誆?難道要誆凌嘯來送死?
康熙的這個用詞,把心繫凌嘯的黛寧嚇得不輕,驚乍裡擡頭向哥哥望去,猛然間卻只見,一道藍色的弧光照亮了下午的大殿,而康熙正是在這樣的光芒閃耀裡獰笑着,狠毒的面色,讓黛寧心碎得差點暈軟在地。
冷不丁,天空中的炸雷聲恰在此時傳到,響得震耳欲聾,低得彷彿就在頭頂。。。。卻原來是,那場吹翻特廷船隊的颱風終於到了江蘇境內,一時間,驚雷兇閃,狂風暴雨,肆虐着整個煙雨江南,揚州自然也不能例外的。只不過,這種巧合的天象讓康熙的天子之險顯得更加的難測其威。可事關自己唯一摯愛的凌嘯和待自己既兄且父的哥哥,黛寧的勇氣讓她凜然不懼,一挺傲然胸脯,就要將自己的驚疑憤懣向哥哥質問出口。
不料,黛寧卻是誤會了哥哥。康熙還沉浸在那個該不該爲了康凌如一而最後瘋狂一把的問題裡面,獰笑正是因此而發,而那“誆”的用詞,則完全是心有旁騖的口誤罷了。人心都是做賊心虛的,康熙現在每一天都在心虛之中,因爲他知道自己騙了很多人,至少,信親王胤禵就被親爹爹騙得很慘。
說曹操曹操就到。
第二天,經過康熙信誓旦旦解釋後,黛寧寫出的密信剛剛被秘密送走,老十四就來到了揚州。一夜疾風驟雨,隨處可見折斷了垂柳樹的官道上,胤禵將幾十名勁裝衛士拋得老遠,自蘇州朝揚州城方向的策馬狂奔中,一任風雨淋得全身通溼。彷彿想要借冰涼的無根之水,來澆滅心頭上地無名之火。
無名之火,源於他在蘇州王府中收到的三份絕密情報。
第一份來自宮中眼線的主觀能動性分析:康熙皇帝近來龍體欠佳,精神萎糜。老態驟現,雖然太醫院說是小礙,御膳也的確算正常,但皇上酷愛地五禽戲,卻一改往日苦練的勁頭,已三個月左右未曾練習過,並且隨駕嬪妃無一人得召侍寢。。。由此分析,皇上很可能已經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當時,看到這份情報的第一反應,胤禵可不是有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欣喜若狂。更不是即將喪父的悲痛,而是心中大呼不妙……但凡是跟隨康熙攻打閩粵的人,只要不是個豬玀就都會知道。康熙皇帝的春秋鼎盛,纔是大家跟隨他和凌嘯大戰的前提!
否則,哪個會用這種暴力方式,效忠一個將死之鬼,和正值壯年的凌嘯去作對?!
想不到。康熙竟是忽悠大家的,他原來早就不行了!
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擔任溫州水師守備地門人,也給他急函來報,說當地水師官兵在蒼南海域救下了幾名海難倖存者。因爲擔心是閩粵的細作而審之甚嚴,哪知道這些自稱是逆酋特廷親兵的所謂細作,口徑驚人地一致,把當日福船上發生的老十六落海、老十三獲釋等等情節,供說出了個大致的脈絡。事關皇阿哥,所以那守備不敢怠慢,瞞了其他同僚只給本家主子報訊。
儘管詳情到底如何。以那些親兵的身份地位難以說出更精準的內幕,但胤禵地直覺卻不是蓋的——這事情顯示出,老爺子康熙從來就沒有把自己當成接班人過!要不然,有自己這準太子在身邊,老爺子還犯得着秘密派人去接胤祥他們?
第三份,則更讓人絕望,閩粵那邊不僅冊立了胤祥爲“僞皇太子”,而且據說還要調勤王軍回國。
在同一天抵達的這些情報,讓老十四覺得,自己已經進退全都無路了。。。。。即使現在心狠手辣,弒君殺父奪位,也是不免最終覆滅地。要知道,擁有強大威信的康熙一旦駕崩,雲貴川兩湖立刻就失去主心骨,作鳥獸散地投靠政務院,鉗制閩粵的包圍圈必將轟然崩塌,而自己區區萬把多蘇軍,能擋得住北京政務院和閩粵軍政府的聯合?更何況,他們還坐擁了能影響儲君名分的“太皇太后”呢,太子或許可以“僞”,太皇太后總“僞”不了吧!而自己累那一場曇花夢後的下場,又能比那死鬼哥哥雍正好得了多少?!
“騙子!老爺子,誆死人可以不償命啊你?!”
所以,在一天之內發現自己美夢破滅的老十四,滿肚子都是對父親的極度怨恨。他此來,便是要和康熙做一個了斷的。沒有槍,沒有刀,胤有地只是一腔悲情,滿腹幽恨。沒帶兵,沒帶將,胤禵帶的只是赤手空拳,胳膊和腿……他要用康熙所親自賜給他的昂長五尺之軀,給老爺子一個肉體上的痛楚教訓。
儘管他很清楚,這麼做充其量只能泄憤罷了,可絕望的他,除此之外還能做別的嗎?
能的。
行宮中,康熙在大殿裡看着老十四要他解釋的三份情報,面對逼近而來的親生兒子,神色並沒有太慌亂,也不去呼喊侍衛前來保駕。一樣面對着黃泉路近的他,很是能理解兒子頻臨覆滅前的瘋狂,只是淡淡地提出了一個建議。這個建議,當然不是“千萬不要打臉”的無厘頭,而是切切實實爲胤禵着想的建議。
“在你跨上這陛階之前,朕可以告訴你,朕對你本來的安排是如何的。。。。。。此間事了,十三絕對不會容忍害死他母親的你,朕給你遺詔特旨,你率領五萬水師,經鄂霍次克海,去大洋彼岸吧!據凌嘯和一幫洋人說,那個叫做美洲的地方,有廣袤的土地讓你稱王稱霸,有蠻荒的土著任你奴役建國,而一旦真有更東方的西洋殖民者敢攻打你這華夏藩屬,我大清宗主帝國,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的。”
忽悠,接着忽悠!
被老頭子騙怕了的十四。當然不相信天下竟有這樣的美事,而且是在康熙點出他早已知道自己燒死皇妃地陰謀罪惡之後。所以,父親的安排並沒有止住老十四的腳步,他一面慢慢地走上陛階。一面冷笑着問,“我已經十惡不赦了,嘿嘿,皇阿瑪爲何要饒我?”
這個問題,問得康熙的臉色忽然變複雜起來,“十四,你畢竟曾是朕報以厚望地愛子,更何況,你在追求權欲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變得陰險、狠毒、自大、狂悖。和當初朕要你組建和統領信王黨,以維持朝局平衡和減小革新的阻力,是密不可分的。在這件事上。朕和凌嘯都有責任,不教而誅的責任!所以,全然怪到你的頭上,不公平。”
是啊,你們也有責任的!要是當初讓我和老十三換個位置。怎麼會是今天的局面?
胤禵的腳步便滯了一滯,卻依然不是太敢相信從父親嘴裡說出來的話,但康熙接着又道。“若你地記性還好,應該不會忘記,朕曾經力排凌嘯的決定,執意派你的幾個侄子去泰國爲王地事情吧?你也不會忘記,是朕最終點頭讓老八老九去征伐日本的吧?兒啊,但凡是可能的話,哪一個做父親的,不希望兒子們全都有些家業可以傳承?那個所謂的美洲遠在幾萬裡之外,不安排頗有才幹地你去攻佔稱王。難道讓凌嘯派一個手下大將去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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