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治療,很關鍵,時間和節奏一定要把握準確。”
崔旭把榨汁杯放在自己的椅子上,嚴肅的說道,“剛纔我用師門秘傳的手法給你醫治臉上的疤痕,精力耗費許多,實在難以爲繼,所以,腿上的傷,得由你自己來了,我先出去抽根菸。”
“這樣啊,要不崔大夫您先歇歇吧,等您休息好了咱們再開始。我自己來,真的怕弄不好。”
這算善解人意不?崔旭十二萬分的茫然。
“不能夠!要是錯過了時辰,你這腿疾想要痊癒可就艱難了。”崔旭也艱難,“其實很簡單,你拿着這個吊墜兒,去杯子裡蘸白蘿蔔小蔥汁兒,多少無所謂,然後輕輕點在患處……關鍵是節奏,一二三,點!一二三,點!一二三,點,記住這個節奏,點九九八十一下就可以了。”
崔旭拎着吊墜去杯子裡蘸白蘿蔔水蔥汁兒,一下下點在手心做示範,“看懂了沒?”
“懂了。”程曉寧點點頭,“只是,萬一,萬一數錯了,點多點少可怎麼辦?”
“沒事兒,多點兒少點兒無所謂,差不多就行……”
崔旭頓了頓,忽然覺得還是得保持一點嚴謹的治學態度,不然之前自己嗚嗚渣渣的扯那些個天時地利的設定就該轟然崩塌咯,“當然,查準了是最好的。”
程曉寧充滿信任的看着崔大夫說,“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崔旭把吊墜遞過去,“抓緊時間,一定記得節奏,一二三,點!一二三,點!好了我出去抽菸了。”
出了裁縫鋪子,崔旭關好門,抹了抹鬢角上的一點汗跡,還真有了抽根菸緩解一下緊張情緒的想法。
崔旭兜裡沒有煙,只有一個打火機。
這種配置一般都是挺沒品的,常年蹭別人煙抽的人才這麼幹。
不過,這個結論落在崔旭腦袋上挺冤的,崔旭只是煙輕,並不是那些蓄意存心的大部分人。
當然,如果家明還在身邊,崔旭肯定是要蹭的,蹭一根菸總比過街再走幾十米路找一家便利店買一包煙來的方便,只是方便,無關金錢。
可惜家明不在,崔旭張望了下,過街到對面,又向東走了幾十米,那裡有一家便利店,便利店裡有煙賣。
買了包煙,買了瓶水,抽了一根菸,喝了半瓶水,然後,就跟沒抽菸一樣。
於是,崔旭又點着了一顆煙。
走回到裁縫鋪子前,崔旭隔着街道在理髮館的櫥窗對面站了站,專心的看着一個小夥子剪完了一整個鍋蓋頭。趁着小夥子洗頭的工夫,崔旭又點上了一顆煙,抽完,過馬路,崔旭和結賬出來變得精精神神的小夥子擦肩而過。
再次站在裁縫鋪子的門前,斜對着門,崔旭看着窗戶裡掛着的窗簾花色出神,又走近些,想看看窗簾有沒有拉嚴,有沒有縫隙會走光。
可以看得出來,崔旭是等到窮極無聊且百無聊賴了,連這樣的事也幹的出來……這要是旁邊趕巧路過一個正義的大媽,不把崔旭怒罵痛斥十五分鐘然後再扭送治安機關,那就算大媽心慈手軟捎帶着貪圖崔大夫的美色。
萬幸崔旭一身福相,就在將窺未窺之際,裁縫鋪子的門吱呀一聲開了,程曉寧穿得整整齊齊的站在門裡,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直接抓住了崔旭,怎麼也不肯移開目光。
“好了?”崔旭強擰過身子,鎮靜的問。
“我認真的數了,沒數錯,九九八十一下。”程曉寧下意識的抹了抹腿,“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好了很多呢。”
“那是一定的,在治病這方面,我還沒服過誰。”崔旭忒別心大的說。
“還剩了好多白蘿蔔水蔥汁兒,要留着下次用嗎?可以放到我家的冰箱裡的,冷藏還是冷凍?”程曉寧撲閃着變得更有神采的大眼睛。
“倒了吧,時辰過了,已經沒有藥效了。”崔旭忒別敗家的說,“明兒咱再去菜市場買,你這腿,在治療期間也要多活動,至於怎麼活動,活動多少,聽我的。”
“哎。”程曉寧柔柔順順的應聲,“我去把杯子刷了。”
崔旭嗯了一聲,跟着進去,站旁邊看程曉寧刷杯子。
刷好了杯子,還有刀和薄菜板,用面巾紙仔細擦乾,崔旭一一接過,放到揹包裡,再背上揹包。
此時,已是中午十二點十五分四十一秒七五。
“你還沒吃飯吧?”崔旭問。
“我請你吃飯啊。”程曉寧說。
“說了剛吃過了,吃了一大碗炸醬麪。”崔旭說。
“其實,我也不怎麼餓,我請你去喝咖啡好不好?”程曉寧說。
“……去哪?”
抽第二根菸的時候,崔旭就已經發現這個問題了。
崔旭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之後整個下午的時間該怎麼打發……曾經很美好的想象一個人無牽無掛無憂無慮不聞不問的四處遊蕩,在城市裡晃着膀子閒逛,餓了來套煎餅果子,渴了打卡一杯奶茶,累了就坐在公交車站的長椅上看來來往往的人羣……之中的漂亮姑娘。
生活的愜意,皆源於此。
只是愜意之所以愜意,最多的緣故在於難得,一直查錢,手指定會抽筋,一直撿錢,腰肌必然勞損,什麼事情都要講究一個過猶不及。
譬如紅燒肉蓋澆飯,那是遵循飲食習慣、養殖和種植難易和成本、植物蛋白和動物脂肪科學配比、反覆妥協最多區域消費羣體口味的一種成熟產物。
如果換成大米飯蓋澆紅燒肉……嗯,應該可以深刻體會到一種齁鹹卻欲罷不能的兩難掙吧。
其實就是一個淺顯皆知的道理,浩如煙海的中洲古訓有一小半都能套進去自圓其說,實在無甚稀奇。
“從西口出后街,過三個路口右轉,再向前一個路口,左轉,第三家就是。”
程曉寧愉快的說,“有時候,有些事情解不開了,我就會去那裡坐坐,只是,每次去過之後,都覺得疼。”
“腿疼?”
“肉疼,咖啡太貴了。”
程曉寧笑彎了眉眼,“去吧,今天借了你的光,心裡就不會那麼糾結了。”
“有點遠,不過沒關係。”
太陽太好,鋪子裡的溫度讓崔旭有點犯懶,“我開車帶你去。”
即便有口罩擋住,還是可以猜到程曉寧的嘴可愛的張了張,“啊?沒注意到你有車呢。”
“你跟我走就是了。”
崔旭轉身推開門,灑了一身的陽光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