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光霍霍的天獅大陣的邊緣,五指城中,摩雲殿仍像黑劍一般楞生生插在蒼茫的夜色之中,在城外銀光的輝耀中,陰影頻閃,顯得那麼突兀和不可一世。
只是,光明之師風捲殘雲一樣掃向黑兵如蟻的戰場時,宏大震天的喊殺聲中,摩雲殿最高處一方闊大廊臺上,正隱隱出現一個身影,黑袍飄飄,扶廊而立,遠遠望去,猶如不世出的幽靈!
然而,詭異的黑影甫一出現,半空中,忽然捲來的狂風立即吹得他黑袍獵獵,來不及防備,便被遠處飛來的一束銳光逼得連退了兩步!
“呃……”驚慌中,黑影急忙將遮面黑蓬向下一陣緊拉,生怕神秘的面容暴露於亮光之下。
可是,避光驚恐的同時,黑巾垂蒙的頭顱急忙探向城下,此時,從最高處望去,城外的戰場上空,銀鷹亂翔、飛獸悽號,雄光掃射的廣闊的大地上,大羣銀獅正凶吼着、奔涌着衝向了驚惶不迭的毒蠍黑兵,而就在他後退兩步的瞬間,獅陣已如奔瀉的洪水一般融入到了黑陣之中,大眼望去,浩大白光炸放之間,獅背上的彪悍戰將早已亂劍飛舞,所向之處,殺聲哀嚎並起,片刻工夫,黑兵沸騰的半個戰場已被浩蕩的獅羣淹沒成了另一番光景!
“啊!這……中土……怎麼……”正當他緊抓黑袍巡望整個戰場時,禁不住全身一震,險險站身不穩的空當,但見戰場最南端,一騎亮麗白影已彈空衝出,白衣如飛的後面,蜂擁奔殺來的卻是大羣勇猛黑兵!
“噢,佩兒!……爲父,實在難爲你了……”黑影的私語中,不覺透露出了慈悲與欣慰,然而話還沒說完,忽又急探近前,扶欄遠望,瞬間發現了異樣,但一時間又好像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一望再望之下,整個黑幽幽的身影猛然大震:在白衣少年率領下,黑兵大陣竟然匪夷所思地向亂流一樣的黑兵奔殺了過去!
此時,那些本來被天獅撕咬、飛劍砍殺而魂飛魄散的黑兵正亂流一樣奔逃,萬沒想到又遭遇了少年的快劍飛殺,當即羣而震駭,都不知面對此番遭遇該反抗還是該退卻,而驚疑不定的一刻,緊隨少年衝來的大羣黑兵早已鋪天蓋地迎面撲來,直如狂潮沖瀉,摧枯拉朽……
“孽畜……孽畜!”銀光暗竄的廊臺上,黑影一見此狀,忽然震驚不已,整個身子承受不住地顫抖着,“……串通中土,叛主投敵,孽畜啊……不助爲父,甘爲人下,你、你……”憤恨的言語中,連忙緊裹黑袍,一步三顫地轉過身來,堪堪回到了內殿之中。
“……鳳仙島……鳳仙島……”慌亂的腳步和着癡人說夢的自語,伴着他此時更加陰森可怖的鬼影,在幽暗的內殿裡,一步一止地飄蕩着……
然而,幽魂一樣的自語中,黑影忽然一定,好像想起了什麼,在緊張的空氣一凝後的怔神中,他驀地垂下了頭,死死盯住了腳下的黑石地面,好象抓住了什麼希望一般,雙臂繞空而起,旋至胸前,雙手互交時,一陣陰沉的冥語自罩頭黑巾下傳了出來:“哪啦唏哞喀嘞嚓……哪啦唏哞喀嘞嚓……”
隨着詭異難解的冥語緩緩而出,但見黑影站立之處靠前方的黑石地面上,竟然悠悠盪盪泛起了一個**大小的蒼青色光輪,霎時,整個內殿中立即漾起了大片昏沉的青光,然而,幽幽的閃動之中,伴着他越來越快的冥語聲,這奇怪光輪的顏色卻是愈發濃重起來,不大一會,濃極難承時,整個光輪“噗”地發出了一聲悶響,隨即,竟在一陣陰暗的轟鳴聲中朦朦朧朧地四面擴張開來,直將他幽魂似的黑影託在了中間,此時,一襲黑袍的他,已變成了一襲青灰色的光影,猶如復醒的靈魅,閃耀在內殿正中。
“太——域——之——邦——哪啦唏哞喀嘞嚓……哪啦唏哞喀嘞嚓……”靈魅一樣的黑影閃爍時,又一陣低語聲在殿中悠然而起,同時,他腳下早已膨脹成方圓丈許的巨大光輪中心,正緩緩地泛出了幽冥的火光,隨着周圍青色光輪鋪漫過的範圍,四面八方地急速蔓延開來。
忽然,在黑袍陰影更加急促的冥語催侍下,紅光範圍之內,漸漸現出了方位各異、濃淡不同的輪廓,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突兀地現身……
果然,工夫不大,龐大的青光火輪中赫然現出了一個龐大的獸頭——雙耳堅挺,寬腮長嘴,森牙微現之中,一雙精銳的眼睛猶如被點化一般“滋”的一聲射出了兩道鋼錐似的綠光,閃爍之中,漸漸現出了完整的真容——狼頭,一個烈焰呼嘯、猙獰兇殘的血紅狼頭,睜眼現身的瞬間,呼嘯的烈焰,幾乎要將整個內殿衝破!
“嗷——”搖曳的火光中,已經變得黑紅交織的幽靈身影在收臂止法的同時,這面目兇殘、尖牙畢現的狼頭忽然齜鼻咧嘴,仰天發出了一聲悠長而淒厲的長嗥!
一時間,內殿半空的四面八方,突然忽隱忽現地幻出了千萬隻身形模糊的狼人,圍着地面上的狼頭忽忽忽忽旋轉不停,頓時,一狼起嗥,萬狼應和,直欲將狼頭邊緣渺小的黑影淹沒……
但是,過了一會,周圍飄忽不定狼人身影不知爲何漸漸消隱了下去,此時,青紅交織的內殿裡,只剩下了光輪中依然暗嗥的血光狼頭,綠目閃爍地凝視着自己眼前,這個沉默不語的黑影。
“狼君……”紅光仰射中,這個適才還顯得高大的黑影,卻手撩衣襟、雙膝跪地,匍匐在了血光大盛的狼頭之下,面對獸喘呼呼的狼頭,又闇誦了一聲,“恭迎狼君……”
“嚎——”血光輝映的狼頭,忽又瘋嗥了一聲,白光森然的鋒利牙齒立即令黑衣人打了個寒戰!
“鳳仙島有變,望狼君,出兵相助……”光影裡,長袍垂地的黑影,再次俯拜,祈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