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休率兩萬大軍,一路南下河間府,接連攻破靜海、青縣、矛頭直指滄州。而早在楊休的鐵騎,踏破靜海縣城門的時候,隆慶帝就已經帶着文武百官繼續南下了。
而薊州方向,薊州守軍根本無法阻擋蛙子大軍的鐵騎,緊緊堅守了一天,就被大軍攻破。貓兒莊的幾路大軍就猶如決堤的洪水一般,一發而不可收拾。
前面的壞消息如雪片一般飛到隆慶帝眼前,君臣衆人滿臉都是陰雲。
“這些個沒用的東西,誤國誤民,辜負朕的一番信任!”坐在書案之後的隆慶帝氣得臉色發白,一向溫文爾雅的他竟然如此不留情面地怒罵起來,在座諸臣無不驚訝莫名。
徐階輕嘆一口氣,一個統領全局的上位者,如何能因爲小小挫折就大動肝火。年輕氣盛的隆慶帝和他父親比起來差得太遠,且不說楊休造反區區不過萬人,皇帝好歹是以天下制一隅,就算楊休佔領了整個北直隸又怎樣。
徐階很清楚這位皇帝的內心,嘆息一聲道:“皇上,我們加快點進程吧,等到了南京,皇上可以整裝三軍,進行反擊!”
高拱也出言附和:“陛下,徐閣老此言甚對,楊休兵馬不過幾萬人,周圍圍困之兵就不下十數萬,加上朝廷可調之兵三十萬。如此勢大,楊休何愁不平。”
兩位重臣的言語讓內心煩躁的隆慶帝神稍定,隆慶帝要說話。門外一名太監入堂跪下稟報:“報,陛下,河間知府宮外候旨求見。”
河間知府?這兩個字在書房中猶如扔下一顆重磅炸彈,衆人面面相覷。楊休不是正在打河間嗎,他這個時候怎麼跑這來了?隆慶帝臉色鐵青,揮手道:“快,傳他進來。”
過不一會,一位身材有些肥胖,衣冠不年熱跌撞着進入書房,跪在地上帶着哭腔道:“皇上,皇上萬歲,罪臣能見到皇上真是天大之幸啊。”說着竟然嗚嗚哭了起來。
隆慶帝忙從御座上起來,問道:“魏知府,你這是怎麼了?”
魏知府滿臉淚水,嘶啞着嗓音道:“河間府、河間府淪陷了!”
“什麼?”雖然心中已經有了這最壞的打算,可是親耳聽到魏知府說河間府淪陷了,還是讓隆慶帝以及一旁的衆位大臣們震驚。
魏知府顫抖着向在座諸人講述了河間府兵敗經過。九月二十二,楊休率八千大軍掩襲北平南皮縣,只兩日,南皮縣令餘鵬便棄縣而逃。楊休破南皮後馬不停蹄直撲獻縣。
可是楊休軍至獻縣城下,而獻縣知縣竟然開城投降,楊休沒費吹灰之力就奪下了獻縣。
打破獻縣後,南皮、交河、東光等地知縣望風而降。河間一下子成爲了楊休兵鋒所向,魏知府道:“河間城內所不過萬人,如何能抵擋叛軍數萬之衆,罪臣只能飛馬進京,盼留下一命得見皇上一面,當,當死而無憾矣。”說着竟然又嗚嗚哭了起來。
高拱看着這個肥胖的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知府,心中哀嘆不已,河間現在是多重要的位置,本以爲可以拖上一拖,讓自己等人藉機南下回南京,可這廢物知府,卻把大好的戰略位置以及手下兵馬拱手讓給了楊休。
隆慶帝內心何嘗不是鬱悶非凡,氣的指着魏知府吼道:“戰時棄城而逃,你好大的膽子,來人、把魏衝拖下去斬了!”
頓時門外兩名御林軍涌了進來,也不管那魏衝如何大喊大叫直接拖了出去,而一旁的文武官員也紛紛搖頭,沒有一個出來說情的。
隆慶帝滿臉擔憂道:“沒想到楊休速度如此之快,各位愛卿有何解困之法?”
楊休身爲兵部尚書,平定叛亂責無旁貸,說道:“陛下,北直隸非重兵不能平也,臣擬就了一個三路圍困,大軍壓境的計劃。楊休雖起事但未成氣候,手下不過幾萬烏合之衆。現在最重要地是穩定西邊代王、以及北邊宣府遼東的總兵,陛下宜速派上差宣慰代王與宣府遼東兩地,使其不會附逆。然後調動兩地精兵從西、北兩路圍困京師。南路選上將一名,統帥三十萬大軍北進討伐楊休!”
隆慶帝聽着楊博的建議,心中稍定,道:“楊愛卿所言甚是,代王與楊休勢成水火,估計此刻正在調兵遣將,他是可以信賴地;至於遼東與宣府。朕心裡沒底,由誰去一趟比較合適呢?
楊博道:“遼東的欽差可隨便派個人去,遼東副總兵李成樑的兒子還在這裡,所以不會有什麼大礙。不過……宣府和代王那裡就要派個有分量的大人震着點了。以臣的意思,派殷士儋殷大人和袁煒袁閣老去如何?”
隆慶帝點點頭道:“楊卿所推二人都是不錯地人選,呂芳即刻擬旨吧,宣慰代王、宣府、遼東,協調包圍北平之事。”
“接下來議一議朝廷大軍的帥位該由誰擔任吧。”
這下各位大人可都寂靜了下來,明朝重文輕武,平時到是沒覺得如何,到了這關鍵時刻卻是發現,好像無人可用了……
嚴訥沉吟一下道:“陛下,臣舉薦成國公之子朱彥禹,成公將門虎子,統兵練兵頗有大將風範。由他率軍出征,破楊休唾手可得。”
徐階搖搖頭,人選是好人選,可是卻不可能爲帥。
隆慶帝見其他大人的熱情不高,知道這朱彥禹可能不盡人意,道:“各位愛卿,是否還有其他人選?”
衆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後還是楊博站了出來,作爲兵部尚書,對於用將之事還是他在行一些。
“臣舉薦薊遼總督許論,許將軍打過大大百場仗,經驗豐富、而且在北邊軍中也頗有聲望。“
隆慶帝一聽,這纔像是靠點譜的樣子,於是大手一揮道:“好,就任命許論爲這次的總指揮。“
隆慶帝任命薊遼總督許論爲討逆大將軍,山海候褚然爲左副將軍,徐子友爲右副將軍,督京營二十萬北渡瓜州。以興邦候羅傑、天祿候高子瑞、都指揮胡車、萬生、楊成、鄭娼、吳高等分頭率師北進,各路大軍約定齊集真定,總兵力達三十萬!
真定府衡水縣,褚然大軍正駐紮在這裡,這真定府緊挨着河間府,在河間府的西側、京師的南側。他把位置選在這裡,就是要讓楊休不再去追皇上,而是很明確的告訴他,如果你楊休不回來救援京師,自己可就要揮軍北上了。
所以這幾天,褚然都一直在等待着楊休回師的消息,其實他心裡也在忐忑着,如果楊休不理他,依然追擊皇上,那可就危險了。
就這樣,褚然在衡水停留了兩日,坐立不安了兩日,直到一天半夜!這日半夜,突然有人在許論睡房外急促地敲門:“將軍,將軍,東關外來了一隊兵馬,說、說是吳將軍手下,前面武邑已經被楊休叛軍攻下,吳將軍死難。”
褚然聽到這消息一骨碌坐起來,急道:“什麼?!你再說一次……”
匆匆茫茫頂盔背甲,帶着幾十名親兵,褚然一路衝向東關城門。
褚然上得東關門樓,只見城上已經點起一溜火把,他扒在城垛小心向下望去,只見黑暗中人影僮僮,不時有人喊道:“開門啊,老子奔了一天一夜了,一直沒吃東西呢。”接着士兵們熙熙攘攘地叫着,亂七八糟。
經過剛纔的慌張,現在的褚然已經鎮定了下來,武邑唄攻下是壞事,但也是好事,至少說明楊休上當了,許論喊道:“城下兵馬是哪裡的?!”
下面的嘈雜之聲隨着他地叫喊逐漸平息下來,一個聲音回到:“剛纔都說了半天了,我們是武邑吳將軍的兵馬,武邑兩日前被叛逆攻破啦,我們這些兄弟好不容易逃出來,趕緊開門讓我們進去啊。”周圍的士兵又跟着鼓譟起來,“是啊,快開門啊!”
褚然喊道:“本將乃是左副將軍褚然,爾等憑什麼說是吳象將軍麾下。”
聽見上面喊聲,下面的兵馬立刻安靜了不少,一個馬上的騎士在黑暗中行了一禮,道:“是褚將軍啊,請恕我等衝撞之罪。只是人困馬乏,後有追兵,還請褚將軍讓我們進去。”
褚然道:“武邑城牆堅固,吳將軍英勇善戰,怎麼這麼容易被攻破了?”
那騎士回道:“回將軍,本來憑着吳將軍的勇武,武邑不那麼容易攻破,只是城中不知道什麼人起了附逆之心,趁夜打開了武邑西門,叛逆的兵馬蜂蛹而入,哪裡還能守得住。我們是後營千戶李將軍的兵,在城中混戰一夜後,李將軍身中數箭,見逆軍勢大隻能突圍而出,一路而來投奔將軍。”
褚然命人將幾枚火把扔下城去,城下士兵撿起火把,火光之中只見幾百名潰兵,大多是步兵,圍繞在幾名騎士身旁,衣衫襤褸,神情沮喪,一匹空馬上搭着一具屍體。下面那騎士指着屍體道:“吳將軍昨日午後傷重不治了,部堂開恩,放我等進去吧。”
褚然還在猶豫,會不會是詐城的?可是他們憔悴的面容,惶惶而逃地樣子怎麼看也不像。
正猶豫着,城下一兵喊道:“將軍,兄弟們拼了命逃過來,你卻不開門。之前吳將軍三番四次派人來求援,你就是不派兵,我們武邑哪裡得罪你了。也罷,兄弟們我們走,日後到兵部參他一本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