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漢子姓錢名敦,人送外號錢大膽,是潘大年的衆多徒弟中比較得寵的一個,一身武功得了潘大年的真傳也自不凡,這幾年在道上也已經闖出了不小的名頭。錢敦在道上也是人見人怕,心狠手辣的主,但是見了潘大年,卻如同個孩子一樣,乖得不得了。
程仲微微撇嘴,心說這漕幫也太沒文化了,從進門到現在,用的招數都是恐嚇一條,實在缺乏新意。他一路“裝”過來,對於裝b倒也有了幾分心得,當下淡淡的說道:“老爺子是你的幫主,卻不是我程仲的幫主。程某的膝蓋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跪凡人!“
“找死!“錢敦作勢欲前,卻被潘大年阻止了。
“大膽!好了。“潘大年說道:“老頭子年齡大了,被人輕視也屬正常。“
錢敦連忙束手退後。
“程仲,老頭子年齡大了,只能陪你一炷香的功夫,你有話就趕緊說吧。“潘大年說道。
程仲將“老”解釋成了萬壽無疆,潘大年似乎喜歡上了這個“老”字,口口聲聲離不開一個“老”。
給自己限定時間?程仲心中急轉,一炷香的時間大概也只有十五分鐘左右,太短了,恐怕說不上幾句話。
程仲此來漕幫一是要確定紀英有沒有事,如果紀英真的出了事,程仲就要想辦法把他救出來,雖然有可能沒有辦法保全他在幫中的地位,起碼能夠活命。二是要趁熱打鐵,和漕幫建立聯繫。當然,這是要建立在第一條的基礎之上。
從程仲進漕幫到現在,紀英都沒有出現,很有可能紀英已經被囚禁了。面前的這個老傢伙明顯對自己不太待見,所以說這兩件事不管哪一件都非常的棘手,一炷香的功夫哪裡夠?但是如果自己在一炷香的時間內說服不了老傢伙,他到時候抽身而退,自己豈不是抓瞎了?
形勢比他原先預想的要嚴峻的多。
程仲清了清嗓子,突然說道:“老幫主知道程某今日登門拜謁所謂何事嗎?”
程仲的來意,潘大年即便不能說全知道,但也可以猜個差不離。但是他卻搖了搖頭說道:“你的想法老頭子又豈能得知?”
程仲微微一笑,心說: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好在他已經有所準備,便語出驚人的說道:“程某此次特爲救老幫主性命而來!“
之所以這麼說其實是程仲借鑑後世保險銷售人員的做法,就是要吸引對方的注意,讓其在不知不覺中被自己牽着鼻子走,忘記之前限定的時間。
“救老頭子性命?“潘大年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道:“救我性命?!漕幫的兄弟有數千之衆!個個身手不凡,誰能要了老頭子的命?老頭子又何須你來救?“
潘大年說的很有道理,程仲現在不擔心自己,反而操心去救人家的性命,任誰聽到都會感到不可思議。
程仲仰天長笑!他並非是真的想笑,而是想拖延時間,想好說辭。古代那些說客在大笑的時候恐怕也是和自己一樣的心思吧?
“你爲何發笑?“潘大年問道。
“我笑老幫主您眼花耳聵,漕幫已經危如累卵,很快將大難臨頭,尚不自知,實在是可悲可笑。“程仲語出驚人。
“放屁!“錢敦大聲罵道:“你還是擔心你自己的小命吧!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大難臨頭?”
錢敦再次抽出刀橫在程仲的脖子上,好在程仲現在的免疫力已經很強了。
潘大年再次揮手阻止了他:“讓他說下去。”
“誠然,老幫主御數千之衆,個個英武不凡,程某並不否認。可是老幫主您覺得是您的兄弟多,還是朝廷的官兵多?“程仲問道。
潘大年冷哼一聲,這個問題根本就不需要回答。如果他的兄弟比朝廷的軍隊還多,那他還做什麼幫主?早就可以登機做皇帝了。
“如果有一天,雷霆震怒,發兵剿滅漕幫,老幫主認爲漕幫能抵擋幾時?“程仲又問道。
“我漕幫不犯法紀,朝廷又爲何與我漕幫爲難?而且老夫手握數千之衆,朝廷真的要對付漕幫,恐怕也要掂量掂量。“潘大年冷哼道,這程仲明顯是危言聳聽。
程仲卻微微一笑並不說話,他從潘大年的眼中其實已經看到幾分擔憂,那麼說不過是嘴硬而已。程仲此時不說話,恰恰就是讓他自己放大心中的那份恐懼,達到無聲勝有聲的妙用。
“你怎麼不說話了?詞窮了?“潘大年追問道。
“老幫主已經回答了自己的問題,程某無話可說。“程仲笑道。雖然口中說是無話可說,但是接下來卻又大說特說:“沒錯,漕幫確實不犯法紀,但是漕幫聚衆數千人,這卻是犯了最大的法紀!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試問朝廷能允許有這樣大的力量存在嗎?“程仲說道。
程仲話中的意思很明顯:漕幫這麼做,就如同拿着大喇叭在喊“我是黑幫“一樣,和擁兵自重的將領有何區別?要知道明朝的江山時怎麼來的?還不是朱元璋參加黑幫(明教)後纔打出來的?前鑑不遠,大明朝的皇帝能不防備別人也像自己的老祖宗當初一樣推翻自己的統治?
“朝廷要是想對付我漕幫,恐怕早就動手了,爲何到現在還沒有出手?“潘大年又問道。
程仲心中暗笑,他聽得分明,潘大年這麼說很大程度上已經信服了他的話,只不過還想證明漕幫是安全的而已。
“哈哈哈哈,如此說來,老幫主是早已經成竹在胸了!那程某不打擾了,告辭!”程仲再次以退爲進。
他把話說的如此沒頭沒尾,把潘大年的危機感撩撥了起來,卻又不聞不問,恐怕任何人到現在都會心癢難搔吧?
現在主客相易,就輪到自己佔據主動了。程仲一邊走,一邊心中默數:1、2、3、4……
咦?這老東西怎麼還不留住自己?
眼看着自己都快走到內堂的大門前了,潘大年依然沒有出口相留。
程仲只得放小了步子,以留給潘大年更多的時間。
“程先生——”潘大年突然叫道。
程仲的不自覺的閃過一絲得意的微笑,任是你人老成精,還不是被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還說什麼一炷香的功夫!這點小計倆豈能難得住我?聽聽,因爲自己這一席話,連稱呼都改了,“程先生”,看來自己在這老頭子心中的地位很高呀。
程仲停下腳步,卻病沒有回過身來,似乎隨時都可以走一樣。
卻聽到背後,潘大年咳嗽一聲說道——“恕不遠送!”
這一瞬間,程仲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