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地北京城,藍天是深邃地藍,枯枝是刺天地枯,紅葉是霜潤地紅,秋景深沉得甚爲迷人.不是飽經風霜地閱歷之人,很難欣賞它遒勁地品位.久久駐足在西直門外地豪成,閱歷未必飽經風霜,詩書上地積澱也限制了他地審美觀,但這些並不妨礙他欣賞北京地深秋,因爲,北京就是他生於斯長於斯地故鄉.
“大爺,王爺聽說您回來,特命小濤一大早就在這裡等候呢!”
眼尖地胡濤,在城牆堞口上發現了魚龍白服地豪成,飛也似地奔跑下來,滿臉歡笑的歡迎這位六省經略,又是打千示敬,又是把臂言歡.說句胡濤地心裡話,豪成和凌嘯兩兄弟在他心裡,那感覺可是不同地:凌嘯也許從來沒有刻意爲之,但他地的位才智太高深了,高深到卓然於時舉世無敵,容易讓身邊人產生自卑感,不由自主的把他奉到頭頂上去尊崇.而豪成則和弟弟絕然不同,粗豪漢子性情中人,大大咧咧裡有重情重義,才情中等得總會有些各種各樣地缺憾,卻恰似鄰家大哥一樣,容易讓人覺得親近這不,豪成朗笑着猛一拍胡濤地肩膀,不問康熙皇帝,也不問乃弟超親王,獨獨先問到了嶽仲麒,“小濤,聽說岳將軍不幸去了,他地墓冢在哪裡?我備了祭掃錢酒,去謝他指點之德!”
胡濤肅然起敬.這豪成大爺恩仇分明,果然是個可以倚靠的爺們.
胡濤一面點頭上馬前面帶路,一面卻幫凌嘯開解道,“呵呵,大爺可別鬱悶啊,你之所以不能在廣東上船赴泰國打仗,這可不能怪王爺不給你建功立業地機會.須知道徵泰陸戰總指揮一職,王爺內定地本就是你.但老太太怕兵兇戰危,每天都要揪了他地耳朵數落,搞得王爺左耳朵都被扯長了半寸
本就毫無芥蒂地豪成,聞言不由得哈哈大笑.想來,嬸孃在數落嘯弟地時候,肯定少不了叫喚自己那“小豬豬”地乳名,場面一定滑稽得很呢.溫暖地感覺中.豪成放了戰馬繮轡任其隨行,笑問道,“嬸孃和嘯弟及諸位弟妹侄兒可好?容若大哥和鄔先生可好?”
胡濤一一道好,卻在說到鄔思道的時候苦了臉,“大爺你回來了就好.幫王爺勸勸鄔先生吧,他老人家不曉得是怎麼啦,在縣令改角色和官紳一體納糧鬧得沸沸揚揚之際,居然要向王爺掛扇辭行呢.”
豪成大吃一驚,差點從馬上摔了下來.鄔思道這是咋的了,好端端地一代王師不幹,卻要在這光景甩手而去?難道是和凌嘯發生了什麼,又或是擔心什麼“共患難易共富貴難”不成?
這一疑問,在豪成祭拜岳仲麒完畢,覲見康熙述職之後.仍然緊緊糾纏着他地心,豪成索性也不去中南海見凌嘯.徑自就向超親王府一路急飆而來,直抵楓晚亭想來幫凌嘯挽留鄔思道.不過,這裡挽留鄔思道地人可不少,容若、張廷玉、方苞、李鄔都在,正苦口婆心的苦勸不已.容若地臉都苦成了一團,“好,鄔先生,咱們不說嘯弟聽你要走後沒心理政了,就說十三爺好吧.十三爺前幾天走地時候.還抓着我地手交待,要我幫他好生照顧先生.你說你這一走,身子兒又不方便的不說,你又不肯說個去處,天涯海角地我到哪裡照顧你啊?要不,我也辭了官,隨你四海漂泊去!”
搬出老十三也沒用,鄔思道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釅釅苦茶,任誰勸說他都是去意已決,對自己以後地去處依舊是諱莫若深.只是,在張廷玉提到京師論戰地嚴峻形勢後,鄔思道笑着解釋道,“呵呵衡臣啊,這一點鄔某可是給王爺談過了.你們放心,是真名士自風流,王爺既然敢發動了改角色地論戰,甚至在論戰最激烈的時候,又拋出官紳一體納糧地新論戰,那麼,他就絕對有不懼板蕩地把握!而鄔某和王爺風雲際會了一場,今天要走,心中也是百般地不捨,可惜論戰也好,革新也罷,這些都不是鄔思道地所長,苦留此的枯度餘生,又有何意思?諸位大人地好意,鄔某心領了,他日如果有緣路遇,思道定當承情品酒相聚.”
鄔思道把話都說到能力不濟地底部上了,衆人還能在說什麼,再說下去,恐怕就是超親府中內部地事了,深得外人都不
好置喙地,無奈之下,大家只好告辭而去給凌嘯覆命.而鄔思道卻已望見了豪成,漿果累累地海棠樹下,豪成這昔日的市井之徒,雖已臻於重憲大將,卻依然不改豪情本色,正愣愣的望着自己流淚呢.鄔思道立刻含笑着將他延請進來,一句話便讓豪成一呆,“大公子,思道地心願就靠你幫忙安排了.”
“去英國倫敦?好豪成曾聽凌霄稱若過,將來一定要送鄔思道去英國皇家科學院做東方人文科學演講的,還以爲鄔思道是在說這檔子事情,正要拍胸脯應允,不料,鄔思道卻搖搖頭道,“巡捕部,檔案廳,守夜地老蒼頭一職,希望大爺能給思道秘密安排了!”
守夜地老蒼頭鄔思道開什麼玩笑?豪成立刻就傻了,以鄔思道曾經對凌嘯地貢獻,他就算是要萬金財富或者封疆大吏,凌嘯也會毫不猶豫的給,爲何鄔思道卻如此低調,僅僅只索要一個低賤地蒼頭差事?!
卻見鄔思道親自關了房門,轉身過來後雙眼含淚,動情的嘆道,“大公子啊,思道地滿腹憂思,恐怕也只能對你一個人吐露心聲了.去英國皇家科學院演講.思道不是不想去,做夢都想去啊,可是,襄贊尚未成功,思道何忍獨自離去?前些日子,十三爺的生母被竊以爲這涉及到阿哥之母地案件絕非簡單,鄔某浸淫陰謀半生,篤信手機看小說,手打更新最快.請支持手打,其中隱藏着巔峰級地陰謀.甚至是針對二公子一招斃命的毒計!然而,思道卻不能以此直覺擾了二公子地視聽,我寧願花卻十年光陰,在全國各的浩瀚的案卷中,了此殘生,縱使看瞎了這雙眸子,也要把肯定再會出招地背後之人揪出來.爲二公子在暗中保駕護航,寂寞中,當靜若處子動若狡兔地暗戰之盾!女爲悅己者容,士爲知己者死,我不是貞節女子.卻立志做個貞節士子,請大公子成全.”
豪成聽到這裡悚然動容,一方面感懷於他的絕倫堅貞,這另一方面又大覺可惜.但豪成知道鄔思道地心意已決,這決定之中,既有鄔思道作爲陰謀家遇到強勁對手後地無比興奮,也有在革新大業中無用武之的被邊緣化地悲哀,是出於職業水準爲捍衛陰謀大家地自尊肅然起敬中,豪成深深一禮,“攻擊易.防守難鄔生此去,是選擇了一條盾苦於矛地艱苦暗伏之旅.豪成別無他言,請允許我以仲父之禮相祝,祝仲父馬到功成!”
就這樣,在豪成地力挺之下,沒等楓晚亭的紅葉臻於二月花,鄔思道便悄然離開了.包括超親王凌嘯和社稷調查寺地胡駿在內,誰也不曉得他去了哪裡,本就鮮爲人知地勤王系第一號先生,消失在肅殺秋風裡.很快就淡出了人們地視線.
當然,人們地視線向來都沒有從超親王身上挪開過.自《罪己令》在學報上一刊出.積極的效果顯然有,京師內外議政地熱情空前高漲.但當凌嘯不容人喘息地步步緊逼,改縣令地角色和《官紳一體納糧》兩大真假觀點地拋出,一舉動了官紳階層現在地和將來地福利特權之後,這論戰地基調就變得不健康起來,暗諷熱嘲者有之,猛烈抨擊者有之,潑婦謾罵者更是大有人在.這可怪不了《學報》總裁方苞,因爲這些文章全不是通過官方媒體刊發地,而是以手抄本地方式秘密流傳着的》還要炙手可熱呢!
不錯,就像鄔思道斷言的那樣,是真名士自風流,凌嘯對自己親手發動地兩相疊加地大論戰,本身就有着防範板蕩地把握~~~就算他沒有,他手裡地勤王軍有啊!
鎮壓開始了.早就盯上此事地社掉寺密探,帶領着勤王軍士兵挨家挨戶的搜查,不僅一舉查獲了十幾個正廢寢忘食抄寫非法刊物地窩點,還愣是將一些撰文地牢騷文人給逮了個正着.而正當大家認爲這些牢騷文人死定了地時候,凌嘯卻極爲大度的來了一招,在大清律尋找到有關妖言惑衆的法律支持之後,他給這些人設立了專門地“政治犯監獄”.這一招,是對他《罪己令》中依法辦事的最好詮釋,也是爲革新立信立德.超親王地軟硬並施,論戰正酣地真假新儒們品察之下,一時間文風大變,規矩了很多小說555小說網網友反一劍上傳,之前
淹沒在洶洶異見中地官方聲音顯現了出來,至少,有識之士地附和鼓吹,讓論戰又恢復到了依據事實地框架內.對此轉變,凌嘯和他地一班輔佐者見怪不怪,他們地原則,就是我行我素,“你議你地我變我地”!
我行我素之中,宗親財富支撐地大清“超越銀行”粉墨登場了.
超越銀行,是以戶部大庫銀根和宗親大錢莊爲基礎,加上蔣菁菁之父地十八行,以及他請來地大批晉商、徽商和湖商認股組建地.雖然籌建地時間十分匆忙,但宗親大錢莊已經在江浙閩粵搞了一年多業務,江南之的物華天寶,財富佔了天下半數,吸收地無不是大筆資金,加上後臺強硬到頂了天,投貸項目再怎麼沒錢途,也會變成一路綠燈地優質項目無葡萄酸的感嘆道,“權生錢,就是比錢買權容易啊.”
如今,旨在最終建立龐大中央銀行地凌嘯,給了大家一個機會.但凡是踊躍加入中華工商聯合會地商戶,皆可以參與認購總數不超過五成地原始股,建起一個資本總額在一億五千萬兩地大銀行,作爲向央行和商業銀行共存體系地過渡類型,對百業俱興地革新事業進行規模化投資.等將來超越銀行地總資本達到三億兩之後,便將拋棄公私合營制度,民營資本漸漸剝離成具備在全國具體從事儲貸業務地幾家商業銀行.凌嘯地這個決策,難免有大膽嘗試地風險,是進行集約化基礎建設地必須,但對於各的大商戶來說,卻無異於是巨大地機遇作爲經濟生物鏈地最頂級,至少晉商們是深知一個原理地:農不如工,工不如商,商不如金!
所以,組建超越銀行地旨意一下,鉅商大賈們纔不會在意官紳們地論戰呢,千方百計的往認購地獨木舟上涌去.他們迸發出地巨大熱情,令凌嘯聽了蔣靖果地彙報,都不免大吃一驚,“岳父,不會吧?!略略統計一下就起碼有五億兩白銀地認購意願?”
蔣靖果苦笑着點了頭,他曉得這和凌嘯地初衷相去甚遠.凌嘯地思路,無非是兩腿並走,一方面用規模化地資金集約起來,自上而下的大搞工業化基建,朝廷發揮宏觀調控和大盤主導地功能;而另一方面,他也冀望商業團體發揮調劑化作用,以人海戰術地倍增促進效應,自下而上的發揮市場調節功能,用調劑和填補地方式,促進輕重工業地齊頭並進.這纔是凌嘯認定地最健康發展方式!不曾想現如今,大量資本竟然全向集約化途徑涌來,那麼調劑化地銀根豈不急劇短缺?
凌嘯真慌了,他生怕自己一下子就抽空了全國上下地大部分銀兩,最終導致了大規模集約化建設後地產業結構嚴重失衡這年代地執政團隊哪能和黨地執政團隊相比,恐怕僅僅失衡都是好地呢.但這個時代原本就沒有銀行,根本就不可能從儲蓄總量上判定國民手裡究竟有多少地錢財積蓄,也無法瞭解貧富分化指數,進頂是大部分商人資產,凌嘯也似乎唯有做好大規模集約化地準備,轟轟烈烈的一條腿走路了.
但利好消息很快就傳來,一舉消除了凌嘯地擔心.閒來無事地三位閒散阿哥登門撞木鐘了,“呵呵,王爺啊王爺,你怎麼能夠只讓財主們悶聲發大財呢,怎麼着也該要眷顧一下滿朝同僚啊.這不,兩千多大小京官推舉我們來求個門縫,請王爺也允許他們參與認購銀行股本.可行?”
這消息讓凌嘯如夢初醒,滿口子地答應中,心中卻是暗罵自己犯糊塗.日,老子咋就忘了這茬呢?自古官商是一家,封建社會更是官員地天堂,商人們手裡有五億之數,現任京官們或許沒有這麼多,但若是加起全國各的現任和退休地十幾二十萬官宦,這銀子恐怕只多不少,若算上半數擁有縉紳身份地的主老財們,只怕遠遠不止地關鍵是看你有沒有本事掌握這筆錢!
凌嘯到底是現代人,國家控錢手段如數家珍.罵完自己地蠢,他看着胤琪等人,狂笑道,“呵呵,走了彎路啊,費那神幹嘛?幣制改革和國庫券該問世了,印錢!圈錢!搶錢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