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瑞和成萬將李四扶了起來，韓百航則把盧小嘉抗在肩上。幾人跟在趙三身後，來到後廚之中。
午飯的時間已過，後廚沒什麼人，顯得有些空蕩蕩，一輛牛車停在後廚房門前。
韓百航將盧小嘉放上去，問了一句，“你們就是用這東西偷跑進來的？”趙三推了推眼睛，將牛車上的乾柴挪開，轉頭說道：“這只是盧小嘉的一個臨時的住所。食材、燃料之類的東西，肯定不會長期預備着。人數衆多，後廚的需求量肯定很大。食物這一類要吃進肚子的東西，
肯定會被嚴格監管。所以偷運燃料是最方便，也是最安全的辦法。”
韓百航一面聽着趙三的講解，一面將盧小嘉安放在柴草的下面。緊接着韓百航和李四也躺了下去。
將三人掩蓋在柴草之下以後，趙三一聲吆喝，牛車緩緩走動。很快來到盧府後門。
因爲剛剛裡面發生戰鬥，看門的士兵，對於出入的人十分在意，立馬將趙三幾人攔了下來。
“你們這帶的是什麼？”
趙三上前拱手道：“我們三兄弟都是樵夫，這不是聽說盧府要收柴薪嘛。着急忙慌地趕過來，結果遇見盧大少抓人，生意做不成不說，時間還耽擱這麼久。我們哥仨別說吃飯了，就連水都沒喝一口。哎！”
士兵打量了一眼趙三，印象中確實有這麼一個人，又聽見趙三說的聲淚俱下，心中的警惕消失，還帶着一絲同情。
“快走吧。現在府上亂得很，不知道還會出什麼幺蛾子。最近一段時間，可別再來了。”
韓百航躲在車裡，原本還擔心士兵檢查，暴露自己，但在趙三一番精心表演之下，竟然如此簡單就通過了。
牛車再次動了起來，轉到街角處停了下來。韓百航掀開面前的柴草，將盧小嘉抗在肩上。
“跟我來！”秦瑞一馬當先，朝着小巷深處走去，拐了幾道彎以後，帶着衆人走進一間小房子裡面。
衆人圍坐在桌子前，陽光從窗戶的縫隙射進來，有些暗，沒能將幾人的臉全部照出來。
韓百航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打着，“接下來怎麼辦？你們倆說說吧。”
趙三看了秦瑞一眼，秦瑞也看了趙三一眼，但是兩人卻默契地都沒有說話。
空氣一時間凝固下來，成萬突然感覺，跟這幾個人坐在一起，還不如上陣殺敵的好。
韓百航見兩人都不說話，繼續說道：“盧小嘉是你們要帶回來的，現在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趙三推了推自己的眼鏡說道：“他長期在無錫城居住，而且這次逃亡的計劃，也是他安排的。你說吧。”
趙三最後一句話是對着秦瑞說的。這讓秦瑞有些驚訝，畢竟真的算起來的話，他應該是個局外人，只不過順手幫了他們一把。不過現在看來，自己好像越陷越深了。
衆人的目光隨着趙三的話，一起朝着秦瑞投去。秦瑞挺了挺本就挺直的腰板說道：“本來你們要是再打了盧小嘉以後，立馬就出城去，到了長江之上，盧小嘉就算想追也沒有辦法。不過現在嘛。”
秦瑞故意頓了一下，朝着盧小嘉看去，繼續說道：“現在你們就只能靠自己了，我沒有義務再幫你們。”
衆人一聽不由得都皺起眉頭，只有趙三一人，並沒有什麼異樣的表情。當秦瑞一開口，有意地避開我們，而說你們的時候，就表示他已經想要脫離自己這些人。
本來就是敵人，能夠出手幫一把，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實在沒有其他理由再去苛求別人幫自己更多。
只不過這樣一來，趙三想要拉秦瑞入夥的想法就泡湯了。秦瑞示威似地看了一眼趙三，隨後閉上雙眼，坐到一邊去了，不想在與他們過多的糾纏。
韓百航本就沒希望秦瑞能幫上忙，轉頭看向趙三問道：“你們是怎麼把蘭春和董先生送出去的？”
趙三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瞥了一眼秦瑞說道：“那是秦瑞的關係。不過現在盧小嘉失蹤，鞏天寧身死，全城恐怕已經戒嚴。想出城怕是比登天還難。”
成萬急不可耐地說道：“這能怪我們嗎？是盧小嘉他們先惹事，爲什麼我們要東躲西藏的。”
趙三冷冷地說道：“你這話，留給盧永祥來殺你的時候再說吧。”
成萬一下子噎住了，在這個時代，誰手裡有槍，誰說話就有理。韓百航不想在這些事情上糾結，轉頭向趙三說道：“難道我們就在這坐以待斃？”
趙三搖頭道：“先等一等，聽聽外面的風聲再說吧。”
衆人又沉默下來，秦瑞似笑非笑地看着幾人，半眯着眼睛，從那石板樣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成萬看了一眼韓百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韓百航看見，忍不住皺着眉頭問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我們，要不要告訴玉帥？讓他幫幫忙，制約一下盧永祥？”
成萬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吳佩孚現在在中央跟曹錕奪權，自顧不暇，哪有心思去管一個小連長的死活。
說不得爲了拉攏皖系的盧永祥，把他們幾個人賣了都有可能。所以成萬這個建議，幾人也就當作笑話聽了一下，誰也沒有當真。
李四受傷頗重，秦瑞給幾人提供了一些藥品，然後又像一個木頭人，坐在盧小嘉身邊，不言不語。
天色慢慢地暗下來，外面的行人也越來越少，韓百航休息了一下，體力恢復不少，從椅子上翻下來，對着趙三說道：“我出去看一看。”
韓百航朝着門外走去，無意間拉了一下趙三。趙三會意地跟了上去。韓百航扶着門把手，低聲說了一句，“小心那個人！”
趙三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幫韓百航把門打開，默契到了，許多話已不需要再多做什麼說明。
韓百航闖入夜色之中，眨眼間便消失在趙三眼前。趙三一回頭，不由自主地看向秦瑞，後者依舊挺住在牀邊，古井無波。但不知爲何，空氣中多了幾分奇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