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數騎衛,服『色』兩分,左右護着一輛馬車緩緩的駛進了半山原馬場。
先早趕回來的老胡接到消息,跟正在交驗馬匹的何統領一說,二人先放下手裡的活兒出去馬廄,趕過去迎接各自上官。
走出不遠,就看見一羣人向這邊過來,這羣人身前身後,還圍了幾十匹清一水兒的紅鬃健馬。
韓三擡手環指,跟身邊的朱曉棠說道,“殿下,下官馬場裡的這些馬如何?”
朱曉棠只覺得眼花,身周幾十匹馬顛着碎步來回穿梭,偶爾歪過長臉大眼好奇打量,偶爾伸鼻子過來求擼,每一匹長的都是一般面相,讓人實在傻傻分不清楚。
這還都是身邊這位千戶大人一聲呼哨就喊到身邊的,更遠些,仍有更多的馬跳脫而來,模樣也是一般無二。
“還,還好吧,就是模樣顏『色』太過齊整,想來韓師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挑揀。”朱曉常睜着眼睛說瞎話,上哪能挑出這麼多一個模子扣出來的馬,只是不明所以,加之身邊人多嘴雜,不方便打問罷了。
韓三拍一拍湊過來的一匹氤氳馬的脖頸,低聲說道,“這是我跟天界御馬監討來的天馬。你看着皮相還好,其實年齒都大了,本是要送來下界歸老的,結果便宜了我。”
要不是身邊還有不少侍衛,朱曉常都快氣翻白眼了,就算你丫是個真仙,這麼說話也太接地氣了,讓人怎麼都高看不起。
天馬,你就說讓我怎麼信你吧……朱曉常信不及韓三也不能開槓,只得捏着鼻子迎合,“韓師手眼通天,瑤池尊客,曉常能有韓師言傳身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韓三隨口說道,“要不要送你幾匹研究一下?”
朱曉棠隨口答,“好呀。”
“不好。”韓三眨巴下眼睛,一本正經的說,“這是天馬,凡人很難駕馭。這樣吧,你不是送了幾匹馬過來麼,我挑裡面賣相好的做種,等二代血脈衝合之後你就可以隨便騎着玩了……”
韓三遇着朱曉常總是忍不住戲耍兩句,一以貫之,到了副本中也常不在意,這時口嗨了,調侃了數句方纔知覺,慢慢收住話頭。
說話間,老胡和何統領近前來迎,某千戶大人擺擺手驅散氤氳馬,說要看看江都來的駿馬。
一幫子人就回去馬廄,剛入欄的七匹馬正由牧卒卸鞍刷洗,猛瞅見一羣人進來,跟被人闖了澡堂子似的紛紛輕嘶起來。
韓三當先,眼光一掃,偵察術就把馬廄裡這七匹馬看了個通通透透。
果然好馬,四維屬『性』最少的一匹也要比韓三的氤氳mǎ qiáng上兩成,最高的那一匹居然強過四成,簡直可稱龍種了。
就是這龍種的賣相,實在寒磣了些。
一溜七匹駿驥,其餘的個個堪稱馬中鮮肉,唯有這匹屬『性』爆表的龍種,就像個強行“『吟』詩一首”的黑粗傻貨,居然還好意思混在其中。
不過龍種就是龍種,傻大黑龍也是龍,雜出來的馬也是帶着一線龍之血脈的。
馬經上說,寶馬良駒,蹄至肩高尺頭至尾長丈二。眼前這一頭,長高都超了尺寸,寬向比尋常馬匹也要粗上兩圈,趕上一頭牛那麼壯實了。
衝着這匹四維平均接近的龍馬,韓三自覺來回四十多裡的往返就沒白跑一趟。
“韓師,此馬乃是隨西南蠻商販貨而至江都,曉常見獵心喜,故此買到吳王府中。”
朱曉常看韓三的眼『色』不離那匹傻大的憨貨,於是出言介紹來歷,“問過蠻人,也找了精通相馬的師傅,皆不知其所類,韓師可有見教?”
“此馬頭角崢嶸,不類凡俗。即是自西南來,必有際遇。西南多異獸,獸中有類馬者,兇食虎豹,駁也。吾觀之,概駁之後也。”
韓三對於學術問題的態度還是很端正的,並沒有滿嘴跑火車,而是出去主位面好好的查了五分鐘的知否百科,找了一個最爲貼近的答案。
這麼大費周章的折騰是因爲連探察術也沒能給出答案,在目標名稱的地方用幾個小問號就把韓三打發了。不過韓三根據這問號獸和馬極爲相似的屬『性』類別判斷,大概率是混血馬,至於混了什麼獸的……還是問某個妹子去省事。
“韓師果然淵博,小子受教。”聽韓三說的有理有據的,朱曉常難得真心讚了一聲。
旁邊老胡老何一干侍衛牧卒也都面『露』欽『色』。
馬匹入欄時好事議論過,誰都說不出所以然。等到現在,千戶大人一眼就看出來,張嘴就說出來,還說的頭頭是道的,要不怎麼人家就幹了千戶呢,肚子裡真有存貨丫。
又轉了一圈,評點了三五句其它良俊,實是都是好馬,韓三不吝誇獎,自然皆大歡喜。
衆人從馬廄出來,韓三簡單交代一下老胡,擡頭看日頭偏西,就招呼車馬速速回返。
一路攀談甚歡,韓三和朱曉常也談出了幾份赤城。面對朱曉常,韓三拿得起架子,面對韓三,朱曉常放得下架子,越聊越投契,到了傍晚在半山園門口下車的時候,二人之間還真有點教學相長的樣子了。
半山園裡,早早備好了酒宴款待世子殿下,韓三和朱曉常把酒言歡,錢多多何統領下首相陪,結結實實的喝了一個酒酣耳熱。
宴罷,有侍者相扶世子殿下歇息,到了一間客房,朱曉常屏退下人,只拉着騎衛首領老何說話。
“適才,適才我沒聽走了吧,韓師是不是,說,說,許我在半山原建一處別院?”朱曉常眼瞅着就是喝斷片兒的節奏,腦子裡就想着宴席上一句最要緊的話,非要確認了才安心。
“韓先生確是這般說的,世子愛馬不妨就在半山起一座園子,早晚看顧,興之所至兜上幾圈,豈不美哉。”老何把朱曉常扶到榻邊,看自家殿下醉眼朦朧的,出言勸道,“世子先歇了吧,明日再來計較。”
“以後,以後就要在這,這邊久居,了……”朱曉常仰面躺倒,鞋襪未脫,鼾聲已起。
老何默然半晌,伸手給世子搭上被子,出房間關緊門戶,回了對面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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