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魔的視線慢慢從櫻桃身上,轉移到了櫻桃身後,一道青色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那裡。
周圍禁錮的力量開始悄然匯聚,風魔終於不再從容,但依然保持笑意,對櫻桃道:“好了,小櫻桃,我走了!我老人家可是早做了各種準備。不能送你最後一程,真是遺憾……”
話音中,風魔捏碎了手中一道玉符,他和手中拎着的楚天賜,漸漸模糊,就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攝走,消失於這片空間之中。
青色身影肩膀微微一動,最終什麼也沒做,尤其在整座地宮也微微顫動之時,他仰首,似能透過閃亮的夜明珠,洞察到上面藥園那股恐怖的元力,還有,正從四面八方涌來此處的各股強大力量。
“周青”認真道:“櫻桃,對嗎?與其爆體而亡,徹底消逝於天地間,不如與我融合,換一種生命的形式。”
櫻桃悽然笑道:“被你吞噬了,所謂換一種生命形式,那我還是我嗎?”
“周青”嘆氣,平靜道:“也由不得你做主了。”
四周大量元力涌動,朝櫻桃合圍而來。
櫻桃乾脆坐倒在地,閉上雙眼,準備再度觸動禁制,讓毒瘤進一步膨脹,她寧爲玉碎,不做瓦存!
“周青”皺眉,但他相信憑藉大陣的力量,足以壓制櫻桃任何程度的反撲。
偏偏意外發生了!
也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扯動櫻桃,讓櫻桃的身形模糊,繼而消失在這片空間之中。
“周青”猛然回頭,目光射向山脈的最深處,那裡是鎮龍天罡陣的中樞陣眼所在。
中樞大廳中,櫻桃再度睜眼,便看到了顧墨,還有他身邊的真正陣眼旗陣。
正是顧墨救了櫻桃,當他心中升起警兆,情不自禁便再次觸碰陣眼主旗,那片恢弘星辰再現腳下,一切洞察分毫。
修復旗陣的風險這麼巨大,自己差點就成了陣靈,裡面說不定還有“周青”在推波助瀾,現在顧墨對“周青”的好感已經降到了冰點。
眼看櫻桃要被“周青”吞噬,顧墨連忙將櫻桃轉移到自己的身邊,這種行爲,哪怕沒有變化大陣分毫,但依舊需要消耗大量的元力,顧墨剛剛纔恢復一些的元力,立即消耗殆盡。
櫻桃望向顧墨的神色裡,不禁多了幾分複雜,絕美的臉龐中難得流露出了柔弱,她淡淡道:“還何必救我?”
顧墨苦笑道:“大姐,你就算死,死之前先把蘭陵絕丹的解藥給我啊。”
櫻桃搖頭道:“我只有階段性的解藥,每週服用一枚。徹底解毒的解藥,我可沒有。”
她扔給顧墨一個小瓷瓶,顧墨接過,扭開蓋子一看,裡面大概只有二十餘枚丹藥,不禁道:“櫻桃大姐,假若你不幸陣亡,我豈不是也要在二十餘周之後,也要陪你共赴黃泉了?”
櫻桃不由得苦中作樂的笑了,還是搖頭,道:“倒未必,聽說紫蘭陵來了,就在上面,說不定正想辦法破掉這座大陣。”
顧墨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不過櫻桃接下來的話,讓他臉色更難看了,因爲櫻桃道:“嗯,我隨時要自爆了,所以我建議你離我遠一些。”
嚇得顧墨從善如流,立即往後倒退了好幾步。
“顧錚錚,讓我和櫻桃說句話。”鳳尾竹忽然傳音給顧墨。
在顧墨同意之後,一株鳳尾竹於顧墨身旁顯化,枝葉輕輕婆娑,以稚嫩的聲音對櫻桃道:“禁制發作了?”
“嗯。”此時櫻桃沒有了悽然,只有無奈和苦澀。
“你可以不用死!”鳳尾竹語出驚人。
櫻桃驚道:“什麼?!”
鳳尾竹平和道:“噬血花曾嘗試同化我,手段盡出!當時我想,與其迷失自我,倒不如認主,起碼我還是我,依然活下去。你也是這樣,與其禁制自爆,倒不如認主,起碼你還是你,還能活下去看這片天地。”
認誰爲主?這問話櫻桃嘴脣微張,也無需問出來了,這裡只有唯一人選。
她望向顧墨時的目光,瞬間變得更復雜了。
顧墨也被驚住了,哪怕被壓了境界,但依然人人談之色變的櫻桃大妖,要認自己爲主嗎?
腦海裡馬上傳來了噬血花的傳音,他蒼老的聲音裡全是着急的憤怒:“顧錚錚,讓我出來,我要和櫻桃對話!”
對於這個立場從來與自己不一致的妖僕,顧墨果斷不作理會,直接暫時切斷和噬血花的聯繫,讓他獨自一個在內世界裡憤怒咆哮。
櫻桃沉吟,還是微微搖頭,道:“我的情形不同,禁制如毒瘤,快要取代我的元根了,元根崩潰在即,何來認主的機會?”
鳳尾竹道:“暫時封印你全部力量,回到你櫻桃的最初狀態,那時尚未有紫蘭陵種下的禁制,又何來毒瘤成長呢?”
櫻桃雙眼大亮,像他們那樣的天地之靈,自有一套方法,可以迴歸最初始的本源,但也是風險極高的一種行爲,她變成一枚初始充滿靈性的櫻桃,就毫無自保之力,顧墨一口吃掉,那將如何?
於是,她望向顧墨的神色裡,又不禁遊移不定起來。
在顧墨看來,他不明所以,很本能的認爲這是一種嫌棄的眼神,不禁道:“喂,你想認我主,還得問問我同不同意呢!”
鳳尾竹又淡淡道:“你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了,難道你就不想留住一線生機,將來親口問問紫蘭陵,爲何如此殘忍?那些你和她的歲月裡,何曾有過一絲真正的溫情?難道你就甘心如此煙消雲散?不想看一看那些未曾看過的風景?”
“一年,十年,百年……你總有再甦醒之時,留住一線生機,換回無盡青天。”
明明平靜無波的語調,櫻桃卻仿若感到如怒海翻騰的衝擊,終於一咬牙,立下主意,整個人徐徐淡化,猶如一縷即將要消失在世間的紅煙,繼而又有了凝聚之勢,紅煙聚在一起,漸漸濃重,液化了一般,像是一匹掛在眼前半空中的一道小瀑布,很快,固化之勢形成,瀑布倒卷而回,然後慢慢盤旋,縮成一團,越來越小,光芒越來越盛……
顧墨望着眼前玄妙之極的一幕,心神極受震動,彷彿感到了生命的力量,是如此奔騰不息,如此激昂澎湃……隱約間,他能感受到櫻桃生命裡曾經的樂與怒,悲與喜,還有那一絲絲印證天地大道的道韻。
當他若有所悟時,一枚晶瑩閃亮的櫻桃,已經凝聚形成,只留下最後的聲音:“顧墨,雖是陰差陽錯,但我既認你爲主,你若不離,我便不棄。從此碧落黃泉,生死相依!”
清脆的聲線裡明明帶着柔弱,卻又帶着一股斬釘截鐵的決然味道,顧墨心中再度一震。
她的神智與修爲都暫時封閉,她的一切一切,最終只還原爲一枚小小的櫻桃,就這樣緩緩朝着顧墨飄蕩而來。
一直默默看着的鳳尾竹,忽然道:“顧墨,吞下櫻桃,從此你將擁有世間最逆天的際遇,青雲直上!”
顧墨爲之一愕,櫻桃正要融入自己內世界,認自己爲主,而鳳尾竹卻叫自己吃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