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我是幹這行的,但是對於某些事兒,我們還真是百無禁忌,別說墳頭的祭品,過去就連廟裡的供品我們都偷吃過,就像陳輝經常跟我們說的一句話:“道於心,非於行,去小節,亦成道。”
這話,感覺就跟濟公里的“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差不多,雖然說不拘小節,但是到了該敬的時候,我們也會一絲不苟的敬。
老頭兒這時候拿來的燒雞白酒,我跟強順可真不在乎它們是不是祭品、是不是給死人吃過的,像這種東西當年可沒少吃,眼下呢,雖然也不是很餓,但是那白酒很饞人,弄的我們倆蠢蠢欲動。
燒雞白酒放桌上以後,老頭兒又拿出兩個杯子跟一隻瓷碗,我們這時候也不問他燒雞白酒哪兒來的,免得老頭兒尷尬
。酒倒上以後,老頭兒用瓷碗,我們倆用杯子,這就打發時間似的喝上了。
兩個小時以後,燒雞吃完酒喝乾,天色也暗了下來,老頭兒起身又給我們倆做了碗湯麪條。
吃過麪條,已經晚上七點多了,依着老頭兒的意思,那東西得等到晚上十一二點纔會出來,還得接着再等時間。
我一看,這可不行,還沒“請假”呢,跟強順要過手機,給張莉打了個電話,自從桃花記這件事以後,我的待遇就是,出門得先給張莉打報告,晚回家了也得給張莉打電話“請假”。這時候張莉已經有了手機,花了一個月的工資買的,六百塊錢,聯想直板手機,顏色是黑白相間的,現在那手機好像還在家裡扔着吧,不過早已經報廢了。
等時間是一件很無聊的事兒,感覺就跟公安辦案蹲點兒似的,索性老頭兒這裡還有個小電視機,黑白的,老頭兒把電視機打開,三個人看着電視等上了。
當時看的電視我都忘了,這麼多年了,就記得期間呢,我覺得挺無聊,就問老頭兒,因爲我當時那心裡邊兒一直有個疑問,一直沒找着機會問別人,這一次算是個機會。
我就問老頭兒:“大也,你是咋知道我們手機號碼的?”
這一點兒我記得很清楚,老頭兒當時把一則廣告看得津津有味,聽我問他,扭頭看了我一眼,隨後又把眼睛挪電視上了,嘴裡回道:“別人告訴我的。”
我接着又問:“誰告訴你的?”
老頭兒扭過來又看我一眼,回道:“一個看風水的,前兩天給人帶來……”
沒等老頭兒說完,強順問道:“這裡的風水還用看呀?”
老頭兒看了強順一眼,說道:“這裡風水就不用看了麼,這麼大的山,也分個上位下位,有錢人都想把他們家裡的長輩埋到上位上,我見那個看風水的有點本事,就問他會不會看邪事兒,他就給我這個號碼,還說你姓劉,劉師傅。”
看風水的?我立馬兒就想到了一個人,忙問:“那個看風水的是不是姓張,六十多歲?”
老頭兒愣了一下,旋即回道:“是啊,是姓張,那些人都喊他張師傅。”
我點了點頭,心裡當即釋然了,這個看風水的,應該就是我老婆的大也,最近一段時期電話不斷,弄不好都是我老婆大也給攛掇的,改天,得帶上我老婆到他家裡走動走動了。
一轉眼的,這就來到了晚上十一點,那東西就要出來了。
老頭跟我們倆說了一聲,起身把電視機和房間裡的燈全關掉了,房間裡頓時變的漆黑一片,透過窗戶朝外面一看,窗戶外面倒是顯得亮堂了不少,再加那天天上有月亮,站在窗戶邊兒往山上墓地裡看,方圓二十幾米內都能隱約看個大概。
我跟強順也站起身,來到窗戶邊兒朝山上看了起來。
半個多小時以後,時間來到了十一點四十,不過,外面居然一點兒動靜兒都沒有,老頭兒這時候有點兒沉不住氣了,黑燈瞎火的就聽他在那裡自言自語的說:“他今兒個咋還不來呢?”
我一聽,頓時偷笑起來,反正黑燈瞎火的老頭兒也看不見我在笑,至於那東西爲啥不來,我心裡比誰都清楚
。
我對老頭兒說道:“大也,這都快十二點了,也沒見着啥東西,我看你這幾天不會是看花眼或是做噩夢了吧。”
我這邊話音一落,老頭兒那邊趕忙說道:“不可能呀,我眼睛好着呢,我也不可能做夢,每天這時候他都會出來的。”說着,老頭兒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了啥,緊跟着又說道:“對了,每次都是我撒完尿以後他纔出來的,你們等着,我現在剛好想撒尿呢。”
老頭兒說完,也不管我們同不同意,拿着手電出了房門。
這公墓的廁所在哪兒呢,就在他們大門內的西側,緊靠着院牆,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距離大門這裡有一小段距離,對了,公墓現在的這個大門位置,好像就是過去那個廁所的位置,就算不是也差不多。
但是,老頭兒出了門並沒有往廁所的方向去,出了門朝東拐了,從我們倆眼前的窗外走了過去,隨後鑽進了東邊一片灌木林裡,我們當時不知道廁所在哪兒,以爲那裡就是廁所,後來才知道,老頭兒夜裡懶得走遠路,起夜撒尿都是在那片灌木林裡解決的。
要說這老頭兒,怪不得打了一輩子光棍兒,墳頭偷祭品,墓地撒夜尿,就他辦的這些事兒,真夠可以了,不過,也只有這種二百四十九加一的人,才適合在墓地裡看大門兒。
我跟強順隔着窗戶看向了老頭兒鑽進去的那片灌木林,等了能有十來分鐘,居然不見老頭兒返回,撒個尿能費這麼大一會兒嗎?正納悶呢,突然,老頭兒竟然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窗戶跟前,臉都快貼窗戶上了,嚇了我們一跳。
老頭兒這時候夾着手電提着褲子,樣子十分狼狽,隔着窗戶衝我們喊叫道:“劉師傅,你們趕緊出來呀,那東西來啦!”
我頓時一皺眉,剛纔我以爲我身上的陽氣重,嚇的那東西不敢出來了,誰知道它還是出來了,它要是今夜不出來就好了,我就能找到不管這件事兒的理由了,可是,往往事與願違,眼下這該咋辦呢,這東西沒招誰沒惹誰,也沒犯啥事兒,我真的要出去干涉它嗎,我是一個調和陰陽平衡的,不是破壞平衡的,這世上有些東西存在是有它的道理的,你只要插手干涉,就破壞了這個平衡。
心裡一百個不樂意,但是架不住老頭兒在外面殺豬一樣的大呼小叫,最後一拍強順肩膀,“把陰陽眼弄開,咱先別動手,到外面看看再說。”
出門轉過一個牆角,來到了老頭兒身邊,外邊因爲有月光,稍微亮點兒,我見老頭兒這時候一臉惶恐,忍不住嘆了口氣,對老頭兒說道:“大也,你別怕,沒事兒的,也別再出聲兒了,你要是把它嚇跑了我們還咋看呢。”
老頭兒這時候夾着手電提褲子勒着皮帶,說道:“它纔不知道害怕呢,要是能把它嚇跑,我早就把他嚇跑了。”
老頭兒這話我沒法兒接,沒理他,放眼朝他之前鑽進去的灌木林看了看,月光之下,灌木林裡除了黑乎乎一團一團齊腰高的灌木,啥也沒有了,看罷,扭回頭朝身邊的強順看了一眼,強順當即衝我搖了搖頭,我一皺眉,他也啥都沒看見?
忍不住把目光又落到了老頭兒身上,老頭兒這時候已經把褲子上的皮帶勒好了,拿着手電,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我衝他問道:“大也,那東西在哪兒呢?”
老頭兒擡起手電朝我們正前東北方一指,“往那個方向走了。”
我放眼又朝東北方看了看,除了灌木還是啥都沒有,舔了舔嘴脣,其實我這時候,態度非常消極,真不想管這事兒,因爲這事兒根本就不用管,順其自然就好了
。
我對老頭兒說道:“大也,這東西走了就好了,走了咱就不用管它了。”說着,一轉身,我把身子轉向了大門的方向,又說道:“大也,這就沒事了,你回去睡覺吧,我們也該回家了。”
“啥?”老頭兒一聽,差點兒沒蹦起來,顯得有點兒接受不了,急道:“劉師傅,咱等了大半夜,就、就這麼就完啦?”
我說道:“那您還想咋樣兒呢,我是抓鬼送鬼的,鬼都跑了我還上哪兒抓去呀。”
話音還沒落,強順居然擡起手朝我身後指了指,我這時候,面對面跟強順和老頭兒站着,身後是灌木林,強順這麼一指,我頓時感覺身後冷嗖嗖有什麼東西正在朝我們過來。
我沒轉身,慢慢把頭扭過去朝身後一看,就見一條黑影正在灌木林來回穿梭着,正在朝我們這個方向過來,速度不是很快,就是看着特別輕巧,輕飄飄的無聲無息,低着頭一邊走一邊朝腳下看,就像老頭兒之前說的,好像是在灌木林裡找啥東西。
看着黑影我輕吸了一口涼氣,擱着平常我是很難看見這些東西的,不過這墓地裡陰氣重,呆的時間長了,誰都能看見點兒啥。
眼看着黑影越來越近,老頭兒頓時驚叫一聲,過來抓住了我一條胳膊,老頭兒似乎很緊張,我就感覺他又硬又長的指甲都掐到我胳膊上的肉裡了。
強順這時候小聲問我,“黃河,咱現在咋辦呢?”
我慢慢把身子轉向了灌木林,不過剛轉過來,那黑影就像察覺到了似的,突然停了下,擡頭朝我們這裡看了一眼,扭頭就跑,感覺挺詭異的。
我把老頭兒抓在我胳膊上的手拽了下來,對強順說道:“跟過去看看吧。”
兩人撇下老頭兒朝黑影離開的方向小跑起來,身後傳來老頭兒的喊叫,“劉師傅,你們倆等等我呀……”
小孤山看着小,真正置身其中的時候,真不算小,跟在黑影后面追了許久,身邊忽然莫名其妙颳起了風,也就在這時候,強順猛地停了下來,好像發生了啥事兒,我見狀趕忙跟着也停了下來,朝他臉上一看,一臉煞白,我忙問:“強順,你咋了,出啥事兒了?”
強順眨巴了兩下眼睛,說道:“黃河,月亮是不是叫雲彩擋住了?”
“啥?”
強順又說道:“月亮是不是叫雲彩擋住了?咋一下子全黑咧?”
“啥一下子全黑了?”我下意識擡頭朝天上的月亮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呀……
扭頭再看強順,就見他把眼睛睜的老大,扭着頭,努力地來回朝四下看着,煞白的臉上一臉茫然,就好像……
我忍不住擡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心問道:“強順,你、你能看見我的手嗎?”
強順大睜着眼睛茫然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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