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遮擋陽光的層層帷幕,本是陰暗的房間一下子變得明亮無比。
蒼白着臉的白髮人被這突然而強烈的光亮刺激地再次醒來。
以手遮住眼睛,白髮人慢慢適應這刺人的光亮,嘶啞着喉嚨出聲相問:“請問,是你救了我嗎?”
“沒錯。”男子目不斜視地爲本就光**身體的白髮人擦拭身體,淡淡地回答。
“那、那個謝謝你。既然我醒了,我自己來吧。”白髮人空出一隻手去阻擋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和毛巾。
“我這毛巾上全是藥材,你知道什麼藥材擦到哪個穴道最有利藥力揮發嗎?”男子瞪了瞪那明顯有些害臊的白髮人,沒好氣地問道。
“呃?那請繼續。”白髮人尷尬地笑笑,收回手,“那個,我叫莫憐,敢問恩人尊姓大名?以後定當銜環以報!”
原來這白髮人正是跳湖被這男子所救的莫憐。
“冷劍秋。想要報答我,便先把你的身子養好吧。你身上的餘毒我還沒幫你清理乾淨。”說着,冷劍秋從身側的盆子中擰了毛巾再往莫憐身上擦去。
“冷劍秋?是醫聖冷劍秋?”莫憐驚呼。
“嗯。”冷劍秋不耐煩地輕斥道,“現在閉嘴,我給你上藥。”
“啊!抱歉!”言畢,莫憐便靜靜地任着冷劍秋擺佈,心中滿是劫後重生的喜悅。
他心中暗自打算,小彥他,不知道現在如何了?一定很傷心吧?身體稍稍好些我便動身去找他!
而他思念着的莫彥,此時也在思念着他。
兩個相互思念的人不過隔了一個房間,卻沒能相見。
爲莫憐收拾好身體的冷劍秋出門時,忽的覺得好像莫憐的名字很是熟悉,一時卻沒有回想起來。
“也許我以前的病患跟他的名字相似吧。”這麼跟自己解釋了一番後,冷劍秋跨出院門去找他的那個調皮搗蛋的兒子去了。
方纔在藥房中,他並未留心莫彥所說的那個“憐”字。
春已過了兩個多月,天氣本該轉暖,奈何這裡是山峰峰頂,冷得一如寒冬。
在這寒冷的夜晚,莫彥披着狐裘來到院子裡,望着星辰寥落的夜空中那一彎孤月,思念着莫憐。
在他身後的那扇門內,莫憐睡得正熟。
在莫憐的夢中,有莫彥孩提時甜蜜的笑靨、有莫彥追逐着“心兒”的愛慕目光、有莫彥對待自己時的怨恨神情,還有二人**時情動表情,一切的一切都如走馬燈般從他的腦海中閃過。
老人們曾說人死了,自己的一生便如走馬燈般從自己的腦海中一一閃現,而如重生般的莫憐的所有回憶卻都是有關莫彥的。
這是否意味着要莫憐拋開前塵往事,重新生活呢?
可是,那些回憶都是有關自己的至親至愛的弟弟,莫憐他不想拋開,於是夢中那個虛幻的“莫憐”努力地去抓從他面前跑開的每個“莫彥”。
抓住了一個,又從指縫中溜走了另一個,被夢境困擾着的現實中的莫憐急得冷汗直冒。
“不要走!不要走!”莫憐無意識地叫着。
從門外聽來莫憐的叫喊聲並不清楚,院中的莫彥也沒多大注意。
於是,這一夜,一人立在院中思念着房內的人,另一人躺在房中做着有關院中那人的夢。
兩人依舊錯過了相遇。
第二天,除了依舊是一頭白髮外,莫彥的身體已大好。
急切地想要回湖州的莫彥找到冷劍秋,向他提出辭行。
“多謝冷先生的救治,在下身體已好。不敢多有叨擾,這便向您請辭!”莫彥躬身作揖,態度誠懇。
“你的頭髮我還沒幫你恢復,你還是留下來吧!”冷劍秋堅決拒絕。
“可是,醫聖,啊,不,冷先生,您不是說他這是心病所致,這……”水兒從旁插話。
“我冷劍秋醫治人,從沒有半途而廢過!要醫治好一個人,我便要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傷着的病着的!好了!等你的頭髮變黑,我自會放你離開。”冷劍秋說完便拂袖離去。
莫彥雖是懊惱,卻也無濟於事。
離去的冷劍秋忿忿地咒罵了一聲:“真是些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從半途中衝出來的少年挽住自己父親的手臂,嘻嘻一笑:“嘻嘻~~~爹爹,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有人情味了。”
冷劍秋彈彈少年的額頭,輕斥:“真是沒大沒小!”眼裡卻是滿滿的寵溺。
“嘻嘻~~~還不是給爹爹你慣的呀!”少年蕩着冷劍秋的手臂,笑得開懷,“啊!聽說那個‘美人’昨天醒了,我們去看看他吧。”
“嗯。”
如果我們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一生倒也不錯,只是,恨兒長大了終歸是要娶媳婦的,陪着他過完一生的會是他的媳婦,而我這個做父親的也就只能在旁邊看着他了。
這麼一想,冷劍秋心下黯然。
兄弟篇喜劇版最終章《暮然回首望君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