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警察局,伊恩進入到了坎波拉姆夫人的審訊室。她的神情呆然,雙手放在桌面上,別過臉,似乎根本沒有想要看伊恩。
伊恩還沒有坐下,她便開口說:“如果你指望我說任何不利於我丈夫的話,你恐怕要失望。除非等到律師到來,我一句話也不會對你說。”
伊恩還是按照規程,向坎波拉姆夫人宣告了她的權利。
“你不必開口說,只要聽我說就可以了,夫人。你進入這裡之前,警官們取走了你的隨身物品,對嗎?”
“是的。你們什麼時候把它們還給我?那個十字架項鍊是我丈夫送給我結婚十週年的禮物!”
“這恐怕很難,因爲你的十字架項鍊上起了布魯諾反應。”
坎波拉姆夫人頓了頓,然後冷冷地說:“那是我自己的鼻血。”
“非常好的藉口。但你能解釋一下爲什麼你十字架上的鑽石少了一顆?你在艾倫謀殺案發生的第二天將這枚十字架送去原來的珠寶公司補鑽了。”
“掉了就是掉了,可能是被衣服掛掉的,也可能是因爲什麼磕碰所以掉了,這有什麼稀奇嗎?”
“可是如果那粒鑽石掉落在艾倫被謀殺的淋浴間裡,那就真的很稀奇了。”伊恩打開自己的手機,給她看了一張從水槽裡鑑證人員發現一顆鑽石的照片。
“艾倫的手上有傷,這是他死前用力抓住什麼東西所以弄傷的。我和我的搭檔都認爲是您的十字架項鍊。所有鑽石都有它們自己的鐳射序號,只要查一查序號,就知道鑽石的主人是誰了。那裡是男子淋浴間,夫人,你是怎麼進去的?”
“沒有見到律師,我不會說半個字。”
“沒有關係,讓我繼續往下說就好了。我們一起等你的律師趕來。”伊恩的聲音平穩,顯得十分有耐心,“你很恨艾倫,你很想殺他。但是你做得很小心。你將雨衣藏在你的包裡,在無人的時候來到男子浴室門外,放下包,穿上雨衣,刺死了艾倫。然後你小心翼翼將沾血的雨衣包在塑料袋裡放回包裡,離開了學校。你殺死艾倫的,是你丈夫狩獵時候慣用的匕首,你必須得將它還回去。但是雨衣卻不能留。你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包,你發現包裡很乾淨,沒有沾到艾倫的血,所以你很慶幸,太好了,至少你不用燒掉這款剛買了不久限量版的包,它的價格可是十六萬美金。只是你遺漏了一點,血跡沒有留在包的裡面,而是在包的搭扣裡。也許是你當時將所有東西收進去的時候太緊張了,你碰那個包的第一下,忘記把染血的手套摘掉了,又也許是你將雨衣包進塑料袋的時候沒有注意到血液滴落,而且恰好滴在包扣上。我們的鑑證人員非常幸運的在你那款包的包扣背面找到了不少乾涸的血跡,這些血跡,和艾倫的dna應該會匹配的吧?”
坎波拉姆夫人的嘴脣抿得很緊,她的精神就快崩潰了,伊恩知道自己只需要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伊恩伸出第一根手指,“落在男生淋浴間裡的鑽石,ps,帶有鐳射編碼的高級鑽石。”
他不緊不慢伸出第二根手指,將被拆開的包扣照片推到坎波拉姆夫人面前,“你包扣裡艾倫的血跡。”
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他將手機翻過來給對方看,順便伸出第三根手指,“這是我的同事打來的電話。他們正在對坎波拉姆家所有的刀具進行血液檢測。而你丈夫的那把匕首的刀刃與刀柄的縫隙裡,發現了血跡。這些血跡到底是你的還是艾倫的?還是兩者都有呢?在你家與你握手的時候,我注意到的不僅僅是你的腕錶,還有……你右手的食指受傷了。你刺向艾倫的第一刀太用力了對吧?他扣住你的手腕讓你慌了神,所以推拉之間,刀刃劃破了手套,劃傷了你的手指。坎波拉姆夫人,你可以等律師到來。因爲等到律師來了,所有的鑑證對比都結束了,那個時候我們就沒有必要接受你的認罪了。”
坎波拉姆夫人的臉一片慘白,她放在桌上的手指交扣在一起,她的精神已經搖搖欲墜。
伊恩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她就似受到驚嚇一般聳起了肩膀。
“時間在滴答滴答地走。”
一分鐘之後,伊恩的手機再度響起,他並沒有急着去接,而是擡頭看向坎波拉姆夫人:“夫人,等到我接了這通電話,得到了答案,所有的認罪協議將不再有效。既然你沉默,那麼我就接電話了……”
“不!等等!我承認我殺死了艾倫!我承認!我承認……”坎波拉姆夫人低下頭,眼淚奔涌而出,“我恨那個孩子!我恨他!他奪走了我丈夫對我的注意力!他憑什麼用他骯髒的血沾染我丈夫送給我的項鍊!憑什麼把它握得那麼緊,好像那應該是他的東西一樣!憑什麼!”
伊恩將認罪協議向坎波拉姆夫人推了推,只是冷然說:“請您簽字,夫人。另外將你殺死艾倫的全部過程寫下來。”
坎波拉姆夫人簽下自己的名字,一邊痛哭,一邊顫着手指寫字。
伊恩起身,走到了審訊室外。他回撥了那個號碼。
“你好,我是伊恩·康納。”
“康納探員,我們是來告訴你那枚鑽石的檢驗結果……其實它不是鑽石,只是一塊普通的玻璃而已……淋浴間裡的水流了一整晚,如果坎波拉姆夫人的鑽石真的跌落在那裡,也早就不知道流向下水道的何方了。”
伊恩愣了兩秒,隨即重重地嘆了口氣,“沒關係,坎波拉姆夫人已經認罪。而且……她的包上有艾倫的血跡以及謀殺艾倫的匕首上有也有她與艾倫的血跡。這些已經足夠了。另外,我需要你們幫忙調查坎波拉姆夫人所有的通信記錄、郵件等等。我不想遺漏任何證據,在法庭上我們必須要贏。”
“沒問題。”
伊恩已經知道那顆玻璃是誰故意扔在男子淋雨間裡了。海利·拉塞爾這個混蛋。
他知道說服坎波拉姆夫人認罪的時候一定會需要那顆丟失的鑽石。但鑽石被找到的機率幾乎不存在。在沒有鑽石的情況下,伊恩如果對坎波拉姆夫人說找到鑽石的話,控方律師就會以調查此案的探員誘使坎波拉姆夫人認罪而讓認罪無效了。
但如果伊恩在說服坎波拉姆夫人認罪前,自己也不確定那個證物是真是假,那就另當別論了。
海利的心思,比伊恩想象的要縝密。甚至於連他這個搭檔都被他計算進去了。
伊恩走到海利所在的審訊室的觀察間裡,此時的海利正淡定地撐着腦袋,笑着看向坎波拉姆先生。
“你知道現在警方已經將你苦心隱藏的薔薇墓穴翻了個底朝天嗎?到目前爲止,已經發現了十二具骸骨了。當然半數以上都已經超過了追訴期,估計是你的父親、你的祖父或者你祖父的祖父留給你的‘遺產’吧?不過其中有兩具骸骨還很新鮮,初步推斷埋入薔薇墓園的時間應該是二十到二十五年之前。經過dna比對,我想應該和那段時間失蹤的年輕人相符吧?”
“雖然那裡是坎波拉姆家的所屬地,但不代表我就一定知道廢墟之下埋着屍體。”坎波拉姆先生明顯比他的妻子要老練沉穩許多。
“如果是那樣,我感到很遺憾。因爲我剛想說你挑選獵物的品味很不錯。我看了那些失蹤少年的舊照片,他們都是很可愛的孩子,和我小的時候是一個風格的。”海利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拉塞爾探員,如果你再繼續說下去,我會控告你誹謗。並且,在律師來之前,我不會再開口說一個字!”坎波拉姆先生十分堅定地說。
海利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其實我也不希望那個兇手是你。不過我們的探員在你辦公室上鎖的抽屜裡,發現了許多有趣的小玩意兒。比如說二十年前舊款的鈕釦和鞋帶,哦!對了!還有安妮的戒指!她的家人已經認出來了,她的朋友也表示她一直戴着那枚戒指從沒有摘下來過。那是一枚在網上訂製的戒指,她爲自己親自設計出來第一無二的戒指,爲什麼會在你的‘收藏品’裡?”
坎波拉姆先生睜大了眼睛看着海利放到他面前的照片。
“哦,對了,捆綁安妮的繩子上面,找到了其他人的皮屑。經過dna對比,它們符合二十多年前失蹤的兩個年輕人,應該也符合薔薇墓園裡的某兩具屍體吧。這段麻繩用了那麼久你還捨不得丟棄。是因爲太順手了?還是因爲很有紀念意義?”
坎波拉姆先生繼續沉默。
“我們的側寫師也來了。他們看了墓園裡的遺骸,再看一看安妮的屍體,他們認爲殺死安妮的兇手是低調的、優雅的、自信的,所以他能夠在割開安妮的咽喉之後繼續坐在她的面前,放着音樂欣賞安妮的掙扎與惶恐。可是坎波拉姆先生你呢?你喜歡蒐集年輕人的鈕釦、鞋帶、戒指,沒準兒還有糖果什麼的。你是個徹頭徹尾的戀物癖。這樣的人在側寫師的字典裡通常象徵着懦弱無能。因爲如果真的自信的話,你會直接出手,就像殺死安妮那樣,但是你不敢。你只會躲在陰暗無人的角落裡,摸摸鈕釦吻一吻鞋帶舔一舔戒指什麼的。殺人?算了吧!殺人對於整個坎波拉姆家族來說是一種藝術!流血的藝術!高貴而優雅!所有人都是坎波拉姆家的子民!羔羊而已!割開他們的咽喉是其實是在實現他們的價值!是在展示坎波拉姆家族的慈悲!而你根本就沒有掌握這門藝術!因爲你只是個膽小鬼,噁心的戀物癖!就算讓你拿起獵刀,你也不敢割開安妮的咽喉!你的愛好太低俗了!比起拿起獵刀你更喜歡安妮已經冷卻的屍體,對吧?因爲你不用再擔心她嘲笑你的年紀!不用擔心她覺得你遠不如你的兒子帥氣!不用擔心她會反抗!因爲她已經是屍體了所以就能任由你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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