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月樓的左護法,掌管樓中的賞罰制度,鐵面無私,冷酷無情,頂着一張風華絕代的臉卻一點也不招桃花,姑娘們都怕冷。
“夜幽大人,您、您怎麼回來了?”魑的聲音有點顫抖,在樓裡,除了主人之外,他就怕這麼一個人物,天下第一劍客,沉默少言還神出鬼沒,手段又殘忍毒辣,絕不心軟。
衆人都只知道皇帝身邊有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暗衛夜幽,卻不知道卿月樓裡有個忠心耿耿的左護法也叫夜幽,而且,正是同一個人!
夜幽能坐到左護法的位置,自然有其過人之處,除了天下第一殺手的名號,還有就是他善於僞裝深藏不漏的臥底功底,這也是他能夠一直留在万俟賢昳身邊,被當做親信的原因,也是司寇千傲派他去監視万俟賢昳的原因。
正因爲有了夜幽,司寇千傲纔對皇宮的事瞭如指掌,也正因爲有了夜幽,司寇千傲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也正因爲暗衛夜幽的“失職”,万俟賢昳命喪黃泉。
“怎麼?我還回來不得了?”夜幽挑眉,冷言道。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的意思是……”
“你什麼意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失職了。”夜幽冷笑着打斷魑的話,緩緩走向連連後退的花弄影,話卻是對魑說的,“樓主有言,凡有命在身者,無樓主手諭不得進樓,怎麼?見了幾滴紅顏淚就忘記了樓主的命令?”
魑惶恐的跪下,抱拳謝罪:“屬下不敢!”
“不敢?”夜幽揚了揚手中的權杖,淡淡地說,“只怕今日我不在,你已經違反樓規了,你說,我該怎麼罰你呢?”
“左護法開恩,魑哥哥他並沒有違反樓規,是影兒的錯,夜幽大人要罰就罰我,只是懇請大人讓我見見血沉長老,那樣影兒就算死也瞑目了。”花弄影也跟着跪了下來,雲破月蹙着眉頭,伸手欲拉她,卻又縮了回去,畢竟他們有求於夜幽。
夜幽沉思了半刻,突然大笑一聲,“你自然要罰的,不過罪不至死,何況你們有主子交代的任務在身,我能把你們怎麼樣?帶上轎子裡的女人,乖乖離開,我姑且當做沒見過你們,走吧。”
“夜幽大人,求求你讓我們見見大長老,人命關天,小姐她快不行了!大人也知道我們有命在身不與爲難,那更該知道主子給我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小姐,也知道小姐對主子的重要性,萬一因爲夜幽大人,小姐有個三長兩短,相信主子不會無動於衷吧。”花弄影咬咬牙站起身來,直視夜幽冷酷的眼睛,沒有絲毫懼意,讓一旁的雲破月也有些驚詫。
夜幽低頭,長長的手指勾起花弄影小巧的下巴,雖然很欣賞她的勇氣,不過卻鄙視她的愚蠢,卿月樓的殺手各司其職,除了他的臥底身份人盡皆知,其餘任務都是秘密進行,誰會知道主子給她的任務?不過,讓樓主重視的女人,他只知道一個,“你在威脅我?”
“屬下不敢!”花弄影幽幽地說,不屈的眼神卻擺明了是這個意思,小姐出了事,樓主怪罪下來,就算是左護法也擔待不起!
“不敢最好。”夜幽甩開花弄影的下巴,舉步緩緩走近紅紗飄揚的軟轎,那氣若游絲的呼吸和清新自然的女子香讓他心頭一緊,舉起的手有些顫抖,心裡暗暗期盼,千萬不要是她!
夜幽正要掀開簾子,一隻大手飛快橫在面前,雲破月面無表情的盯着夜幽,道:“大人請注意分寸,她是你動不得的人。”
“哦?是嗎?那我還非動不可了。”夜幽揚手打落雲破月的手,長劍出鞘,輕易地制服了樓裡排名第三的殺手,接着他狂妄的笑了:“不自量力。”
雲破月的出手,雖然沒有傷到夜幽,卻讓他肯定了一個事實,轎子裡的女人,他再熟悉不過,那是万俟賢昳在世時,讓他反覆調查過的女人,假冒的君家三小姐,万俟賢昳封過的璃妃,秦王爭奪的王妃,安離。
打鬥過後,夜幽反倒沒有再靠近安離,退了幾步,瀟灑的走進卿月樓,渾厚的嗓音依舊清冷,卻也有些驚慌,“帶着她進來吧。”
花弄影愣住了,呆在原地忘了動彈,魑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見她回過神來,抓起雲破月的大手死命兒搖晃,語無倫次的說:“三哥哥,剛剛、剛左護法大人說了什麼?他讓我們帶小姐進去?是我聽錯了吧,夜幽大人怎麼會那麼好心?”
“你沒聽錯,快去吧,別等大人反悔。”魑笑着搖搖頭,他又何嘗不疑惑?
“嗯!”花弄影重重的點頭,欣喜道,“太好了,小姐有救了。”
“別高興得太早,血沉長老並不在,你們進樓裡也是枉然。”魑住了嘴,自知失言,低着頭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花弄影耷拉着腦袋,淚水又滾落了下來,小姐真的要離開了嗎?
血沉的確不在,但夜幽卻下定決心要救安離,不爲別的,只爲死去的万俟賢昳,好歹他也算夜幽半個主子,如今他駕鶴西歸,和夜幽脫不了干係,想到万俟賢昳待他不薄,夜幽多少還是有些愧疚的,既然保護不了万俟賢昳,那就保護万俟賢昳想要保護的人吧,只要救回安離,他們就互不相欠了,夜幽這樣想。
“夜幽大人,是不是派人去尋大長老?”
安離被帶到了夜幽的房間,睡在夜幽的牀榻之上,灰色的帷幔襯着安離死灰色的臉,悽楚異常。
從進房間開始,夜幽就一直盯着安離的臉,思緒遊離,也不知在想什麼。花弄影忍不住出聲問他,只擔心他也看上了自家小姐,在花弄影心中,只有樓主才和小姐是天造地設,秦王殿下癡情也還不錯,風丞相不讓她和三哥哥進府,不近人情的也不是好人,而這個冷冰冰的殺手夜幽就和三公子君無玦一樣無趣,配不上小姐。
“來不及了,”夜幽的目光還黏在安離臉上,不是傾慕,也不是厭惡,而是一種淡淡的惆悵,他突然間扭頭,吩咐道,“你們先出去,守好門,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準進來。”
“爲什麼?”花弄影忙問,她不能離開。
“如果你想讓她死,就留下吧。”夜幽冷冷一笑,狠戾冷酷。雲破月見了,額前的擔憂反而散卻了,他輕輕推了花弄影一把,示意她出去,花弄影哪裡肯依?氣憤的捶了雲破月一把,怒道:“三哥哥你說什麼呢?我們怎麼能丟下小姐呢?左護法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怎麼可以……唔!”
雲破月捂住花弄影喋喋不休的小嘴,推着她往外走,花弄影也意識到自己口不擇言了,有些溜之大吉的意思,卻不料還未到門口就被夜幽叫住了:“站住!你倒是說說,我是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