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強順說完,我點頭說了個“該”字,這老頭兒給我的第一印象就不怎麼樣,果然是個不怎麼樣的人。
強順從身上掏出煙遞給我一根,緊接着問我,“黃河,那老頭兒該說的都給咱老實交代了,你看現在咋辦呢?”
我看了他一眼,“咋辦……回家唄。”
強順差點兒沒把手裡的煙掉地上,顯得有點兒着急,“你剛纔不是說,老頭兒只要說了實話你就幫他麼,你咋說話不算數了呢。”
我說道:“跟有些人說話能算數,有些人不能算數,這老頭兒心術不正,不管他纔是積德呢。”
強順更急了,說道:“你跟我說話也不算數了麼,你剛纔是答應我的,不是答應那老頭兒的。”
一聽強順這話,我審視了他一眼,問道:“這回老頭兒這事兒,我咋覺得你特別上心呢,是不是老頭兒給你啥好處了?”
強順頓時一怔,支支吾吾說道:“我……那老頭兒能給我啥好處,我不是覺得他老光棍一個挺可憐的麼。”
我用想要看透人心的眼神兒盯着強順,直到盯的強順不自在爲止。
“黃河,你別拿這種眼神看着我。”強順把身子一仰,直接躺老頭兒牀上了,目的就是迴避我的眼神。
強順平常不是這個樣子,這裡面肯定有事兒,我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牀邊坐了下去,輕聲問牀上的強順,“那老頭兒是不是給你錢了?你是不是已經收了人家的錢了?”
強順臉色微變,就好像被我戳中了要害,“騰”一下又從牀上坐了起來,叫道:“你看見我收錢了嗎?”
我搖了搖頭。
“等啥時候你看見了,你再說我收了人家的錢吧,啥都要講證據。”
我無言以對了,說道:“祖上有祖訓,絕對不能收錢,收了錢就會……”
強順從牀上站了起來,“就會遭報應,我知道,你說我耳朵眼兒裡都快磨出繭子了。”隨後一臉煩悶的樣子。
我從牀上站起了身,擡手拍了拍強順肩膀,“老頭兒這個事兒我看你的面子,幫他一回,記住,下不爲例。”
強順點點頭,衝我笑了一個,笑的有點兒勉強,我能看出來,他心裡有事兒,一定有事兒在瞞着我,隱隱約約的,我差不多能感覺出是啥事兒,但是,我當時真不想當面鑼對面鼓的直接揭穿他,這樣容易影響我們倆的感情,隨後,我很有深意的又跟他說了一句,“你這次的眼睛看不見,就是一很好的教訓,咱知道錯了就得改。”
強順抽了口煙,沒說話,不知道是不是把我這話當成了耳旁風,當時呢,我就在心裡就告誡自己,以後得把他看緊點兒,不給他犯錯的機會,等他啥時候自己覺悟了,也就收手了。
兩個人走出房間,老頭兒這時候就在屋外門口等着,跟他一碰頭,我也沒跟他廢話,直接跟他說了幾樣兒物件讓他去找。
收“靈”不比收“魂”,魂可以收、捉、捕,靈不行,靈這麼弄跟傷天害理差不多,必須像請神一樣尊請,這需要兩道手續,一是“請”,二是“送”,就好像給“靈”搬了個家一樣,從這兒給它弄走,再找個地方給它安身。
我讓老頭兒準備的這幾樣物件兒呢,別的倒也沒啥,焚香紅布、瓜果供品,請靈不用燒紙,不過我刻意交代老頭兒,這次不能再到墳頭拿那些祭品糊弄事兒了,供品必須得是乾乾淨淨的,除了這些,還有一樣物品,這纔是最重要,也是請靈法事裡必不可少的,是啥呢,一根有百年樹齡的樹枝,也可以用八到十二歲的童女代替,百年樹木有靈性,童女比較純潔,靈是一種很純潔的東西,比較喜歡這些。
老頭兒沒啥親戚,親戚裡也沒有八到十二歲的女孩,他選擇了百年樹齡的樹枝,山下西村就有老槐樹,弄根樹枝很方便,不過,我沒讓他去那裡弄,讓他到北村弄。
北村,書裡一直沒提過,也就是我們村子北邊的一個村子,他們村裡有兩棵老槐樹呢,有一棵甚至比西村的還要古老,不過那兩棵老槐樹沒啥故事,所以書裡就沒提過。
晌午的時候,老頭兒把東西準備齊了,在公墓吃了頓飯,還是老頭兒給我們做的飯,下午兩點,拿着老頭兒準備的那些物件兒,扛着梯子,三個人來到了電線杆子這裡。
前面說過,公墓這裡地處偏僻,荒山野嶺,要是沒人上墳的話,很少有人往這裡來,我們這裡呢,習俗還是上午上墳,下午就沒人再上墳了,這時候呢,四下裡靜悄悄的,也不怕被人看見。
供品擺上,焚香點着,我讓老頭兒衝着電線杆子磕了個頭,隨後我跟強順把梯子架上,我爬到電線杆子上把燈罩摘下來,跟百年樹枝放一塊兒,然後用紅布一包,放到供品焚香跟前,再讓老頭兒磕頭,一邊磕一邊說:“有請靈仙移駕。”三個頭,說三遍。
但凡做到這一步,一般的“靈”都會給面子,因爲給它們的是仙和神的待遇,有一些,你這麼一做,它自己就知趣的離開了,不過這個燈靈我不打算讓它自己走,我想給它找個好一點兒的地方。
等老頭兒磕完頭,我把紅布里包的燈罩拿出來直接扔掉,把百年樹枝又用紅布包上了,這時候燈靈應該已經附在了樹枝上,破燈罩已經沒用了,紅布小心翼翼交給強順,隨後跟老頭兒道別。
老頭兒還有點兒不放心,問我,“劉師傅,這就完啦?”
我點了點頭,“應該沒事了,你今天晚上再試試,那黑影應該不會再出來了。”
老頭兒聽我這麼說,似乎還有點兒不相信,把眼睛看向了旁邊的強順,強順趕忙說道:“黃河說沒事兒就是沒事兒了,你放心,要是還有事兒,你再給我打電話,保證把這事兒給你解決到底!”
我朝強順看了一眼,他這話說的,好像還能三包售後似的,就差開發票了。
回家路上,一邊騎着車,我一邊在想,這燈靈給它弄哪兒去呢,哪兒纔是個好地方呢?弄馬路邊兒上?不行,路上人太多,它也要修行,不夠清淨不說,跟人接觸的多了還容易沾上俗氣;弄深山裡?恐怕也不行,弄深山裡它肯定不樂意,它的修行方式就是給人照亮做好事,深山裡常年不見個人,它照誰去,久而久之修行就得荒廢;人多了不行,人少了也不行。思來想去,得,弄我們老家門口兒吧,我們老家也就是南院,我父母跟我奶奶住的那個院子,門口雖然是條土路,但是也算是一條大路,走的人也不多,因爲靠着村子最南邊,也清淨一點兒,弄不好呢,奶奶身邊的仙家還能順帶着幫它一把,算是個很好的地方。
打定主意,我把強順送回了家,自己一個人帶着紅布來到了南院,這時候呢,家裡沒人,我爸媽都幹活兒去了,奶奶可能是去廟上找人閒聊了,我自己有南院的鑰匙,房門打開,在我爸那些工具箱裡找到一個燈口,擰燈泡用的,不過沒能找到燈泡,到小賣部又賒了一個燈泡,又在工具箱找到一根電線,用不了那麼多,剪下二十多公分,又找了一根將近十公分長的大鐵釘,東西就算找齊了。
隨後,到奶奶房間找來一捆焚香,就在堂屋香爐裡,點着焚香,紅布放到桌子上,把擺置好的燈泡塞進了公佈裡,然後對着紅布說:“附到燈泡上吧,我給你找到新家了,肯定比公墓那裡強。”
說完等了一會兒,紅布底下也沒見啥動靜,我把紅布揭開,這時候,樹枝已經沒用了,用紅布又包上燈泡,到東屋搬出一條梯子,拿上錘子鐵釘,把燈泡釘在了我們家院子外面的東南牆角,緊挨着路邊。
釘好燈泡,我回了北院,釘燈泡的時候,也沒給街坊鄰居看見,路上當時也沒人經過,而且燈泡給我釘的很不起眼,只要不注意進過的人很不容易發現,除非到了晚上。
晚上,吃過晚飯,我就想來到南院看看那燈泡,看那燈靈到底跟過來沒有,要是跟過來了,再跟奶奶說一聲,讓奶奶再跟她身邊的仙家說一聲,多關照關照這燈靈。
不過,臨出門的時候,張莉很不痛快的問我,這次又要去哪兒辦正事兒?
前兩天辦的那正事兒,張莉到現在還沒忘呢,我一想,不行叫張莉也跟去看看吧,把張莉也帶到了南院,藉口是,想看看父母跟奶奶,不過,張莉對我這藉口表示懷疑,因爲我很少主動說來南院看望父母跟奶奶。
來到南院,我爸媽跟奶奶也都是剛吃完飯,奶奶看了看我沒說話,我媽問我,“黃河,你這次過來,又是啥事兒呀?”
我舔了舔嘴脣,“媽,這次我沒事兒,就是過來看看你們。”
我媽不相信,“你沒事兒會來這裡嗎,說吧,到底啥事兒?”
我朝張莉看了一眼,張莉趕緊跟我媽說:“媽,這次黃河過來真的沒事兒,就是想你們了,來看看你們。”
我媽一聽張莉這麼說,挺高興。
這時候呢,天還沒黑透,外面的燈靈沒有一點兒反應,我就陪着爸媽奶奶看電視。
看了一會兒,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不過外面的燈靈還是沒一點兒反應,這時候,奶奶起身要回屋睡覺了,我趕緊喊了一聲,“奶奶,你先別睡,我還要跟您說點事兒呢。”
我這話一出口,我媽把臉沉了下來,張莉也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把奶奶拉到了街門口,我爸媽沒理我,張莉也跟着出來了,我朝東南牆角釘的燈泡一指,給奶奶把燈靈的事兒說了一遍,隨後問奶奶,“奶奶,你說,這燈靈到底跟我過來了沒有,要是跟過來了,這天都黑了,它咋不亮呢?”
奶奶眯着眼睛看着東南牆角,似乎看不清牆上釘的燈泡,讓我跟張莉站着別動,她自己一步一步朝燈泡走去,走到燈泡下面,突然,燈泡刷一下亮了,而且還是那種特別的亮,亮的刺眼睛。
我藉着燈光朝奶奶臉上一看,奶奶臉上的表情很平靜,衝着燈泡說了一句,“以後呀,你就在這兒吧。” 》≠》≠,
奶奶說完,返回門口這裡,看了我一眼啥也沒說,直接回屋了,也就在這時候,燈泡刷一下又滅了。
我對這些光怪陸離的事兒早就見不怪不怪了,張莉不行,雖然她跟我結婚也有幾年了,但是我很少跟她說這方面的事兒,張莉看着忽明忽滅的驚訝的要命,問我,“這燈泡沒通電也會亮呀,是不是誰過去都會亮呀?”
我說道:“剛纔我跟奶奶說的時候,你不是也在聽着麼,這是給燈靈附上了,沒通電自己也會亮,不過,不是誰過去兜會亮,我過去它就只會閃。”
張莉一聽,好奇心上來了,非要我過去試試,我走了過去,燈泡刷一下,猛地一亮,緊接着忽閃忽閃,忽閃起來。
等我回到張莉身邊,張莉又問我,“要是我過去,它會怎麼樣?”
我說道:“你不會過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張莉聽我這麼說,朝燈泡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