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全都嚇了一跳,不過那小舅子似乎並沒有察覺,手電光照在那條焦黑的胳膊上,我們都看的真真兒的了,他還在那兒可勁兒拔着呢,好像他根本不知道那是條人胳膊似的。
王思河立馬兒衝了過去,拉住小舅子說道:“老弟,別拽了別拽了,炸着人了。”
那小舅子聞言扭頭瞥了王思河一眼,不但沒撒手,反而騰出一隻手狠狠推了王思河一把,“你且開,我先看見嘞!”
王思河被他推的一趔趄,身子朝後一退,這時候我們腳下全是亂石,王思河一個沒站穩,撲通一下仰面朝天摔在了亂石堆上,我跟強順一看,趕忙跑了過去。
把王思河扶起來以後,強順氣呼呼就要朝小舅子那邊過去,我知道他要過去揍那小舅子,趕忙緊走幾步拉住了他,低聲對他說道:“你先別急,你不覺得奇怪麼。”
強順看了我一眼,我接着說道:“瞎子都能看出來那是條人胳膊,這小舅子又不瞎。”
強順聽我這麼說,扭頭又小舅子拽的那胳膊看了一眼,這時候那小舅子還在那兒使勁兒呢,強順說道:“你的意思是……”
這時候,王思河拍拍身上的石渣沫子,又要朝那小舅子過去,看樣子他還是想去阻止那小舅子,我趕忙鬆開強順,擡手又拉住了他,我對他說道:“叔,您先別過去,這小舅子有點兒不對勁兒。”
王思河扭頭看了我一眼,這時候強順說道:“爸,聽黃河的,您先回那屋裡等一會兒吧。”
王思河看看強順又看看我,語氣裡很是不安地說道:“咱這是炸着人了呀。”
我說道:“叔,這時候不管炸着啥了,您最好都別過去,等我跟強順先把那小舅子處理了再說。”
王思河又看了強順一眼,強順衝他狠狠點了點頭。
王思河沒有返回點炮那屋,轉身坐在了旁邊一塊大石頭上,我跟強順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地朝那小舅子了走去。
一邊走着,我從身上掏出一根針,這時候那小舅子還在不要命地拽着那條胳膊。
等我們走到近前,剛要動手,那小舅子身子猛地一仰,騰騰騰朝後倒退了好幾步。等他穩住身子,我定睛一看,他居然把那隻焦黑的胳膊拽了出來,也可能是從人身體上生生扯下來的。我又低頭一看,小舅子腳下全是亂石,估計亂石下面還埋着人,就露了一隻胳膊在外面。
我連忙給強順使了眼色,同時,我朝那小舅子大喊了一聲,語氣裡帶着威脅:“哎,小舅子,你手裡拿的那東西是我的,趕緊把他給我!”
小舅子一聽這話,擡起頭惡狠狠瞪了我一眼,說道:“你再說一遍!”
我又叫道:“你手裡拿的那東西是老子的,趕緊給老子送過來。”
小舅子頓時“嗷”的一聲怪叫,朝我撲了過來,我站在連動都沒動,眼看着就快要撲到我跟前的時候,“啪嚓”一下,小舅子重重摔在了我面前的亂石堆裡,強順這時候揪着他的頭髮、一條腿跪着抵在他的後腰上。
我低頭看了看,說道:“就你這智商也敢出來折騰。”說着,我幾步走過去,一腳踩住了小舅子拿着胳膊的那隻手腕,另一隻腳飛起來“啪”地把那條爛胳膊踢飛了,緊跟着,我踩着他的手腕蹲下身子,用手裡的針在他大拇指關節外側狠狠紮了一下,就聽小舅子“啊”地一聲大叫,一頭悶地上不再動彈了。
我舒了口氣,說了句,“打完收工!”從地上站了起來,強順也鬆開小舅子站了起來。
我們同時一回頭,準備喊王思河過來,不過,還沒等我們招呼他,王思河自己急衝衝朝我們走了過來。
見狀,我低聲對強順說道:“強順,你爸走的有點兒快呀。”
強順看了看我,“黃河,那是我爸呀。”
我眼睛不錯神兒地盯着快步走過的王思河,嘴裡說道:“暫時不是了,你別揪你爸頭髮就行。”
強順扭過臉狠狠瞪了我一眼。
王思河這時候已經將近五十歲了,他們家有個不好的遺傳,年齡稍微一大點就謝頂,也就是掉頭髮,王思河頭上這時候已經沒幾根頭髮了。
我站着沒動,眼睜睜看着王思河朝我走了過來,強順一側身,從旁邊繞了過去。
書說簡短。等王思河來到我跟前,強順從後面又把他撲翻在地,我快步走過去如法炮製,在王思河大拇指外關節處紮了一下,當然了,這一下要比扎小舅子那一下輕的多,王思河渾身一個激靈,也趴地上不動彈了。
站起身我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放炮都是嚇鬼的,咱咋一放炮還把鬼招來呢,一招還招來了倆。”
強順沒說話,着急他爹呢。我們當然不可能叫王思河就這麼在石頭堆上晾着,一人架着胳膊,一人擡着雙腿,把他擡進了宿舍裡的一張牀上,因爲我手邊也沒啥驅邪的物件兒,給自己手指頭上放了點兒血,往他額頭上給他抹了抹。
強順在旁邊問道:“你的血不是早就不管用了麼?”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再不管用也比普通人的強,你的陰陽眼不是還得靠我的血壓着。”
強順砸了砸嘴,又問我:“那個小舅子咋辦呢,也擡過來?”
我說道:“管他孃的呢,在石頭堆上睡一夜也死不了,走,咱再回去看看,我這時候咋感覺不是炸着人了呢。”
出了宿舍,我們很快返回到石頭堆那裡,不過等我們打眼一瞧,頓時都愣住了,那小舅子居然不見了,就剩下我們之前那幾隻手電在地上躺着,這時候還在亮着。
我跟強順趕忙走過去每人撿起一隻手電,舉着手電來回照了起來。周圍除了石頭還是石頭,再往遠處照照,也沒有人,就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那小舅子咋就沒影兒了呢,那傢伙剛剛給鬼上身,陽氣很弱,他根本不可能這麼快醒過來。
我們又走到他剛纔拔胳膊的地方,就見這片石堆上出現了一個淺坑,大概有一尺多深,一米五以上的長度,一個成年人躺到坑裡剛剛好,周圍的石頭還有被搬動過的痕跡,我跟強順面面相覷地對視了一眼。
隨後,我們又在周圍找了找那條被我踢飛的爛胳膊,也不見了,四下裡黑漆漆靜悄悄的,感覺剛纔那一幕就好像從來沒發生過似的,不過,就是少了那個小舅子。
我腦子裡一個念頭閃過,明白了,大叫一聲不好,扭頭對強順說道:“趕緊回宿舍看你爸去!”
強順先是一愣,隨後撒腿朝宿舍跑去,我緊隨其後也跑了過去。
等我們慌慌張張跑進宿舍,朝王思河躺的那牀上一看,王思河還在,頓時鬆了口氣,我對強順說道:“你看,我的血還是管點兒用的吧。”
強順白了我一眼,“管用你還一驚一咋嘞,嚇死我了。”說着,強順走到王思河牀邊一屁股坐下了。
我也走過去坐到旁邊的一張牀鋪上,我對強順說道:“咱也別出去了,就在宿舍裡守着你爸吧。”
強順問道:“那小舅子咋辦呢?”
我說道:“管他呢,他也不是啥好鳥,明天別人問起來咱就說不知道,反正他睡的是單間,誰知道他大半夜跑出去幹啥呢。”
強順說道:“萬一他出了啥事兒呢,萬一……萬一他死了咋辦呢。”
我看了強順一眼,說道:“死就死了唄,這幾年咱見的死人還少嗎?”
強順不再說話,停了好一會兒,他小聲說道:“黃河,我覺得你變了。”
我反諷道:“你沒變嗎?”
強順看着我苦笑了一下。
我們兩個不再說話,我“撲通”一聲,仰面朝天躺在牀上,感慨萬千,長長嘆了口氣。
第二天,場子繼續開工,到了中午,李三元問我跟強順,咋一直沒看見他小舅子呢,知道他去哪兒了嗎?我說道,我們也沒看見,誰知道他去哪兒了。李三元又問,昨天他沒跟你們一起點炮嗎?我說道,點了,點完炮我們就回宿舍睡覺了,一大清早起來到現在我們也沒見着他。
李三元又去問王思河,王思河搖了搖頭說,昨天有些事兒記不清了,就記得昨天晚上點過炮以後去檢查炮眼,最後好像還沒走到炮眼那裡,就啥也不知道,早上起來就在牀上躺着了。
前面說了,這小舅子只是李三元老婆的堂弟,並不是他老婆的親弟弟,還隔着一層關係,李三元對他也就沒那麼上心,再說這小舅子玩失蹤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經常能在那些洗澡堂子裡、理髮店裡找見他,因爲他是那些地方的“常客”。
昨天晚上炸下來的石頭,亂七八糟在山根下躺了一大堆,白天又有的忙了,我和強順又扛上大錘,跟那些八層熟們一起砸起了石頭。
這時候呢,場子裡剛剛買了輛四零剷車,我不知道這“四零”是啥意思,反正他們都是這麼叫的,有人說“四零”就是四噸的剷車。這剷車的個頭比過去我們看的那推土機的個頭兒還大,一個車輪子都快一人高了,幹起活來事半功倍。
一轉眼,一天過去了,天色擦黑兒的時候,那些炸下來的石頭全給剷車鏟到破碎機那裡破成了石子石米分。
這時候,看大門那老頭兒“噹噹噹”敲起了鍾,這是到點兒了,叫下工呢。我這時候冷不丁瞥見那開剷車的司機從車上跳下來,屁顛屁顛朝李三元的辦公室跑去,沒一會兒,李三元帶着場子裡那個二十歲出頭的漂亮女會計,由剷車司機領着,朝山根兒這裡過來了。
三個人到了山根兒底下以後,司機朝山體上指指點點,李三元跟那女會計擡起頭朝山體上看了起來。
這時候,旁邊許多工友也看見了,原本都要下工回家了,見他們在那裡行爲怪異,都走過去瞧稀罕。
這時候,強順拽了我一下,那意思是想叫我跟他一起過去看看,我對他說道:“不用看我大概也能猜出是啥。”
“是啥?”強順問道:“是李三元的那小舅子麼?”
我搖了搖頭說道:“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點炮的時候,場子裡就咱們四個,不對,還有李三元那個看大門兒的二叔,就咱們五個,這裡的山也沒人來,再說大晚上的,更沒人來了,它咋就能炸着人呢,我覺得只有一種可能……”
“啥可能?”強順又問。
“這片山裡有古墓,有個炮眼肯定打到了那古墓上,炸着裡頭的殭屍了,要不然昨天晚上那小舅子跟你爸咋會給東西上身呢。”
就在這時候,李三元大老遠喊我跟強順的名字:“黃河、強順,你們倆過來。”
我跟強順對視了一眼,走了過去。
走到山根底下擡頭朝山體上一瞧,在距離地面五六米高的山體上,居然有個黑窟窿,目測直徑少說也在一米五左右。我心裡頓時就納了悶兒了,這麼明顯的大窟窿,山根底下這麼多人幹活,早咋沒發現呢?
這時候,就聽李三元說道:“黃河,強順,你們倆年輕,手腳麻利,你們爬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