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恩呆呆地看着電梯裡隨數字亮起的藍光徐徐往下,沒有在意這種氛圍是否太過冷清。意識已飄到了另一空間裡去了。痛罵了鄭南一頓心裡並沒有覺得痛快,只有種情緒賁張過頭之後的空虛無力感,她覺得淒涼難受。真的把這四年的感情當狗屎嗎。不,不,只是想讓鄭南難受。真的想背叛他?只是爲了傷他自尊。他一向那麼驕傲,那麼有把握。
這是想要的結果?
詠恩笑了——笑自己奔三的人了還是幼稚。成熟獨立的女人應該會平靜地把悲傷埋心裡,揮手爽快地說再見亦是朋友。不會像她一樣演這麼鱉足的戲,兩敗俱傷。
程城揚起眉,譏誚地說:“滿意了?”
詠恩不知搖頭還是點頭,只怔怔地看了他幾秒。看見他手裡的煙,便走過去抽出一根問:“打火機?”煙剛到嘴裡,便被程城一把抽下來丟到地上。詠恩淡淡地說:“我要謝謝你的配合,也希望你不要介意剛纔的事。”
程城沒有說話,看牢她的眼睛,目光裡有種不耐厭的同情和不屑一顧。
詠恩又說:“當時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喜歡上了你,以至於給你當小丑都覺得榮幸?”
“我沒有這樣想,只是……”
程城粗魯地打斷她的話:“告訴你——別自以爲是,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
詠恩沒想到程城會這麼生氣,好像被傷了自尊似的。這個男人板着臉說話時挺嚇人的。她到底有些看輕了他,認爲像他這種花花公子,平時身邊女人不少,給人親一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呵,一夜之間得罪兩個男人。
每個人都有軟肋,她是不應該利用他,不過,好像還有點別的原因……
臨走時,程城咬根菸邊點火,邊含糊不清地說:“既然那麼在乎他,還演什麼戲。”
詠恩心情鬱悶地看着他猛踩油門,飛馳而去。
在街上走了一會,便招了輛的士往碧福園去。
進門便聽到貓叫聲。芝芝正半蹲在地上對付着一隻看上去毛有些溼的孱弱的白貓。她左手拿着一塊芝士餅乾,右手把小白貓的頭往裝牛奶的小碟子摁。小貓嗚嗚地叫着,前爪死死地往前撐着,倔強地昂起頭,就是不肯就範。芝芝比它更倔強,摩拳擦掌地說:“你就是不肯吃,是吧。詠恩,過來,幫我把它的嘴扳開!”
詠恩把包往沙發上一丟,說:“你們湖南人做事就是霸得蠻!你這動作簡直像後媽一樣!你今天買的貓?”
芝芝神神秘秘地說:“揀的。我擺弄了半天它都不吃不喝的。”
詠恩說:“你去貼張廣告讓人領吧。”
“爲什麼,我要養它。這下好了,一家三口啊。對了,剛剛鄭南打電話給我了。”
“找你幹嘛?”
“他知道你搬我這兒了。他叫我要多照顧你,說你情緒不穩定,也不會照顧自己。要有什麼事叫我一定打電話給他。”
詠恩說:“哼!假惺惺。我還用着他關心!”便把剛剛的事都告訴了她。芝芝揉揉她的頭髮說:“你把事情搞得一團糟。你和鄭南的事摻上程城幹嘛,我覺得你簡直混帳。你這樣對鄭南好像太絕了點。程城這樣的男人什麼女人沒見過,他愛逗你,未必真見得喜歡你。”
詠恩越想心裡越亂,聊了幾句便去洗澡了。出來時,發現客廳裡多了一個人。
那男人穿簡單的白襯衫,身材高大削瘦,臉色有些蒼白,目光深邃,是個清俊儒雅的男人。只聽他慢條斯理地說:“我住在超市斜對門的樓的一層,我當時在給蛋糕添草黴,這貓就從廚房的窗口爬出去了。”
芝芝蹺起二郎腿,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也不見得是這一隻啊。”
那男人頓了頓:“有人看見你從排水溝裡把它撈出來,我就找到這裡來了。”
詠恩捅捅芝芝的胳膊,小聲地說,這不更好,廣告也省得寫了。
芝芝換了個姿勢說:“我是對貓負責啊,怕把貓隨便送人轉眼它就成了火鍋菜了。我聽說佛山人很愛吃貓肉。”
男人笑了,笑容像春風拂面一般令人舒服和溫曖:“我不是佛山人。我家的貓生一窩,有三隻和這隻一模一樣的,不信你來看看。”
芝芝站起身來:“你叫啥名,住幾棟幾單元,貓給你之後我一定會看看的。”
“蘇海安,107棟3單元,歡迎你來看。”
芝芝把貓抱起來遞給他,送他出去。進門後,她猛地撲倒在沙發上,哈哈大笑,說:“詠恩,你別想啊,這男人是我的。”
“去,什麼你的。你瞭解他?”
“蘇海安一個人住,養了三隻哈士奇,一隻可卡,二隻貓,那隻肥貓生了四隻小貓。老天助我,那隻貓跑了出來,我費了大勁才把它引到了水溝裡,名正言地拿走了它。”
詠恩看着她笑得花枝亂顫,坐了一會,纔想起,公司的一份工程材料預算的文件留在鄭南的家裡,明天她得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