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煙升騰,黑色人影在白煙裡閃了兩閃就不見了,不過,這已經足夠讓院裡的人看清楚了。
我扭頭朝院裡所有人一看,除了我跟老婆婆,其他人臉色全變了,包括強順在內,全都顯得既意外又驚恐。
小老頭兒走到老婆婆跟前,顫着聲音問道:“大姐,煙裡面兒那、那是個啥?”
老婆婆沒理他,朝我們三個看了一眼,“沒啥,他們三個裡面有一個身邊跟着東西,這東西還挺了不得。”最後,老婆婆把目光落到了我身上,我趕忙衝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道:“我是水裡的。”
老婆婆頓時一愣,稍顯茫然,不過緊跟着驚訝地打量起我來,“你、你也是我們這一行裡的?”
我點頭又一笑,說道:“好像我跟您的不太一樣。”
過去說過,我們這些人大致分爲四種,一山上的,二水裡的,三天上的,四地上的,是啥意思呢,可能各位都忘了,我再解釋一遍。
山上的,一般是指一些普通人,突然一夜之間有了法力,也有一場大病以後有了特殊能力,能夠給人看香、看事兒,這種人一般都是得到了仙家的青睞,自稱某某山上的“奶奶”、“仙爺“、“姑姑”等等,東北那些“黃仙姑”、“胡太奶”啥的,也列在其中,統稱“山上的”。
水裡的,一般是指有祖師傳承的,後來通過自己後天修行得來的道行,一般這種人他們的道行比較長久,而且沒啥副作用,只要不用道行幹壞事兒就行。
天上的,一般是指算命先生。
地上的,一般是指風水先生。
這些是行裡的暗語,也不知道打啥時候傳下來的,不過現在知道的人已經很少了,就連我老婆的大也,我過去也試着問過他,他都不知道的。
言歸正傳。眼下這位老婆婆顯然是知道的,她這時候好像也徹底回過味兒了,居然衝我露出了一絲笑意,盯着我說道:“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的就懂這些,剛纔那仙氣兒裡的黑影就是你身邊的吧?”
我點了點頭,“應該是跟在我身邊的仙家。”
“不算是仙家。”老婆婆一擺手,“這黑影正中有邪,能力非凡,應該是你某位祖上。”
我某位祖上?那只有我太爺了,而且我太爺已經現身救過我好幾次,我對老婆婆說道:“那應該是我太爺。”
老婆婆點了點頭,“那你太爺生前一定是爲了不起的人物。”
這時候,只剩下我跟老婆婆聊天了,院裡其他人看着我們倆,大氣兒都不敢喘,我說道:“我太爺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我們家祖上在黃河邊兒的時候,我太爺還在河裡殺過龍王爺。”
老婆婆一聽,頓時眨了兩下眼睛,隨後忙問:“你奶奶是不是姓白?”
我一愣,連忙點頭,“您咋知道呢?”
老婆婆徹底笑了,不過再也不說啥,衝我擺了擺手。
後來我問我奶奶,這老婆婆到底是誰,我奶奶也是啥也不說衝我擺了擺手,也不知道是不知道,還是不叫我多問。
隨後,老婆婆衝院裡所有人大聲說道:“沒事了,這位小兄弟不是歹人,不是來害你們的。”
老婆婆一說這話,就連強順跟小郭在內,滿院子的人都鬆了口氣。
老婆婆轉臉又對我說道:“小兄弟,你有啥法子能把孩子手裡的紙人拿下來嗎?”說着,老婆婆嘆了口氣,“老婆子我慚愧呀。”
言下之意,她居然沒辦法拿下來,我趕忙說道:“老奶奶您別這麼說,就憑您的道行,拿個紙人還不容易呀。”
老婆婆一擺手,“咱們不是一條路上的,隔行如隔山吶,老婆子我正頭疼呢,既然你來了,那你就搭把手兒吧。”
我舔了舔嘴脣,思量着老婆婆話裡的意思,隔行如隔山不假,但是萬法中通、殊途同歸,就憑老婆婆的本事,想破那紙人輕而易舉,只不過我現在找來了,我一來,她總得給我留點兒面子,不可能說當着我的面兒,把我的法術給破了。
像我們這種人,最講究的就是職業道德,最講究的就是相互尊重,要不然“維護世界和平的任務”還沒完成,我們自己先掐起來了。
隨便說一句吧,過去我有個千人qq羣,那羣裡有好幾個有這本事的,大多是來找我較量的,何苦呢?該乾的事兒不去幹,專門來跟我找彆扭,是咱們這種人該乾的事兒嗎,捫心自問,咱還配幹這一行嗎?爲啥說現在這種傳承越來越少了呢,就因爲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修口、修身、修心,真正的表裡如一,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能做到的?學點兒本事就知道拿出去炫耀,生怕全世界的人不知道你都會了點兒啥,對吧。還有現在一些做師傅的,也是追名逐利,只要給錢,那就是有緣,啥人都敢教。
這時候,除了強順跟小郭,院子裡的人看我的眼神全變了,我衝他們一笑說道:“這位老奶奶的話你們也聽到了吧,我不是給你們下咒的人,孩子在哪兒呢,趕緊帶我過去看看吧。”
我這話一出口,衆人的臉色緩和了不少,小郭臉上還露出一絲得意。
老婆婆這時候擡手一指,“在屋裡躺着呢,我帶你過去吧。”
衆人給我們讓出一條路,我跟着老婆婆進了屋,老婆婆擡手又朝客廳裡一指,我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一個長條沙發,沙發上躺着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之前給我們開門的那婦女正在沙發旁邊坐着,一臉愁悶。
我擡腳朝沙發上的孩子走了過去,這時候就聽身後之前給我們開門的那個男人小聲問道:“大娘,這小子真能治好我兒子嗎?”
聞聲兒我忍不住回頭一瞧,就見男人不知道啥時候站到了老婆婆旁邊,老婆婆扭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卻用眼神示意我繼續。
走到沙發跟前,我低頭朝上面的朝孩子一看,就見這孩子雙眼緊閉,臉色發白,眼圈暗青,很像是給女鬼的陰氣干擾到昏迷了,不過跟陰氣干擾的情況還不太一樣,一般給這些東西干擾的人,都是眼睛下面發青,印堂發暗,這孩子只是眼圈發暗,就跟好幾天沒睡似的。
再朝孩子手裡一看,孩子右手抓着紙人,五根手指頭攥的緊緊的,我蹲下身子把手搭在了他脈搏上,這一把脈,我心裡頓時一沉,這時候就聽老婆婆說道:“紙人上面的女鬼半截身子和孩子魂魄纏在了一起,想分開可不容易。”
我點了點頭,從孩子脈象上來看,忽起忽落,時急時緩,有股外來的力量在他身體裡亂竄,確實跟老婆婆說的一樣,那女鬼有一半身子在孩子體內,至於另一半,我低頭又看了看孩子手裡的紙人,還在紙人上面,這或許是因爲我封在紙人上面的力道還沒退盡,她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完全出來。我暗鬆了一口氣,所幸這是給一個孩子撿到了,這要是給大人撿到了,這女鬼應該早就出來了。
我回頭衝老婆婆一笑,說道:“還好沒事兒,只要把女鬼那半截身子從孩子身上拉出來就行了。”
隨後我站起身,之前在院裡的一羣人這時候也全都進了屋,我朝這些人掃了一眼,問道:“你們能不能先聽我的,我要是弄不好,你們再找我麻煩,你們就是把我送到公安局說我是來害你們家的,我也認了。”
屋裡這些人一聽,相互看了看,小老頭兒走到老婆婆跟前低聲問道:“大姐,依你看呢?”
老婆婆一臉正色地對小老頭兒說道:“我老婆子相信他,就看你們信不信了。”
小老頭兒頓時一噎,看向了孩子的父母,也就是之前給我們開門的那對夫婦。
夫婦倆沒說話,小老頭兒停了一會兒對我說道:“你想叫俺們幹啥,儘管說吧。”
我把臉色一正,讓他們找來一個帶靠背的椅子,又找來一捆結實的繩子,把孩子從沙發上抱起來,用繩子結結實實捆在了椅子上。
捆的時候,孩子父母有點心疼,母親還想過去阻止,不過被老婆婆攔下了,老婆婆這時候似乎對我特別感興趣,我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是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被她一絲不漏的看在了眼裡。
孩子捆好以後,我回到院子供桌那裡,拿上了一根香,用火機把香點着回到屋裡,在衆目睽睽之下,蹲到了椅子跟前。
擡頭朝孩子看了看,孩子這時候還是像睡着了似的,被捆着也一動不動,我拿着香對他說道:“我現在不管你是咋死的,也不管你有啥心願沒了,你禍害這孩子就是不對的,現在我給你個機會,你自己老老實實從孩子身體裡出來,回到紙人裡跟我,你有啥心願跟我說,我幫你了。”
說完,我等了一會兒,就見孩子頭詭異的搖了搖,不過孩子看着還像是在昏迷中。
我又說道:“你搖頭的是不答應吧?”
孩子不再動彈,我又說了一句,“那我只能給你點兒苦頭了。”
說着,我把手裡的香朝紙人的腿上點了一下,紙人腿上立馬兒出現一個燒透的香窟窿。
我點的是左腿,就這一下,孩子的左腿抖了起來,“你還不出來我就要燙右腿了。”孩子除了左腿抖動,還是沒反應,一狠心,我把紙人右腿又燒了個香窟窿,緊跟着,孩子的右腿也抖了起來,看着就像發羊癲瘋了似的。
我把香頭放嘴邊吹了吹,對紙人又說道:“你要是還不出來,我就燙你的頭了,再燙下去,你不死也得脫層皮。”說着,我朝紙人的腦袋燙了過去。
“別!”孩子依舊昏迷着,不過從他嘴裡冒出一個女孩的聲音,“你真能幫我嗎?”
這時候,屋裡的人除了強順跟老婆婆,其他人的臉色全變了。
我說道:“我們這種人說話算話,你有啥沒了的心願,只要說出來,能幫你的,我一定幫你。”
“那我想你幫我拿一樣東西,你肯嗎?”
我遲疑了一下,問道:“什麼東西?”
“一對耳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