開黃家。
最開始只有一兩個膽小又莽撞的廚娘,不顧阻攔跑掉了。
後來人越來越多在上海有地方落腳的,紛紛都收拾起行李,離開黃家。
還有隨手把黃家值錢的小件偷偷放進自己行李裡的。
一時間黃家亂了套,吵吵嚷嚷的直到晚上才消停下來,整個黃家大宅,只剩那跟着黃老闆年頭最久的賬房先生,還守着黃家,守着癱在牀上的黃老闆。
黃老闆雖然躺在牀上,但神志清醒,外面發生的事都能聽見,這兩天下來,知道自己大勢已去,這風燭殘年的日子,難免落魄,讓人欺凌。
老賬房伺候完黃老闆,便回去休息。
只有黃老闆一個人,呆呆地望着牀頭的帷幔。
過了不知道多久,房間裡想起一個女人的聲音。
“黃老闆,在想自己怎麼會落得如此地步嗎?”
張清如不知何時出現在黃老闆的臥室。
黃老闆驚訝的看着出現在自己頭頂的女人。
“哦,我是走進來的,當初我第一次見桂蘭姐的時候,黃家真是門禁森嚴,現在和在馬路上溜達沒什麼兩樣。”張清如感慨。
黃老闆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努力擡起自己還勉強能動的左手。
張清如看看手錶,“現在韓佳妤……,啊,你兒媳婦,應該已經躺在香江酒店的大牀上,帶着你的財產。”
聽到這黃老闆怒不可遏,極力掙扎着想要起來。
張清如輕蔑的看着,拼命掙扎的黃老闆跌回牀上,“甘露露沒被綁架,她是逃跑了,桂蘭姐……她也要走了,你不該霸佔甘露露,也不該辜負桂蘭姐。”
“還有一件事,杜先生給你吃的止痛藥丸,是比大煙更厲害的東西。”
黃老闆的掙扎停止了。
張清如站在他面前感受到他的絕望,黃老闆真的沒想到,他視爲兄弟的杜先生會背叛他。
如果說桂蘭姐的離開,只是傷了黃老闆的胳膊,那杜先生的所作所爲,是往黃老闆身上捅刀子,而且不是一刀,是無數刀。
黃老闆沉默了許久,久到張清如都懷疑他斷氣了。
醞釀了很久,黃老闆才顫顫巍巍的舉起手,指着張清如,模模糊糊的發出‘你……’的聲音。
“是啊,是我,我在後面推波助瀾了,但是黃老闆,你到今天的地步,可不能怨我,我只是衆多推牆人中的一個,走到今天,你只能怨自己。”
“爲……爲……”爲什麼三個字,黃老闆只能發出第一個。
“因爲是你先害我的。”
黃老闆搖搖手,表示自己沒有。
“你陷害李阿妹是‘紅黨’之前,也用同樣的手段陷害過我,我和李阿妹當時在一個刑場,李阿妹死了,我活着回來了。”
提到李阿妹,黃老闆的眼神裡彷彿想起什麼,但當張清如說道他曾經陷害自己,黃老闆的眼神迷茫了,他似乎不記得這些事情。
“你忘了是嘛?”
黃老闆的眼神證明他的確是忘了。
“你害人太多了。”張清如感慨。
黃老闆這輩子害了不知道多少人,能向他報復的能有幾個?
成功的恐怕只有自己。
張清如看着已經不能言語的黃老闆,知道從他嘴裡已經問不出什麼了。
那些人爲什麼陷害她,最終她只能找到另一個人去問清楚。
好在甘露露有她想知道的答案。
張清如拿出手槍,給黃老闆看了看,又展示了裡面唯一的子彈。
黃老闆看着手槍,不知道張清如有什麼用意。
張清如用槍指着黃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