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死城內,站在結界前的修澤忽然有一陣不好的預感,因爲這個預感他本想打開結界的手也停住了。
明明不久前他纔來過這裡,並且也確認了這裡並沒有什麼問題,可爲什麼......爲什麼現在他竟然退縮了呢。眼瞳一沉,他迅速揮手打開了那層結界,然而裡面的場景卻讓他的眼瞳急劇收縮。
半響後,他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艱難的開口道:“爲......爲什麼?”
那堅硬無比的鐵鏈早已被掙開,巨大的牢籠中早已沒有了那百鬼的身影,唯一留下的就是一個端莊典雅的老婦人。原本凌亂邋遢的髮髻已經被細心的打理過,她端莊的臉龐上雖然有些皺紋,但是這些卻絲毫不影響她整個人端莊清華的氣質。從她的氣質中,真的不難看出年輕時,她又是何等風華絕代。
細膩且緩慢的打理着自己的衣裳,婦人淺笑道:“不爲什麼啊,我現在想活下去,所以呢,它們自然就都得死。”
艱難的吞嚥下一口唾液,修澤神情複雜的盯着她半響,突然冷靜道:“你應該知道,你暴露了你還殘留下的力量,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婦人點頭笑了笑:“我當然知道,可是我更知道,你不會告訴他們有關於我的事情。放心吧,我只求一個安靜的地方,不會到處亂跑的。不過也勞煩你不要再抓其他鬼進來了,我會全部吃掉的。”
面對婦人有恃無恐的神情,修澤神情凝重的移開了視線,許久之後他才用極低的聲音囑咐道:“希望您遵守您的承若,上面還在徹查當年的事件。這種關頭,您就不要再添亂了。”
婦人的眼中出現了滿意之色,她點頭道:“這個我自有分寸,不管怎樣,還是感謝你這麼多年的關照。”
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牢籠,修澤再次揮手封住了結界,即使他們都心知肚明。擁有着吞噬這裡面最惡劣最強大厲鬼的力量。這種程度的結界而已。怎麼可能困住她呢,一個沒有力量的結界可以困住的,也就只有不想離開的。
目送着那個少年的身軀漸漸離開視線。婦人緩緩勾起了一抹笑容,她端莊大方的坐立在牢籠中,一點兒也不像是身在牢獄中的人。
她耐心的等待着,充滿了期望的等待着。她知道,一定會有重逢的那一天的。一定會的。
因爲......小小姐,還活着啊!
忘川河邊,莫空鏡忽然轉過頭道:“修澤,枉死城裡的鬼真的就不能投胎嗎?”
搖了搖頭。修澤解釋道:“並不是這樣,只要消散了怨氣,不再對這個塵世抱有怨念。所有的鬼魂依舊擁有着一次轉世輪迴的機會。但是枉死城中所有的鬼靈它們所蘊含的滔天怨氣是你難以想象的。並不是地府不給它們機會,而是它們自己不給自己機會。”
古怪的笑着轉頭。莫空鏡眼睛中發出蹭亮蹭亮的光芒:“也就是說只要不敢抱怨就行了是吧?這個簡單!長舌兄......嘿嘿嘿。”
莫月依和修澤雙眼迷茫的看着莫空鏡冷酷無情的將長舌鬼拖走,明明什麼事都還沒發生,那隻長舌鬼扭曲的五官竟然忍不住掉眼淚。
想到了自家師妹方纔古怪的笑容,在看到長舌鬼如此痛苦的五官,莫月依忍不住雙手搓了搓自己的肩膀,爲何覺得越來越恐怖了呢?師妹......你一定是被其他的鬼帶壞了!一定是!
輪迴臺前,修澤哭笑不得的目送着長舌鬼亦是痛苦亦是感激的複雜神情步入輪迴境中。以殺止殺,以戰止戰,用強大的武力征服怨恨,還真像是她的作風。
站在修澤身後的雪緣和酋長對視一眼,皆是發現了對方眼中的無奈,對視一笑後才驚醒,原來有些事情,你不因爲它感受到痛苦,就真的不再痛苦。只要你想放下,真的沒有什麼是放不下的。在美好憧憬的未來面前,千萬年的痛苦哀怨又算得了什麼。
就像是枉死城的鬼靈也可以投胎,萬古邪神旭也可以放下怨恨低下高傲的頭顱,這個世界中,真的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酋長哈哈大笑三聲:“雪緣,我們現在也算是明白的不晚吧?”
冰冷的臉孔難得的露出了笑容,雪緣搖了搖頭:“不晚,當然不晚。君主,她要離開這裡了,我們不去看看嗎?”
點了點頭,重新披上那層厚重的黑色錦衣,修澤率先邁開了步伐。
陽門前是兩個打打鬧鬧的身影,而在遠方的高臺之上,卻是一行形色各異的強大生靈。身爲枉死城中讓所有厲鬼惡靈顫抖匍匐的存在,他們幾個此時此刻卻又是如此難得一致的祝福離開地府的她們。
哈哈大笑着,酋長興奮的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巨斧:“雖然有點丟人,但是不得不說這一次算是我們欠那個小傢伙的一個人情呢。”
露出高傲的神情,扁豆不情願道:“哼,扁豆大人記下了,雖然算是誤打誤撞,但是枉死城終於統一了也是事實。”
雪緣淺笑不語,凝視着站在前方沉默的修澤,她的眼中出現了從所未有的對未來的期望與憧憬。
巨大的身軀站在所有人的身後,目送那兩個身影漸漸走出陽門,旭含笑道:“吾輩豈是輕易承若之人?欠下的,終歸是要記着。君主,怎麼會突然想到重振枉死城呢?”
揮動了一下黑色的披風,披風隨着陰風漱漱作響,修澤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目標赫然就是那座地府衆鬼敬而遠之的枉死城,“只是覺得安逸太久了,而且......你們太吵了。”
緊緊跟隨着修澤的步子,衆鬼噤聲,而那座充滿了怨念與仇恨的枉死城此刻看來也沒有那麼討厭了。
就在即將踏出那道大門的前一刻,莫月依忽然毫無預兆的開口道:“師妹,你就這樣走了嗎?可是被別人利用了個徹底呢。”
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她笑着側頭道:“有什麼關係?總歸都是各有所需罷了,再說...我不是也活着出來了嗎。”
開懷大笑了幾聲,媚眼如絲的莫月依突然蹦出來一句:“師妹你果然聰慧呢。”
利用與被利用又有什麼關係,不過都是各取所需罷了。
破屋中,蕭易寒神情緊張的盯着久去復返的莫月依還未開口再說些什麼,卻看見莫空鏡原本冰冷的身體閃過一道幽光後逐漸回暖。
面色一喜,蕭易寒激動的上前滿懷期望的盯着躺在地上的莫空鏡。然而詭異的是,很長時間過去了,那副身體只是有了溫度,卻並沒有甦醒。
一直蹙眉托腮沉思的莫月依苦思冥想了許久,忽然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如此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