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跟老子講門規,老子比你懂!”爲首那人滿臉怒容,兇惡地叫道:“你小子想搬出司徒錦來嚇唬人?呸!他見了我家老祖也得叫一聲掌門師哥,你以爲他會護着你這麼一個剛入門的煉氣期小子?做夢吧你!”
說到這裡,向左右一使眼色,“咱們別跟他廢話了,乾脆將他滅殺在這裡,就什麼事都沒了!”
對方竟然打定主意,要硬來。
確實,門規都是表面的約束,只約束君子不約束小人,若真是瞄上了石動,欲殺之而後快,就在這荒郊野嶺裡,沒有其他目擊者,將他殺了,屍首喂野鬼,真就沒有什麼大麻煩。
石動一看,話說到這份上了,也就沒必要再扯下去了,但爲了將證據確鑿,還得再做一做戲,於是擺出一副慌亂的樣子,向對方道:“黃……黃師哥,且慢動手。你……怎那麼評議司徒老祖,你就不怕……不怕這話落到他耳中,惹得老祖震怒?”
“哈哈!誰讓司徒錦處處與我師爭鋒,妄圖掌門之位?可笑他偏又沒本事,被我師多年前打得重傷嘔血。嘿嘿!坐忘峰上上下下,都挺瞧不起這麼個沽名釣譽的結丹老祖。不如你跪下磕幾個響頭,求我等原諒,再棄暗投明,改投我師,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有何過錯也就揭過不提了,如何?”
眼見對方目光閃動,袖子裡也是寒芒閃閃,石動知道對方一定沒安好心,這是耍弄自己呢,馬上就要下手了。
他心底冷笑一聲,搶在對方動手前,忽然把手一舉,沉聲喝道:“且慢動手,你們聽聽這是什麼?”
激發音圭的重放功能,空中頓時迴響起方纔交談的聲音,尤其對方得意洋洋污衊司徒錦的話語,在這空谷之內迴盪,更顯刺耳。
那三人臉色大變,沒等反應過來,石動雙足一蹬,黑雲靴光芒一閃,整個人攀着巖壁陡然上升數丈,一邊回頭大笑道:“黃師哥,你方纔的言語我會轉告給我家老祖的,到時你就等着瞧好吧!哈哈哈……”
“小兔崽子,你無恥!”黃姓修士破口大罵,心底不免後悔,爲何先前要和這小子廢話,原來視他爲囊中之物,不過是戲耍他一番,誰知竟中了這滑頭小子的算計,受到戲耍嘲弄的竟然是自己。
羞惱之下,當即催動鬼幡,一道黑風呼嘯而上,其中十頭厲鬼嚎叫着直奔石動追去。與此同時,他袍袖一抖,咻的一聲刺耳破空聲,一柄亮光閃閃的烏黑小叉直射石動的腦袋,瞧這架勢,直欲殺之而後快。
其他兩名修士也反應過來,慌忙操控另外兩道黑風從左右攔堵石動,同時袍袖一抖,也射出兩樣法器,一個是飛劍,一個是飛刀,上面都是黑光閃爍,蘊含着不小的法力。
眼看石動在這鋪天蓋地的攻擊下,絕無倖免,黃姓修士面顯得色,就等着看下一刻石動腦碎肚穿了,誰知接下來發生的,卻讓他瞠目結舌。
就見石動雙足在巖壁上力蹬,嗖地一下騰高十餘丈,氣勢洶洶殺到的黑風和飛叉等物一下子落在後面,速度慢得好似老牛拉車。
原來石動早有提防,說那番話時,就已經命輕靈鬼給自己加了一個輕靈術在黑雲靴上,黑雲靴本來就是提升速度的中品法器,再加上輕靈術的加持,速度陡然提升了一倍,輕而易舉就躲過了追擊。
對方三人並無御器飛行的本事,一看厲鬼幡和飛叉等物攔不住石動,不由得都慌了神,吆喝大叫着,拼命驅動厲鬼和飛叉等物追擊石動,卻哪裡追得上,被靈動得好似猿猴的石動一一避開。
黑雲靴加持輕靈術竟有如斯威力,令石動心下大喜,連連蹬壁,就覺眼前黑霧嗖嗖,猶如騰雲駕霧一般,身子輕靈得彷彿沒有重量。又躥高百丈來高,將那些追擊的黑風和飛叉遠遠甩在後邊,眼看已到了山谷絕壁的頂端,翻過去自己就逃脫了。
正自暗喜,忽聽山谷底部,黃姓修士發出一聲羞惱至極的怒罵:“石動……你這小賊……就知道逃跑,便跟你那死鬼師父一樣,都是沒種的慫包……有種你就下來跟我打啊,逃跑不是男人……”
聽對方罵得惡毒,石動眼中怒色一閃,便要不顧一切地掉頭回去對戰,忽然冷靜下來,搖了搖頭,暗想:“這是激我回去呢!我只要安然逃脫,將音圭的證據呈給師父他老人家,對方別看是坐忘峰的,一個污衊師長的罪過就逃不掉了。殷老魔雖然是掌門師伯,在這樣確鑿的證據下,也不能幹出偏袒的事情來,肯定要嚴懲以示公正,何必由我動手呢!”
翻過山脊,正要離去,就聽對方破了喉嚨厲聲喊道:“石動……司徒老賊收你做徒弟真是瞎了眼,聽聞別人罵自己師父,竟然做了縮頭烏龜!哈哈哈……你滾吧!老烏龜收了個小烏龜,一輩子縮頭縮腦,做一個廢物去吧!”
淒厲的聲音中飽含着最惡毒的嘲諷,迴盪在山谷間的“烏龜”、“廢物”等謾罵,便如一把把無形的刀子在戳石動的心。
他渾身一顫,彷彿又回到當初在泗水城做茶館小廝,被人輕慢和侮辱的時刻去了。那時候自己選擇了隱忍,因爲不隱忍就會遭來更大的侮辱和打擊,若是得罪了客人,就會連茶館小廝也做不成,連賴以活命的生計都要丟掉。
尊嚴?
哼!那只是一個美好的狗屁,當自己沒有實力時,誰都可以來踩上幾腳。
但是……自己已經修仙了,是煉氣四層的小修士,再也不是從前的茶館小廝了。現在擁有了中品法器,還有好幾只厲害的靈鬼,難道就任由對方謾罵侮辱?
可是……他們有三個人啊,一個煉氣七層,兩個六層,跟他們拼命可沒有多大勝算,很可能連自己的命都搭上。
尊嚴,也是需要代價才能維護的!
……心中彷彿有兩個聲音在交戰,石動猶豫了,雙手緊緊抓住岩石,兩隻眼睛一陣迷茫一陣憤怒。
恍惚間,他彷彿看到師父偉岸的身影就佇立在眼前,雙手揹負在身後,好似山一樣的眼神直射下來,傲然道:“徒兒,既然做了我司徒錦的徒弟,這輩子便要有傲骨!脊樑永遠是挺直的!別人罵了你,罵了爲師,你卻連打還的膽量都沒有,還配做我的徒弟麼?我看你呀……哼!也是一隻縮頭縮腦的小烏龜罷了……”
長久以來的忍氣吞聲,以及在魔煞門隱忍求生的壓抑和憤懣,瞬間迸發。
“不!師父您看錯了,我不是縮頭縮腦的小烏龜!不是!”石動大吼一聲,眼神猛然變得凌厲,忽然倒轉身子,好似箭一般激射而下。
勁風吹得他頭髮飛舞,衣袂烈烈作響。
自他眼中放射出的炯炯光芒,卻是那麼的強烈,那麼的耀眼……
只因,那是尊嚴之光。
迸發之時,無人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