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楊休身上,等待着他的答案。
“藍神仙。”楊休輕輕開口,說出三個字。
“藍神仙?”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有些沒轉過來彎。
“啪!”
一旁徐階突然一拍桌子,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下站起身,贊同的道:“對!就是藍道行!”
“老師,您這是怎麼了?”見到徐階這一驚一乍的,袁煒擔心的站起身問道。
“快!叔大,你管着刑部,快帶人去西安門藍道行那。藍道行在西苑不擔心,我就擔心他回西安門自己的住處,快去!”
張居正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他也是徐階的學生,所以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徐階發話了,他也得去看看。
“等等!”楊休見張居正站起身,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阻止了他。
“等你們去,藍道行早就被鄢懋卿他們一夥人給帶走了。”
“止元你……”徐階有些狐疑的看着楊休。
“放心閣老,我已經派了人過去了,他們絕對抓不走藍神仙。”楊休信誓旦旦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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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門一條普通的小巷子中,這裡大約住着十幾家住戶,不過平時這裡都沒有人,因爲這些院子的主人,大多都是侍候皇上的。
比如說——太監。
太監雖然沒了命根子,而且看上去是個侍候人,很沒出息的職位。但是、前提是在宮中。
太監一旦出了宮那可了不得,這可不是上不上廁所的問題。在皇權至上的年代,歲最接近皇上,誰的話語權就越大。而太監正是離着皇上最近的人,所以這些太監一出了宮,立馬就從孫子變成了大爺。他們在宮外有自己的房子,甚至是老婆。
不過他們要時常在宮中侍候皇上,所以外面的房子就都空了下來,久而久之,西安門附近變的很冷清。
或許有些人會問,爲什麼這些太監都跑西安門來買房子?因爲近阿!當今皇上住在西苑,西苑就在西安門裡面,這些個太監當然要離着近的地方住了。
而藍道行,在西苑外面也有這麼一個房子。今天藍道行總算是把該給嘉靖帝練的丹藥都練完了,想想也沒什麼事兒了,於是一個人從西苑出來,打算回家去瞧瞧。可他剛進了自己家的小巷子,就感覺到了一股和平時不一樣的氣氛。
“藍道行?”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渾厚的聲音,藍道行嚇了一跳,猛然回頭,就見自己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兩名身穿甲冑的官兵,將小巷的退路都給堵死了。
藍道行在心中思量了一下,自己平時從來不得罪人,而且作爲皇上信賴的方士,也不會有人來得罪自己的。那這些人的目的……可能就是衝着自己對付嚴世蕃的事情來的。
“我是。”
藍道行在點頭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下定決心,無論嚴黨的人如何逼問自己,自己都要咬緊牙關,什麼都不能說!
然而,讓藍道行錯愕的是,當那兩名官兵知道他就是藍道行後,竟然非常客氣的衝着他一抱拳道:“藍神仙,我等是奉我家將軍之命,前來保護藍神仙的。”
“你、你家將軍?”藍道行不笨,而且也很聰明,掃了一眼兩人身上的鎧甲,試探道:“楊侯爺?”
“正是。”兩人同時點頭道。
得到兩人的回答,藍道行這才鬆了口氣,剛纔可真是嚇死他了。嚴世蕃父子把持朝政多年,期間大部分時間都與前錦衣衛都督陸柄、陸都督交好,錦衣衛的那套很辣刑法嚴家可都掌握着呢,這要是被他們抓去,不知要受什麼樣的苦阿。
藍道行跟着兩人回到自己家,見到自己家院子外面,裡裡外外能有不下五十多人,全都是身着甲冑的官兵,一個個站的筆直,看上去就給人一種踏實的感覺。
這邊藍道行剛回了家,不遠處一隊衙役就朝着西安門這邊跑來。在衙役的隊伍中,一頂綠色的小嬌,被四個衙役擡着一顛一顛的跟着。轎子中,鄧名節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隨着轎子的搖擺,左右搖晃着,微微閉着眼睛,嘴角帶着一絲得意的笑。
“哼、楊休,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子,竟然敢和老子做對。等老子撬開藍道行的嘴,非把你抓緊大獄裡,好好折磨一番不可。”
“大人。”
聽着外面下人的聲音,鄧名節眼睛也不睜的問道:“到了?”
“大人,這巷子太小,轎子進不去。”
鄧名節這才睜開眼睛,氣匆匆的從轎子裡走下來,也不知道他這是生誰的氣呢。
“走、跟我進去。”鄧名節一甩寬大的紅袖袍,當先朝着箱子裡走去,身後三十多名刑部衙役一路小跑的跟在後面。
“大人,前面那個、拐過去就是藍道行的家。”一個班頭滿臉媚笑的跟在鄧名節身旁,指着不遠處的拐角介紹道。
“藍道行在家嗎?”鄧名節一邊走一邊問道。
“在呢,宮裡剛得的信兒。”
“恩,辦的不錯。”鄧名節看了那班頭一眼說道。
得到那鄧名節的讚賞,那班頭簡直都快樂上了天,一路上嘴都合不攏了。
“恩?”鄧名節帶着一隊人馬,一拐過牆角就看見了藍道行家門口守衛着的四名官兵,一個個全副武裝的守在那裡。
“這是怎麼回事?”鄧名節回過頭來對那班頭問道,他還以爲這班頭事先就派人過來截住藍道行,怕他跑呢。不過轉念一想,人家門口守着的可是兵、他一個刑部小班頭哪請得動?
“大、大大大、大人,小的、小的不知道。”這個時候那班頭腿都軟了,他知道最近部裡新來了堂官,鄧名節這個以前在刑部隻手遮天的傢伙已經威風不再了。不過以前鄧名節在他們這下下人心中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所以這個時候,鄧名節來找他,他還是很想巴結巴結鄧名節的。
藍道行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要抓藍道行他本來也害怕、不敢。但鄧名節許給他了,只要事情成了,就升他的官。他一個小小的班頭,哪能禁得起誘惑,於是就來了。
但是現在,見到藍道行家門口,守衛着的那幾名全副武裝的官兵,他可怕了。回頭瞧瞧自己身後這幾個手拿風火棍鐵鏈的衙役,再瞧瞧人家那甲冑齊全,挎着鋼刀的官兵,這也沒發打阿?
“你們幾個,幹什麼的?”門口守衛的官兵見到一下來了這麼一大羣人,立刻警惕了起來。他們到是見到了鄧名節那一身火紅的官袍,知道這官小不了,不過他們對楊休的忠誠是決定的,對楊休的命令也是絕對服從的,所以這個時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把藍道行帶走。
“你們幾個,是誰的兵?”鄧名節抖愣着自己那一身大紅官袍,這是四品以上大員的象徵,對這幾人問道。
“震關侯的兵!”帶頭的兵昂着頭,那氣勢一點也不比鄧名節差。
“震關侯?”鄧名節心裡咯噔一下子,楊休的兵?楊休的兵怎麼在這裡,難道他已經知道了自己要來抓藍道行了?
“你又是誰?”帶頭的兵見自己說完話後,鄧名節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又上前一步問道。
“大膽,本官乃刑部右侍郎!”
帶頭的兵撇撇嘴,刑部右侍郎,正三品的官,確實很大了。不過他不怕,刑部右侍郎怎麼樣?和自己又沒什麼關係。
“那你來這做什麼?”
見這兵壓根沒把自己當回事,鄧名節心裡這個火阿,心說楊休和楊休的兵,都是那麼的可恨、該死。
“你們讓開,把藍道行叫出來。”
“你找藍神仙有何事?”那幾個兵沒有一個動地方的。
“找藍道行去刑部聊聊。”到了這個時候,鄧名節覺得自己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不如用刑部來壓壓這些兵,興許他們怕了,就會讓開了。
“去刑部?”那兵撇撇嘴,不屑道:“你可有內閣的票擬?司禮監的批紅?皇上的聖旨?”
“我……”鄧名節一怔,泄氣道:“沒有。”
“那你以爲你是錦衣衛還是東廠,說拿人就拿人?”見鄧名節什麼都沒有,幾個兵更加不把他放在眼裡了,他們只知道,出來的時候將軍吩咐過,不管是誰,只要沒有內閣的票擬、司禮監的批紅,皇上的聖旨,那就都別想帶走藍道行。
“你!”鄧名節用手點着帶頭兵丁的鼻子,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怎麼?弟兄們,都出來!”那兵丁一聲冷哼,頓時從院子裡涌出來五十多號人。
見到這陣仗,那刑部的班頭嚇傻了,悄悄的拽着鄧名節的袖子,小聲道:“大人、大人,咱們可惹不起人家,還是先走吧。”
這時候外面的動靜已經讓屋內的藍道行聽到了,正從屋裡走出來。見到藍道行,鄧名節狠狠的道:“藍道行,算你走運,我看他們能護着你到什麼時候。”
說完,鄧名節轉身領着一幫人灰溜溜的跑了。
藍道行雖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但他認識鄧名節,知道是嚴黨的。想必就像剛纔想的那樣,嚴黨要抓到,逼問扶乩之事。心中暗暗後怕,如果沒有楊休派來這夥人護着自己,估計自己也就完了。
想到這,藍道行連忙對着身旁的官兵一一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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