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夢想的破滅自然會有一個幻想的萌發,我便躺在廣場坐椅下睡着了,我夢見了琳琅滿目的食品擺在我的面前,我可以任意選擇食用,我狼吞虎嚥地品嚐着我以前從未嘗過的美味。
就在我正用意境填滿肚子的時候,我的肚子被重重的踢了一腳,我一躍而起,只見一個小男孩嘟着小嘴巴怒目橫眉地看着我,而我卻目瞪口呆地看着小男孩手裡拽着的燒餅。
我仰天躺了下去,就好象被他踢中要害一樣癱倒下去,我相信男孩的好奇心一定會注意到的,因爲小孩子都是喜歡扮英雄的,我小時候就喜歡扮楚留香,英雄是很仗義的,或許手中的燒餅……
小鬼果真上當了,他蹲下來看着一動不動的我,於是又在我肚子上補了兩腳。
靠!電視看多了吧!成了英雄也不忘斬草除根。我本來就餓着,在這樣的重創下,我已經無力動彈了,我抽動着快要崩潰的身體,望着男孩手中的燒餅,絕望的念頭頓時佔據了所有,在這樣的社會裡。到底我能撐多久?
我的腦海沉寂在一片汪洋的大海里,模糊的影象慢慢的顯而易見。
那是一所醫院。
“張開嘴巴。”一個醫生拿着手燈照着說。
“啊!”一個男子張了張嘴巴。我看不到他的臉。
醫生看後,用手揪起男子的眼皮用手燈又照了照。然後凝重地對一個女子說:“他這樣恍惚的精神持續了幾天?”
女子若顯沮喪地說:“應該快一個月了吧!”她的容顏也是朦朧不堪。
醫生瞪了女子一眼,很不客氣地說道:“都21世紀了,還有諱疾忌醫的人?”
女子微微顫抖,淚水溢滿整個眼眶。
女子身旁朦朧出現一個銀髮老婦,神情自若,目若懸珠。
另一個影象油然而生。
女子裸露瞳體跪在地窖裡,銀髮老婦用冰鎮的稠密紫色水氣將她沖刷一天一夜,目的是將她與男子的肌膚之親一洗而淨。
那個男子是她生命的所有,因此幾次忤逆銀髮老婦的意願,早在一鐘頭前,她還在受着冰鎮之苦。現在身邊的男子已經失去了知覺,她非常的難受,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她只能陪着他,看着他。
女子輕輕地依偎在男子傾躺的腹部,她在祈禱。
男子用那微薄的氣息呼吸着,突然,女子感覺到他身子在不停的顫抖,男子的臉龐顯示出非常無奈的表情,男子就像着了魔一般,拔掉了手中正在注射的藥劑,抱着頭蹲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在他的眉宇之間,淤血縱橫。
女子的尖叫聲引來了值班的醫生和護士,醫生立即上前將男子抱緊,機靈的護士馬上給他補上了一支鎮定劑,男子掙扎了一下,漸漸地溫順下來。
女子看着男子極其陌生的眼神,流下了交融着彼此綿綿情意的淚水。
這是一場夢嗎?
我漸漸地忘記了飢餓,精神瞬間抖擻,那時已經是夜深了。
寒冷的大街上就剩下準備打烊的夜點。我拖着一隻狗的軀體蹲坐在天橋的中央,經過這幾天的流離生活,我漸漸感到人類的殘忍,和生爲人類的幸福。
現在留存在我的意識裡的,只剩下尋找自己的潛意識,然後通過冥界的化解輪迴重新做人。
我渾渾噩噩地來到了“狗滾蛋網吧”。用絕望的眼神看着招牌,招牌慢慢的被熔化開來,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溶解物稀疏地灘流到地上。
肥碩的男人瘸着腳走了出來,擡頭望着面目全非的招牌,用他那尖銳的眼神猙獰地看着我。
許久,男人似乎在恐懼什麼,因爲我從他的眉宇之間看到了豆大的汗珠,隨着撲通一聲,肥碩男人癱倒在地,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無法閉緊,口中滲出不明的白色液體。
他這是怎麼了?我呆呆地站在遠處。
一箇中年的女人跑了出來,對着肥碩的男人大叫:“老公!老公!你怎麼了?”女人着急地拍打着肥碩男人的臉,然後目光停在我的身上歇斯底里地對我叫道:“阿強,你傻站那做什麼?快過來扶你爸去醫院啊!”
“?我?”我聽道自己的聲音頓時也嚇了一跳。
“阿強……”中年女人繼續看着我誇張地叫喚。
沉寂在不知所措狀態下的我,只是顛步走了過去,傻傻地盯着癱倒在地上吐着白沫的肥碩男人和歇斯底里的女人,沒有動彈。
女人拿起電話狂亂地摁着鍵,用誇張的語氣在電話裡告訴對方地址,然後拍着我的腿叫道:“阿強,你到底怎麼了,你爸就快要死了。”
“我爸要死了?”我真不敢相信,怎麼會無緣無故多出一個老爸,而且是一個極其討厭狗的老爸?
很快救護車趕到了。
肥碩的男人被幾個醫護人員臺上了車,中年女人緊追地坐上了車,然後朝我招手,示意讓我也上車。
醫生對我喊了句:“快上車。”
我這才踉蹌地坐了上去,一切都很莫名奇妙。
車上的氣氛異常地蕭條,中年女人不停地看着肥碩的男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着。醫生給肥碩的男人帶上了氧氣罩,我則還是莫名奇妙。
男人被送到了醫院,我和那個中年女人坐在醫院的等候室裡,我還是無法接受從狗蛻變到許強的過程,因爲整個過程也許只有那個肥碩的男人一個人看到,如果他醒來一定會將我從狗變成他兒子的事實說出來,我擔心起來。
但反過來想,這樣荒謬的事情誰能相信呢?也許只能相信男人一夜之間變瘋了吧!
我用手摸着胸口,感覺不到心跳,我摸索着全身,發現在口袋裡多了一朵黑玫瑰,那是圈圈留下的。
我不知道冥神克洛讓我變成狗,又讓我殘忍地取代許強的軀殼到底是爲了什麼?
那朵黑玫瑰依然含苞着,緊閉着花蕾,它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綻放呢?這些都是爲了我能夠找到那遺失的潛意識嗎?我又一次陷入莫名的沉思。
中年女人拉着我的手,把手放在她的手裡。
我知道,她很當心她的老公,也就是許強的爸爸,如果讓她知道她的兒子莫名奇妙地消失,她會怎麼想?我順勢腕着她的肩,讓她靠在我的胸膛上,並告訴自己,我現在是許強。
那個曾經囂張地拿着皮帶對着長嘴巴狗甩去的男人,現在已經躺在病牀上苟延殘喘,心電圖顯示着微弱的曲折光線,他在想什麼?在想他兒子容貌從一隻他厭惡的狗身體裡橫鑽出來嗎?或許他已經忘記了那場夢,無論如何我是希望他能康復的,我靜靜地坐在醫院的候診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