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尖叫聲、吵鬧聲和哭喊聲暫時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話,特別是“詐屍”兩字,很是鮮明地傳到了偏廳這兒來。
何武再也沒辦法坐住了,他跟屁股上有根彈簧一樣,直接跳了起來,對小木匠說道:“顧先生,不好意思,您在這兒等等,我過去看看就回來。”
小木匠也起了身,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對於這事兒也挺好奇的,帶着顧白果就往外走去。
偏廳就在前院的左側角,出門一轉就到,何武心憂前院,腳步匆匆,很快就趕到了這靈棚前,他現如今是何府的主心骨,快步衝進人羣裡,大聲喊道:“怎麼了,怎麼了?別慌,到底怎麼回事?”
一個與何武長得很像,但年輕一些的蓄鬚男子迎了上來,一臉驚恐地說道:“大哥,不好了,棺材裡面,有動靜。”
小木匠跟在何武身邊,來到了靈棚門口,已經瞧見了靈棚下的正中位置,那兒停靠着一副塗得漆黑、邊兒上還描金的大棺材,只不過原本安靜停靠的棺材,此刻卻不再消停,裡面傳來了“砰、砰、砰”的撞擊聲,卻彷彿有人在用手使勁兒敲打那棺材蓋一樣。
按照西南風俗,這棺材前三天停在靈棚這兒,等上山下葬的時候,在墳邊,方纔釘下楔子,讓逝者安息。
所以此時此刻,這棺材蓋並沒有嚴絲合縫地釘上。
裡面一有力量往外,使得安放在木架子上面的整個棺材就有些晃盪。
因爲那棺材裡面鬧出了動靜,衆人驚慌,就算是跪在靈棚裡哭靈的“孝子賢孫”,也給嚇得連滾帶爬跑開了許多,那吹打班子也無人敢有動靜,靈棚這兒頓時就變得稀稀拉拉了。
敢在那棺材旁邊的,卻是請來念往生咒的那幾位和尚,此刻正膽戰心驚地守在那棺材邊上,口中不停地念和着。
只不過他們對於這突然的變故也是束手無策,留在那兒,只不過是硬着頭皮,守着心中那一份職業道德。
何武是個孝子,瞧見這一幕,不但沒有驚慌,反而是狂喜一般地拉着了他老弟的手。
他激動地喊道:“娘沒死,他沒死……”
他想要上前去,卻被那個長得跟他很像的老弟,以及旁邊好幾個親戚伸手攔住。
他那老弟顯然要清醒許多,死死抓着何武的肩膀,大聲喊道:“大哥,大哥,你仔細想一想,前門的潘大夫,以及高志河帶來的西洋醫師,都已經判定了咱娘已經故去了,我們也親眼瞧見的,娘已經嚥氣了,身子骨兒都病了,那壽衣,還是你和咱嫂子親自穿上去的……她,怎麼可能還活着?”
何武老弟的話語,如同一瓢冷水,直接澆醒了心存僥倖、被狂喜衝昏了頭腦的何武。
何武反應過來,聯想起近來種種古怪事,下意識地問道:“怎麼辦?”
他老弟建議:“咱們找人穩住棺材,然後去前門巷請周先生來解局吧?”
何武下意識地反應:“如此也好……”
他剛要下命令叫人,身後卻傳來一個聲音:“且慢。”
說話的人,卻正是小木匠。
他走上前來,打量着那口巨大棺材,然後緩聲說道:“我來試一試。”
小木匠腦海裡不斷地浮現着師父魯大往日的教誨,走上前去,而何武則有些將信將疑,問道:“顧先生,您這……”
小木匠一邊示意他安心,一邊走到了那靈棚正中央來。
這個時候,他不得不站出來,因爲雖然剛纔自己已經取得了何武的信任,但想要得到那木符,破解當前的局勢,他必須獲得何武最大程度的支持才行。
更何況此時此刻,他如果不站出來,那棺材板子,可就壓不住人啦。
所以他在場中一片混亂的情況下,沒有多猶豫,直接站了出來,走到了那棺材跟前。
他朝着旁邊幾個硬撐着膽子的和尚雙手合十,行了禮,隨後左腳一點,人便躍上了那黑漆棺材之上去。
這一招,叫做“登天梯”,一等一的輕身功法。
練好了它,飛檐走壁都不在話下。
衆人都爲之驚呼,而小木匠足尖點着棺材蓋子,目光卻在周圍巡視一圈,隨即落到了棺材尾部上趴着的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上來。
那是一隻黑貓,它有着柔順細密、沒有一根雜色的黑色毛髮,以及一對碧綠如翡翠般的眼珠子。
小木匠瞧見這玩意,終於知道和老太太爲何會鬧了。
黑貓驚魄。
他扭頭質問:“誰帶來的貓?”
靈堂留下的一衆人等滿臉懵,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而小木匠又問了一遍,隨即飛起一腳,朝着那黑貓踹去,卻不曾想那黑貓暴戾得很,張開嘴,卻是朝着小木匠咬了過來,宛如一隻狸豹。
一人一貓交錯,那黑貓沒有被小木匠踢中,從旁邊躍下,然後縱身跳到了靈棚後面的出口去。
它想跑。
小木匠從上面跳了下來,準備去追那傢伙,卻沒想到,從旁邊衝出一物來,一把就壓住了那黑貓,緊接着張開大嘴,一口下去,居然就將那黑貓的腦袋給咬了下來,血灑當場。
衆人瞧見,都爲之心驚,也有人瞧見那一口咬下黑貓頭顱的橘黃色虎紋肥貓,很是驚恐。
有人舉起了武器,而那胡管家,甚至都將槍給擡了起來。
這時小木匠攔住了他:“別緊張,這是我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