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已漸漸有些燥熱,白晝正在增長。夕陽斜照,將三個人的身影印在深木色的地板上。
良久,久到若曦都快忘記自己先前說過了什麼。才聽到那彷彿來自遙遠天際的,破空之音。
“殘忍!對我說這兩字,你配嗎?對於一個第三者來說,你配嗎!”思雨怒吼了一聲,就聽到廚房傳來了碗碟摔碎的聲音,“我和逸哥哥從小一起長大,我們在一起走過了多少個春秋,我們曾經是大人們眼中的金童玉女。”
“你!”思雨猛然擡起手臂,狠狠地指着她,“你像一個害蟲一樣,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奪走了一切美好的東西!你不是救過我的命嗎?你拿走,拿走。我不要,我不稀罕!如果,我的生命裡,沒有逸哥哥,那我的命,也就沒有一秒鐘活下去的必要!”
“思雨……”若逸半垂着頭,愧疚與隱痛在眉宇間瘋狂的流竄着,“一直以來,我對你的感情,都只是兄妹之情。不錯,我也曾經以爲這就是愛情。但若曦的出現,才讓我真真切切的明白,愛情到底是什麼。對不起!應該說對不起是我……這和若曦,沒有半點關係!”
思雨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有一種叫做絕望的情緒正在隱隱而動,“兄妹之情?兄妹!!逸哥哥,爲了她,你竟然說這樣的話來傷害我!我們曾經一起上下學、一起玩耍、一起復習功課,你牽着我手,說,不要怕,只要有我在,你絕不會受到半點傷害,這是兄妹之情嗎?在我傷心、難過的時候,你總是第一個出現,爲我解憂、聽我訴苦。這些關懷與體貼,你都是在對一個妹妹做的嗎?逸哥哥,你說真心話,你真的一直把我當成妹妹嗎?”
若逸溫和白皙的臉龐,閃爍着堅毅的光彩。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說明白,有些人會一直沉迷和痛苦。如果,事實是殘忍和難堪的,而他必須把它們展露出來。否則,有人會一直活在自己編織的世界裡,而無法自拔。
“逸哥哥……”在他即將開口的那一刻,若曦高聲叫住了他,無聲地輕搖着頭,無聲地說,“不能、你會害了她的……”
是個人都會看到,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思雨會在下一秒,像一個扯線木偶一樣,因爲失去繩索而徹底喪失生命力。
沒有任何理由,她做不到,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發生。即便,思雨把她傷的心力交瘁。也許,是玻璃屋,那副寬大無比的畫像,讓她不忍於此。也許,是她奪人所愛,不忍於此。
也許,沒有也許……
“天……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若逸不知道用了多久的時間,才把自己的聲音找回來,說出了話,心卻空了。
不把這一切說清楚,終究會害人害己,傷思雨更深。就像現在,他不敢去看思雨雙眸間重又燃起的光芒。那是一種危險的信號,若逸在下樓梯的時候,心因爲不知名的原因,微微發顫。
這一切,若曦又何嘗不知呢。在她跑上樓的時候,心中有着無窮無盡的怨恨和淒涼,而當看到思雨歇斯底里、傷心欲絕的時候,她的心更痛了,
這種
莫名的情緒,讓她不忍傷害思雨,哪怕一絲絲,她都不忍……
時間在沉悶中一點一滴流逝,若曦在房間裡默默地吃着方姨端來的雞絲麪。這濃濃地香氣,總能讓她的心,得到片刻的慰藉。
方姨一反常態,什麼都沒有問,只是在就要出去的時候,冷不丁說了一句,“思雨是一個好孩子,別去傷害她……”
默默地,擡頭看向窗外的黑夜。也不知道逸哥哥有沒有回來,思雨的心情有沒有好一些。而她……
咚咚……敲門聲輕柔地響了兩下,停了幾秒鐘,若逸推門走了進來。“期末考進前三名,是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若曦好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望着他沒有說話。隨後,低下頭,點了點。繼續看向窗外,“想要考進前三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管你在那裡,我都會陪在你身邊……”若逸站在門口,說的斬釘截鐵,卻沒有走向她。
若曦默默地沉思着,點點頭又搖搖頭,轉身看向窗外,“時間不早了,逸哥哥,我想休息了……”
過了一小會,身後一點動靜也沒有。就在她想要轉身的時候,若逸壓抑得聲音,幽幽地傳了過來。
“爲什麼不讓我把話說清楚,這樣下去,會害了我們三個人的……”
“你忍心看到她傷心難過嗎?”反正,她無法做到。
“長痛不如短痛,這樣一直給她希望,豈不是更過分?我的心裡明明只有你,若曦,這樣做真的太糟糕了……”若逸強制性的壓抑着滿心的苦悶,送思雨回去,他被留下來一起吃晚飯,那整個過程,簡直就像是把自己放在了火上炙烤。有好幾次,他都有一些控制不住,想要脫口而出,他和若曦之間的戀情。
想和思雨劃清一切界限的心,越來越明顯……
在大人們面前,刻意掩藏的戀情,也越來越無法忍耐……
若曦轉過身來,慢慢走到他的身邊,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對不起!這都是我的錯……是因爲我,才讓你那麼辛苦。都怪我……”
“不,這和你沒關係……”若逸將她擁入懷中,“是我沒有處理好,讓我把一切都說清楚吧,好不好?”
“不要……”若曦猛地擡起頭,央求得眼神,直直地望着他,“現……現在還不是時候,過段時間再說,好嗎?”
若逸定定地回望着她,良久,才幽幽地說,“我聽你的,但我不希望時間太久,這樣不管對誰,都不公平。”
“嗯!”若曦垂下頭,默默地點了點。
夜靜如水,若曦脫掉自己的上衣,手裡拿着傷藥,輕柔地塗抹着,身前可以觸碰到的傷痛。本想草草洗漱一下就休息的,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傷痕隱隱作痛,無奈又重新起來塗抹膏藥。
身前密密麻麻地傷口,終於塗抹完了。而身後,她一手拿着鏡子,一手沾上藥膏,卻總是塗不對地方,“哎呦……嘶……”一時手重,按痛了青痕。
“給我……”不知何時,身後多了一個人,輕柔地話語,如風
輕撫耳畔,他取過若曦手中的藥膏,極小心溫柔地塗抹着。
點點曖昧的觸感,讓若曦心悸不已,連此刻身上不着寸縷都忘記了。那溫柔到彷彿如水拂過,讓她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會是她的主人子冥的所作所爲。
“主……子冥……”若曦嚥了咽喉嚨,“我的傷不重,即便不用藥,要不了幾天也能好的。”
“別動……”子冥輕斥一聲,制止她想要轉身的衝動,“背後的傷,不多……塗抹兩到三次的膏藥,就可以了。”
若曦輕抿着雙脣,果真一動也不敢動了,任由子冥的指腹,在她的後背上溫柔呵護。
而那觸碰在經過細腰時,停了下來。若曦羞澀的臉上,佈滿了紅暈。“那……剩下的,你自己上藥吧……”
“好,是!”若曦護着自己胸前的無限風光,轉過身對着子冥點了點頭,心撲通撲通狂跳着,他暗啞地聲音,彷彿滲透着無窮無盡的誘|惑,聽在她的耳朵裡,有着無以倫比的吸引力。
怎麼會這樣……?若曦深深地低着頭,半彎着腰,不敢擡頭。
子冥輕咳了一下,起身走到窗邊,若曦潔白如玉的身子,在黯淡的月光下,竟比天上的星光還要明亮璀璨。一種莫名的,無法控制的衝動,在體內瘋狂的叫嚷着,該死的!
他握手成拳狠狠地砸在書桌上,他會有這樣的念頭,都是因爲那個不該出現的傢伙造成的。
嘭地一聲,若曦嬌小的身子顫了顫,“子冥?”
“昨晚上那個男人……”子冥皺了皺眉頭,“我一定會把他除掉,你不用太難過……”
若曦慢慢鬆了一口氣,原來是爲了這件事,“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也過去了。再說,這樣的事,在魔窟屢見不鮮,我都見怪不怪了。”
任誰都能聽出,那口氣中隱藏的淒寒,彷彿透着一種萬般無奈下的認命。子冥握了握拳頭,“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這句承諾很輕,輕到只有他一個人聽見。卻像烙印一般,深深刻到他自己的心上。
“你不該阻止若逸,這樣隱瞞下去,會傷了所有的人。”子冥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地,原來夜已經那麼深了。
“是……”若曦披上睡衣,走到子冥身後,“若曦也想速戰速決,讓思雨儘快從對若逸的感情裡,走出來。可,現在還不是時候……”
“怎麼說?”子冥略微有些詫異地轉過身,目光掃過她身上寬鬆的睡衣,領口若隱若現的風景,惹人無限遐想。
“目前,思雨對逸哥哥的感情還比較深。如果,硬生生地斬斷這份感情,我擔心思雨會做出什麼衝動之舉。而且,安夫人有意撮合他們。一旦這件事鬧開了,只怕,會加速我離開安家的時間。”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子冥拿出一個木盒,放到書桌上,“這個藥,正適合你現在使用,那些青痕,再塗兩次即可痊癒。”
“謝謝……”讓這兩個字,像空氣一樣,無聲無息,若曦把它留在了脣齒之間,目送子冥從窗口一躍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