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萬壽帝君(三)

“回皇上,眼下當務之急是應該先抓到叛逆楊休,貓兒莊被攻破,楊休棄城而逃,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應及早抓回。”嚴世蕃說道。

嘉靖帝沉思片刻,覺得有些道理,楊休帶着那麼多人,總是要吃要喝。沒有怎麼辦?那就的搶阿,對、確實需要把楊休先抓回來。

大殿中,嚴世蕃見嘉靖帝動了意,右手在寬大的袖口中輕擺。整個大殿上的嚴黨成員,鄢懋卿歐陽必進等人都盯着他呢,一見到這個動作,四十多人同時出列,高呼道:“臣等、附議。”

龍椅上的嘉靖帝被這一嗓子嚇了一跳,擡眼一瞧,整個大殿上六十來個官員,一下子站出來四十多人,都要求自己不要定焦伯熙的罪。嘉靖帝心中一股子邪火頓時竄了上來,再也擋不下去了!

“砰!”

嘉靖帝重重拍在龍案上,猛然站起身子,臉色猙獰的可怕,眼中帶着兇光吼道:“誰再敢替焦伯熙求情,一律仗責五十!”

大臣們一聽這話頓時再也不敢出聲了,杖責五十,聽起來這個罪過不是很大,至少皇上沒說拖出去斬了。

不過……那是對於其他朝的大臣來說的,在嘉靖時期,杖責纔是最讓大臣害怕的,問什麼?因爲這裡面有一個典故。

嘉靖帝登基不久後,誅殺朝廷貪官錢寧、江彬等人,廢除武宗時的弊政。一系列的鐵腕手段過後,嘉靖帝覺得當皇上實在是挺過癮,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於是,他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父親身上。

嘉靖帝的父親,是興獻王,並不是皇上,可嘉靖帝覺得,既然自己已經是皇上了,那自己父親也得是皇上。這就是嘉靖時期轟動一時的大議禮之爭,嘉靖帝說什麼都要給自己父親一個名分,而滿朝文武則是不同意,還聯名同時跑到左順門進諫。

包括九卿二十三人,翰林二十人,給事中二十一人,御使三十人等共二百餘人的龐大隊伍,集體跪在左順門外,哭聲,喊聲震天,嘉靖皇帝派人將爲首的幾位大臣押入監獄,羣臣情緒更加激憤,左順門前出現騷動。心狠手辣的嘉靖帝因此心生殺機,派錦衣衛去將所有參與進諫的大臣挨個打一遍,頓時左順門前血跡斑斑,還有幾個身體不好的被活活打死。

從此以後,滿朝文武的大臣都在心中留下了陰影,對於他們來說,打板子……比拖出去砍了更加可怕。

“嗚嗚嗚嗚~~~”

嘉靖帝話音剛落,大殿外突然傳來一陣號角聲,聽上去非常急迫。

“哪裡來的號角聲?”嘉靖帝臉色陰沉,語氣不善的對黃錦問道。

“這……”黃錦一時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到是大殿下方很多老臣,聽到這號角很是驚慌。

這種號角聲他們曾經聽到過一次,那是在嘉靖二十九年,俺答曾率軍從古北口入關,一路直逼京師,搶掠了京師附近大大小小所有州縣,最後張狂而去。

事後,嘉靖帝大怒,將兵部尚書丁汝夔、巡撫侍郎楊守謙處死,兵部職方司郎中王尚學下了大獄。沒想到,這種號角,他們竟然、竟然還會再聽到一次!

“報~~”

“皇上~~韃子、韃子打到城外了!”不多時,一名小太監慌慌張張的衝進永壽宮。

“阿!”聽到這個消息,大殿內頓時亂成一團。

韃子又打來了?怎麼可能,現在不才剛剛入秋嗎,這個時候韃子應該在草原上放牧纔對,怎麼會打到關內,而且還打到京師呢?

“你、你在說一遍!”嘉靖帝臉色鐵青,狠聲道。

“韃、韃子、韃子……”那小太監都嚇傻了,跪在地上磕磕巴巴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這時,又有一名小太監衝進大殿,大叫道:“不是韃子、是楊休!楊休!”

“什麼!”

這一次最驚訝的是嘉靖帝,楊休能打到京師?這、這怎麼可能,在嘉靖帝腦海中,楊休只是一個小小的守備,怎麼可能在面對大同府重重封鎖下,打得到京師?

這時楊博挺身而出,抱拳拱手道:“臣懇請陛下,准許臣率軍出城擒拿叛逆楊休,戴罪立功!”

嚴世蕃暗道不妙,楊休怎麼在這個時候打到京師來了?要是讓楊博率軍出城,等他抓了楊休回來,自己豈不是真是做了小人?沒把他解決掉,反而引他不滿。

“皇上,區區毛賊而已,何須動用楊大人?”

嘉靖帝眉毛一挑,打一開始他就知道嚴世蕃是想害楊博,雖然他心裡很生氣,很想治楊博的罪,但還是忍了下來。對於嘉靖帝來說,楊博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下屬,肯用心做事,有本事、聽自己的話,還不拉幫結派的搞政治鬥爭,所以嘉靖帝是絕對不會允許嚴世蕃打楊博主意的。

“哦?那不如東樓去會會楊休?”

“呃…”一聽這話嚴世蕃頓時傻眼了,他哪會打仗阿?出去沒幾下不就得被楊休給擒了?

嘉靖帝瞟了嚴世蕃一眼,然後對楊博道:“朕親自登城,爲愛卿督戰!”

衆大臣一聽皇上要親自登城?那還了得?紛紛勸解。

“皇上萬金之軀,怎可去那危險之地?”

“是阿皇上,以龍體爲重阿!”

嘉靖帝一瞪眼,怒道:“別說了,朕意已決!”

楊博很會抓住時機,上前道:“臣、謝主隆恩!”

皇上要親自登城,文武百官哪能在下面躲着?於是浩浩蕩蕩,上百人簇擁着嘉靖帝朝城牆而去,楊博則是到京營調遣大軍去了。

京師城西門城樓,嘉靖帝在文武百官地簇擁下登上城樓,數百名全身鐵甲、威武雄壯的錦衣衛森列城樓上下,錦衣衛頂盔上,一支支染成櫻紅之色地羽毛迎風搖曳,蕭肅地殺機在空氣裡無盡地瀰漫!

嚴世蕃站在嘉靖帝身旁,心中無比複雜,對於楊休他說不上來該用什麼樣的心思去面對他。他本來很想拉攏楊休,對於這個創造了奇蹟,帶來了很多稀奇古怪事物的少年很感興趣。

可是、現在這個少年盡然轉眼間成爲了叛逆,他就是想救,也是沒那個能力的。

嚴世蕃心中煩亂,嘉靖帝也是同樣如此。嘉靖帝神情複雜站在城樓上,十二年前,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俺答率領上前蒙古鐵騎突破古北口,劫掠了京師附近所有州縣。對於嘉靖帝來說,那是永遠的痛,是對他皇權的極度蔑視。

那一次,嘉靖帝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看着俺答來去自如。但這一次、嘉靖帝說什麼也不會再讓那種事情發生!

“啊啊~~~”

“嗚嗚嗚~~~”

遠處的天際線上,驟然騰起滾滾煙塵、漸揚漸起。直欲迷亂半邊天空,在令人窒息地寂靜與等待中,終於一絲隱隱的雷聲遙遙傳來,有黑壓壓的黑點如蟻羣般從滾滾煙塵中竄出,順着空曠地原野,向着京師席捲而來。

在黑壓壓地蟻羣最前方,兩杆大旗隨風飄揚,當離得近了城牆的嘉靖帝和文武百官纔看清,上面分別是繡着斗大的‘雷部本事大真人’以及‘玄都境萬壽帝君’。

“這楊休好生猖狂,竟然真把自己當成雷部本事大真人了。”一旁文武羣臣紛紛不忿的說道。

“唉?那萬壽帝君說的是誰人?竟然敢稱自己爲帝君?”忽然有眼尖的大臣問道。

衆人都是不解,唯獨嘉靖帝怔怔的站在那裡,瞪大了雙眼說不出一句話來。

“萬壽帝君!萬壽帝君!”這四個字對嘉靖帝來說,簡直是太震撼了、太熟悉了。這正是他給自己氣的道號阿,而且是沒有公佈出去的道號,只有他自己知道,可、可爲什麼楊休會打出這麼一面大旗?

“嗚嗚嗚~~~咚咚咚咚!”

正在這時,京師西城門大開,楊博率領五千大軍從中而出,全部擋在城牆前。見到楊博已經率大軍出陣了,城樓上的大臣們紛紛放下心來,有楊博在,量他楊休也翻不起什麼風浪。

“籲~”

“吁吁~~”

片刻的功夫,楊休率領的三千鐵騎已經到了城牆近前,與楊博官兵遙遙相對。

“叛逆楊休,還不快乖乖受死!”楊博打馬出陣,看着陣前那一員銀甲小將。心中不住暗讚一聲,不過這楊休到底有何能太?焦伯熙的本事楊博還是知道的,這楊休竟然能把焦伯熙逼成那樣,想必肯定有些本事。

楊休策馬上前,對楊博道:“這位將軍,本將沒有惡意,只是想求見皇上!”

“見皇上?”楊博冷哼一聲,沉着聲音道:“爾等叛逆,還想着要見皇上?做夢吧!”

楊休這時候正好擡起頭,無意間朝着城樓上看去,嘉靖帝也一直在看着他,兩人頓時四目相對。

“罪臣楊休,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見到嘉靖帝竟然就在城樓上,楊休也是嚇了一跳,連忙翻身下馬對着城樓上叩拜道。

楊休這一下把城上城下所有人都看傻了,楊休這是在做什麼?他、他不是造反了嗎?怎麼還對皇上又叩又拜的?

嘉靖帝陰沉着臉,嘴角不住的抽動着,微微歪着頭,指着楊休身後那竿大旗,冷冷的問道:“那、是誰的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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