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無人之處,顧墨將元力探入儲物錦囊裡,取出另一塊人皮面具,接下來,要到侍天城的商閣,購買合成妖丹的種種輔助藥材,顧墨和顧錚錚的身份都不宜出現,那新的面具正好用上。
銅鏡中,出現一張儒雅飄逸的臉孔,看起來大約三十多歲,眼角已隱約爬上魚尾紋,臉色略顯蒼白,帶着幾分憔悴,不過無損這份儒雅,反倒平添三分滄桑的脫俗之氣。
顧墨看着鏡中的自己,首次對製作面具者升起敬畏之心,不單能做出孤傲冷酷的顧錚錚,還能做出眼前這般出塵脫俗的面孔……
他心中一動,從儲物錦囊裡取出一套道袍穿上,最新得的幾個木盒裡,裡面有不少道士的佩飾之物,顧墨選了一個精緻的黑玉道冠,將自己頭髮往頭頂梳起,綁了一個整齊的髮髻,再以黑玉道冠套上。
紫黑搭配的道袍在秋風中飄擺,顧墨退後幾步,只覺鏡中的自己說不出的超凡脫俗,彷彿真是一個入世修行的得道之人。
他回憶所見過的那些道長的常禮,也稽首對銅鏡作禮,道:“貧道那個……路修遠,途徑貴境,化緣妖獸晶核十枚,若不成全,便一刀捅死你!”
鏡中人表現得像模像樣,顧墨大感滿意,尤其那聲音,經過人皮面具壓制喉結的改造,既不是自己原先的溫和清朗,也不是顧錚錚的低沉冰冷,而是一種充滿磁性的渾厚聲音,彷彿可與萬物共鳴。
顧墨不由得對鏡中人笑道:“誰敢說你不是得道之人,我跟誰急!”鏡中人迴應他一個淡泊溫文的淺笑,一派出塵氣息。
顧墨忽然皺起了眉,重新湊近銅鏡細看,他忽然發現那黑玉道冠上,竟有一些類似魚龍一般的紋路,銘刻工藝非常出色,細看時,彷彿可躍然於道冠之上。
他馬上又將儲物錦囊裡的幾件道士飾物取出,一一對照,無論髮簪還是玉佩,全部有這種魚龍紋路……
誰知道祖先可曾惹下什麼因果,顧墨可不願節外生枝,果斷取出一段黑紗,將黑玉道冠包裹了幾層,遮擋住那些魚龍紋路。
顧墨細細檢查一遍,並無遺漏,便將一切收拾妥當,翻牆離開九霄盟總部,往侍天城那些商閣匯聚之地走去。
此時正是夜市時段,顧墨在熙攘的人羣中,選了一家名爲聚寶閣的商閣,舉步而入。
聚寶閣起源於宋國,但現在在周邊各國都有大量分店,信譽頗佳,單說侍天城,近年來的拍賣會,一般都是由他們牽頭舉辦。
當然,這裡的東西比一般商閣要稍貴一些,顧墨正爲自己生死大事而努力,自然不希望合出來的妖丹出什麼亂子,果斷就選了聚寶閣,起碼在材料上不會出什麼問題。
恰好一位美貌女子,正在兩管事陪同下,巡視四周,她一見顧墨,眼睛爲之一亮,心中暗贊,好一位氣質超羣的俊道士!
美貌女子徑直迎上,帶着香風,輕笑道:“這位道長,不知我們聚寶閣,有什麼可爲你效勞?”
顧墨呼吸也爲之一凝,眼前迎面而來的女子,眼眸如有春水,清波流盼,依稀有幾分調皮,頭上髮髻斜插白玉鳳釵,皮膚細潤如溫玉般柔光若膩,腮邊兩縷髮絲,平添幾分誘人的風情,一身淡粉色長裙,顯得腰身不盈一握,美得實在有點叫人捨不得移開眼睛。
顧墨心想,這藏寶閣真不得了,連普通的夥計也是這般姿色嗎?
他看起來是閱盡繁華的脫俗道士,可內裡到底還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一時間竟呆了眼,尤其對方的嘴脣比常人稍厚,但配搭上這份風華,卻顯得櫻脣不點而赤,嬌豔若滴。
如果是顧墨原來那張臉,此時肯定是被美色震懾當場的呆呆模樣,但同樣的表情,映在路修遠面具上,表現出來的,卻是無比的雲淡風輕,仿若看見山清水秀,古城的小橋流水那樣的自然美景,完全是一份專注的欣賞,哪怕凝神細望,也是渾然天成,不帶絲毫褻瀆。
女子心中一怔,記憶中還未曾有人這般來打量自己,但對方這份淡然從容的欣賞,反倒讓她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欣喜,她探指捂脣輕笑,又問道:“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顧墨目光落到那手指上,又暗歎,芊芊玉指,不外如是。
女子身後兩位管事,偷偷對望一眼,也不敢多做交流,又再微微垂頭。
顧墨面對這一顰一笑都充滿動人心魂魅力的女子,忽然覺得喉嚨有點乾澀,但他馬上警醒自己,自己如果不想被人罵是廢物少族長,如果要渡過現在這個生死關頭,世間紅粉,統統都必須是過眼雲煙!
他稽首作禮道:“貧道路修遠,途徑貴境,咳……”
因爲前面練習了好幾遍,差點把後半句“化緣妖獸晶核十枚,若不成全,便一刀捅死你!”也說出來,如果這樣,恐怕接下來自己就被扔出聚寶閣了。
他咳嗽兩聲,才續道:“想買點草藥材料。”
“不知道長想購何物呢?”女子聲音初聽只是平常,但再多聽,卻發現有一股甜膩的味道在其中,很是悅耳。
顧墨取出清單,遞給對方,道:“這位夥計,你看看,這是材料清單。”
兩位管事再次對望,心中同時怒吼,天啊,夥計,藏寶閣的大小姐被這廝叫夥計了。
女子笑得花枝亂顫,原本四周只敢偷看女子的客人們,藉此機會,紛紛望了過來。
顧墨心中一愕,再往四處一看,心中恍然,周圍陪伴客人,有統一裝束的纔是夥計,面前這位,可能是前來巡查的高層人物吧,要不然怎麼會有兩個中老年陪在她身後呢,先前美色太過耀眼,以至他徹底無視了四周,心中不由得又暗罵那兩個中老年,沒事站那麼後幹嘛,搞得我喚錯了稱呼……
他稽首致歉:“貧道如有唐突之處,還請見諒了。”
女子止住笑意,正容道:“無錯,何從見諒,小女子本就是聚寶閣的一小夥計……咦,這些材料全是輔助煉製妖丹所用,道長,我可有看錯?”
顧墨心中一凜,心中遐想更收幾分,應道:“貧道只是按師長吩咐購物,並不知情。”
女子微微點頭,將清單往後一遞,身後管事馬上接過。
“這些材料我們聚寶閣都有大量儲存,不知道長購買幾份呢?”
這是涉及銀子的問題,顧墨小心翼翼道:“貧道要先看價錢,呃,如果大量購買,可有打折?”
女子忍不住又輕笑了起來,這位道長真是有趣,看起來是閱盡繁華滄桑的高人,但爲何說起話來,又像少年郎那般直來直往呢?
這樣強烈的反差,讓她眼中興趣更濃,輕輕將腮邊的髮絲撩開,微笑道:“你們幫道長算算,如若是千份,價錢幾許?再以貴賓待遇折扣。”
兩位管事再次悄然對望,同聲應是。
“道長,不如你隨我到二樓雅間,稍作等待?”
面對那勾魂奪魄的一瞥,顧墨忍不住又是一陣心猿意馬,但眼見周圍太多眼睛在偷偷看向這裡,只好道:“甚好,有勞小姐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