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離搖搖頭,這世間只怕僅有一人,能將她看得清明,低眸道:“我非善良之輩,君無玦死得離奇,我一時也解釋不了,但此事我會弄清楚,只是,還要請風幫我一個忙。”
“璃兒但說無妨,只要風某力所能及,定當竭盡全力。”
安離會心的笑了,道:“君無玦遇難,將軍府必然大亂,雖然我不知道殺害君無玦的兇手意欲何爲,只怕對其家人不利,君家小兒君無瑄尚且年幼,我希望風可以暗中保護他周全。”
“璃兒大可放心,我與君將軍交情不錯,今又有璃兒之託,日後定將那小無瑄看做自家弟弟,不讓人傷他分毫。”風深情地看着安離,幽幽地說,“只是,冷宮之地,其境惡劣,璃兒此去,只怕是要遭罪了,我……”
風欲言又止,門外兩個禁衛不時擡頭往屋內窺探,似隨時要奪門而入一般,風凝眉,長袖一揮,用內力關上了房門。
門外二人大驚,拔劍上前,存在感極弱的青衣隱士攔住他們,含笑的說:“二位莫急,侯爺辦事,自有分寸。”
禁衛哪裡聽得進去?揮劍朝青衣隱士面上招呼過去,但見青影一閃,面前人已不在,驚愕之餘,只覺得脖子上一涼,雙刀分別架上了兩個人的脖子,溫潤的嗓音不變,“小生方纔已經提醒過二位了,急不得急不得。”
說完,雙刀反向,用刀柄敲昏了兩人,青衣隱士悠然的靠在門上,假寐,那套動作,瀟灑中透着詭異,全沒有“清風吟”隱士的淡然,反倒有幾分不羈與狂妄。
屋內,又是一陣死一般的沉寂。
“璃兒,你願意跟我走嗎?”風終是將深埋心底的話問出了口,一向恬淡平和的他,竟也顯出幾分緊張來,鳳眸急切的盯着佳人,道,“君無玦死前,皇上已經答應了他,絕不會再立你爲妃,加上對你和卿月樓的誤會,想來他是不會原諒你了,此去冷宮,只怕會是不短的時日,而今皇宮還有一位視你如眼中釘肉中刺的皇后娘娘,我不願意看你受苦,璃兒,跟我走吧。”
“去哪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万俟聖昕想找一個人,豈有找不到之理?他當我殺了君無玦,又怎會輕易放過我?”安離不想承認,在風柔情的鳳眸注視下,她動容了。
“璃兒,他,畢竟愛過你,又怎麼忍心趕盡殺絕?”風揚揚嘴角,道,“我帶你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尋一處世外桃源,把酒吟詩,賞花弄月,日子自當逍遙快活,你若不放心君家無瑄,我們便帶了他一起,可好?”
“一朝一夕君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真好。”安離愜意的閉上眼睛,絕美的容顏若初開的睡蓮,美得讓人心醉,她在想,那該是怎樣的一幅畫面?清風溪水桃花落,撥絃一曲舞點錯。她要穿上飄然的紅衣,站在他的身旁,爲他跳舞,他可以撫琴,或者,飲酒邪笑……
安離愣了愣,詫異自己的幻境裡,邪笑的他亦是紅衣一襲,是司寇千傲。
風聽得安離說好,驚喜的抓住她的手,問道:“璃兒,你答應了?”
他是風,也是司寇千傲。安離苦笑,她竟然差點忘卻了,卿月樓主韜光養晦,怎會和她絕跡天涯?
“風,我想問你,今夜己時,你身在何處?”安離問,司寇千傲出現時,是己時。
風沉默了,眸中有些受傷的神色,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好半晌,才嘆了口氣,下了好大決心一樣,緩緩的說:“不瞞璃兒,我,不記得己時所發生的一切,莫說是今日,自一年前,我便沒有己時的記憶。”
沒有己時的記憶?
那就對了!
“爲何會這樣?”安離問,隱隱覺得,今夜,她便能弄清司寇千傲與風的秘密。
“我也不甚瞭解,不過,或許和我的失憶有關吧,此時說來話長,我日後在慢慢說與璃兒聽吧,現在時間不多了,我讓花吟收拾了細軟,這就帶你離開。”風說着,起身就要出門。
安離明明知道,風和司寇千傲是同一個人,但潛意識裡,卻不願承認這一點,她覺得風,不該只是一個影子,一個病態的影子,而司寇千傲,更不是。他們,給她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一個仙,一個妖,一個代表了救贖,一個代表了墮落。
安離一直覺得自己是一隻十惡不赦的惡魔,所以,她的心選擇了墮落。
“風,”安離叫住他,說,“不用了,還是跟我說說你的事吧,我,想知道。”
風身形一頓,停住了腳步,卻也沒有回頭,璃兒主動了解他,他本該高興纔是,可心裡的失落卻像開了閘的洪,洶涌成災,一發不可收拾。他甚至不敢去看安離的眼睛,因爲他總覺得,她在他的眼睛裡尋找,另一個影子,他不知道那是誰,卻羨慕着他,他相信,璃兒心裡,有那個影子。
“一年前,万俟聖昕在大歸汗國邊境救了我,當時我身中劇毒,奄奄一息,万俟聖昕親自揹着我去往塞外雪山,尋得藥怪血沉爲我解了毒,只可惜,殘毒使我的頭部受到重創,記憶全失。那之後,我爲報救命之恩,聽令於万俟聖昕,並組建了‘清風吟’,爲他效力。在京中的這一年多來,我一切正常,只是,每每己時,便沒有記憶。”
安離聽着風的敘述,心中瞭然,定是己時的記憶,屬於司寇千傲。
如果真是這樣,那司寇千傲的能力,真真是深不可測,僅僅靠每日這一個時辰,便創建了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邪教卿月樓?想起他望月時的深情,還有關於鍾離皇后和万俟武的事情,不難看出司寇千傲是有記憶的,這麼說來,應該是司寇千傲在大歸汗國遭人暗算,身受重傷,導致失憶,唯有己時恢復正常,其餘時候,便是失憶後的風……
門外一陣敲門聲,是那個青衣隱士。
“侯爺,花吟姑娘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