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返回鄭南的病房時,已接近晚飯時間了。
護士把鄭南的牀頭調高了,忙着換藥、輸液、檢查傷口。詠恩打了開水,只看着他那隻上了石膏的腿發怔。護士走了之後,詠恩用勺子喂水給他喝,鄭南突然抓住她的手說:“詠恩,嫁給我。”
詠恩手一抖,勺子差點掉到地上,她說:“爲……爲什麼。”
鄭南想了想:“我要照顧你一輩子。你說過想二十五歲披婚紗的。等我出院,可以先去拍婚紗照。”
詠恩把杯子放下,在牀上坐下,定定地看着他:“我剛剛去看過蘇宜了。”
鄭南握住她的手說:“霍太太是我客戶,她委託我打理她的股票。我和她私底下的交情還不錯。那天我在商場買玩具,她打電話給我,她剛好在附近的健身房,就打算一起去附近咖啡館聊聊,我的車剎車失靈……上午,我太累了,沒細說,只怕你胡思亂想。”
詠恩盯着他的眼睛:“真的?”
他不說話,只慢慢擡起手來,在她的手背上印上一吻,然後說:“最後說一次,她是有夫之婦,我和她只是朋友……詠恩,我們結婚吧。”
結婚這兩個字讓詠恩心裡了一陣震盪。畢竟她等了四年!可心裡有些隱隱地不安,有些地方不對.腦海裡又出現霍風約她談一談的情景,恐怕霍太太與鄭南的關係沒那麼單純。但她總覺得那個霍景心機太重.
詠恩不傻。但男人總有犯錯的時候,不是嗎?她相信,他和霍太太的事並不嚴重。她一直都相信他,他也不會傻到會認爲和一個有婦之夫會有結果。她的丈夫可不是一般人啊!他肯和她結婚,也就是說願意把以前的事抹掉,重新開始。
很多事情都經不起細想,但她恨嫁已久了.何況,他倆四年來感情一直不錯的。詠恩下定了決心,結婚以後要把他看緊點!
想到這裡,她不由地要自我檢討一番,她的生活太封閉了,不愛應酬。鄭南的朋友都和她不熟。平常他們去打保齡球或是宴會,她都不參與,只呆在家裡看書、上網。她和他的生活脫節了。
晚上,鄭南的哥哥鄭凡一家三口來了。侄兒豆豆鬧哄哄地,幾次要去搬叔叔的石膏腿,搬不動,便爬上牀去扯上面的繃帶。詠恩只好和嫂子帶着他去走廊上去洗水果。
鄭凡說:“我簡直不屑說你!你這是玩火的下場!幸好你的小命沒有丟掉。你給我儘快結婚,收心收性。要是父母還在……”
鄭南不耐煩地說:“別嘮叨地跟個老太太似的。”
父母早逝,長兄爲父。雖是兩兄弟,但性格卻南轅北轍。鄭凡老成持重,鄭南脾氣倔強,好強。被哥哥一直管到大,循規蹈矩的做了很多年優異孩子,內心卻總有打破一切的反骨慾望。
詠恩不知從哪弄了一個氫汽球給豆豆,他讓汽球飛了,又逮,又放。爬上爬下,興奮得像過節一樣。
他們一家三口走了後,詠恩開心地說:“結婚後,我也要生個這樣的寶寶。”
鄭南沒有接話,只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詠恩心情躍雀起來,回家立馬跟父母打了電話說今年要結婚了。黎媽媽重重地嘆了口氣說:“總算有點結果了。下個月我會過來和鄭南談談。”
詠恩開心了好幾天——25歲真的可以出嫁了.她甚至等不及鄭南出院就開始謀劃婚禮了,她捧着新娘雜誌跟他嘮叨:“我要穿V字領婚紗,戴有皇冠的頭飾,好不好?哎呀!我應該先去訂製一套婚紗,我在網上抄了很多名婚紗的圖,倒可以自己設計好圖紙交給裁縫。”
鄭南說:“嗯。”
“婚禮白天西式的,晚上中式的。這樣累是累了點,但是會讓人終生難忘的。”
“嗯。”
“請樂隊唱爵士樂。要讓女歌手唱小野麗莎的歌,那首《玫瑰人生》很適合。唉!恐怕很難唱出她的慵懶高貴感覺出來。”
“嗯。”
詠恩的眼前彷彿出現一片玫瑰輔成的紅色海洋,白色婚紗上撒滿了花瓣——有必要可以讓婚慶公司捕幾百只蝴蝶圍着她飛,那是最好的啦.她閉着眼睛忘情地憧憬,說了一通之後,發現鄭南在低頭髮短信。她氣憤地把手機搶了過去。鄭南過來搶,她沒拿穩,手機便掉到痰盂裡了。他生氣了:“好端端地搶我手機,你有病啊!”
詠恩說:“我在講最重要的事情,你卻在應付我!你在給誰發短信,這麼急!”
“注意——我們說過不干涉各人自由的。”
“是和蘇宜發信息吧,你跟她到底什麼關係!”詠恩脫口而出,那天的疑惑在心裡始終是發了芽。
鄭南指着她的鼻子:“你懷疑我?”不知是心虛還是身虛,他氣得臉色發白。
“我也不知道——總裁太太竟然坐你的車,在郊區發生車禍。”詠恩看着他。
“好樣的,那還結什麼婚,分手吧。”鄭南掃她一眼,滿不在乎地說。
詠恩眼淚奪眶而出:“你這什麼態度!一吵架就說分手,今年都說了好多次了。有什麼事你也總不屑於解釋,你把我當什麼?”她知道鄭南就吃定她了!她就是太愛他了,他知道趕她都不會走。鄭南惱怒地閉上眼睛,不理睬她。
要不是那天霍景派人來找她,詠恩幾乎是相信鄭南的話了——她從來就沒懷疑過他.
那天管絃交待她去看一商業大廈的裝修施工效果,然後去了建材市場選吊燈。忙完工事之後,她順道去看了新進購的壁紙。在瑞典花紋壁紙區轉了轉,突然覺得不對——身後有個人不緊不慢地跟着她。她停,他也停下來,並不閃避。
詠恩幾乎背脊發冷——他怎麼知道包裡有公款?她拎緊包,小心地往外面走。還未下臺階,那個人便擋在她前面。這個人他有幾分面熟,卻又記不起來。這個男人至少有一米八五,黝黑的皮膚,表情古板。他微微躬腰,手往前一擺說:“這邊請。”
詠恩汗毛豎起:“搶劫?”
他指了指停在前面的一輛車說:“霍先生要見你。”
詠恩想起來這是那天在病房門口的保鏢。她心裡不安起來——隨他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