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棟趕到寒山的時候,天空中飄着細細的雨絲,陰沉沉的,好像那個初識老樟樹的夜晚。\\ 首發\\
心中有一絲悵然,與道心無關,這是時間下了歲月的痕跡,就算是壽命已經長達三百年,三尸都被斬滅了二屍的張棟,在回顧這縷痕跡時,也會莫名心動。
現在的張棟,就像是趕向產房的丈夫,緊張、期待,等待着新生命的降生。
四姑奶今年回了山東老家,雖然家鄉沒有多少真正關心她的人,卻畢竟是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來楚都這麼久了,讓她有些放不下,回去見見小輩,灑點壓歲錢,不管小輩的恭敬是發自內心還是看在錢的份兒上,都無所謂,老人要的不就是這份熱鬧、這種兒孫繞膝的感覺麼?四姑奶還是個凡人,也有凡心。
一路走來,遇到冒雨下山的香客遊人,張棟都會向他們含笑點頭,爲了一份感謝,這幾年來,這些人奉獻的香火信仰,不但讓自己得到許多好處,也讓老樟樹能夠更加順利地孕育嬰胎,這份情,也是應該感謝的。
不知不覺,在張棟的笑容與遊人們的禮貌回看中,chan 繞了張棟兩年多的我慢之心,如同這場冬雨一樣,潤物細無聲般的退去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這一點,張棟微微擡起頭,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此刻的他,就像個陽光下的普通大男孩,卻偏偏又有一絲出塵之氣。
我、你、他,這個世界,在張棟眼中,漸漸融爲一體,不分彼此,心中僅勝的那一絲陰霾,被洗刷的乾乾淨淨。(r,觀看本書最新更新)
乾淨了,也就悟了,證了,原來證悟的感覺是這樣的好。
張棟感覺自己更愛這個世界了,原來修仙得道,白日飛昇,根本不是爲了離開這個世界,而是更加熱愛這個世界,讓自己可以長時間地擁有這個世界。
我擁有世界,世界擁有我,天地之間,我爲貴子,做天地的寵兒,也做人間的守護者,享受生命、善待身邊人,這就是道,這個道其實就叫做——‘愛’
此時此刻,對於道家積修外功的道理,張棟理解的更加深刻了。原來無論道家的遊戲人間、積修外功也罷,佛門菩薩行的出世入世也罷,既不是手段、也不是目的,而是享受過程。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千萬不要爲地藏王菩薩的大願感動,怎知人家不是樂在其中?沒有樂趣,菩薩也完不成如此大功德啊。
此時,張棟只覺小腹中傳來陣陣溫暖之意,竟然是人間功德簿足足放出了上百道元氣來,他並沒有行什麼外功,可這份心證,等於是人間從此多了一位菩薩、大道者,將來不知道能幫助多少人,渡化多少人,人間功德簿這是在表示慶祝。
只不過此時的張棟已經不會爲了這上百道元氣而感到激動了,只餘一絲淡淡的喜悅,道者,不以物喜,同時也不會故意控制自己的情緒,這一絲喜悅,也是發自內心、天然而成。
走到神木堂時,雨已經越下越大,颳起了刺骨的寒風,山上已經沒有了遊人,倒是省去很多麻煩。
張棟來到老樟樹面前,只見多日不見的老朋友竟然像個孕婦一樣,樹腰處隆起了一圈,不免覺得有些可笑,打趣道:“老朋友,我來替你接生了,哈哈。”老樟樹一陣搖晃,似乎很是不滿。
此刻在老樟樹的嬰胎之中,已經結出了一個人形,竟然是個一米七的大個子,這也罷了,張棟吃驚的發現這竟然是個女身!
ru挺臀翹,瓜子臉蛋,居然還是魔鬼身材、天使面孔?
“老朋友,你搞什麼?”張棟正有些哭笑不得,只見那女身用來和嬰室連接的彷彿臍帶般的東西突然斷了,那女身一個翻轉,就沿着嬰室下方的通路,向樹根處降來。
“砰!”
樹根處轟然炸開了一個大洞,那個女身沿着洞口鑽出,卻彷彿沒有生命般,向張棟懷裡倒來。
張棟知道這是老樟樹辛苦修煉的陰神還未進入‘人身’的原因,忙一把將她扶住,細細看去,只見老樟樹生育出來的這個女子皮膚潔白如玉,五官也是玲瓏有致,竟是綜合了東西方美女的特點。
太漂亮了,簡直就是個禍水級的人物。
張棟不禁苦笑。還記得在慈光寺消滅的那個樹妖姥姥,有三千年修行,結果化成人形卻是醜劣不堪,甚至臉上還有類似樹木年輪的印記。現在想來,那樹妖應該不是不能變化,而是以樹木的眼光來看,那樣纔是美麗。
老樟樹也是樹,審美觀不可能和人類一樣,這副軀體,在它眼中應該是非常醜陋纔對,可它卻偏偏孕育成了這樣一個人身,而且還是個女的......
張棟不是笨人,如何還能不明白老樟樹的想法,知道這次恐怕是有些麻煩了。
曾經的雙修道友,彼此親密無間,靈犀互通 ,卻突然變成了一個大美人,這可如何是好啊。張棟有些發愁。
“張棟,幫我!”
一個淡綠色的陰影,從樹頂飛出,不過剛一飛出,空中便隱隱出現了許多有相魔頭,這些魔頭雖然不比張棟和能悟所遇的那隻,卻勝在數量衆多,一出現就將老樟樹的陰神團團圍住。
“區區一些山精樹鬼,也敢猖狂,給我速速退去!”
張棟用後天識神一掃,便看出這些有相魔頭都是些早年的石精木怪,多半是無法孕育嬰胎,最終本體消亡,成了魔頭。
這次老樟樹孕育嬰胎,因爲時間太長,自然難以逃過它們的耳目,它們怕是早就埋伏在旁,只等老樟樹嬰胎長成,就要打散老樟樹的陰神,以便鳩佔鵲巢。
不過有張棟在此,怎麼可能讓他們如意?張棟擡手連抓,空中頓時出現了幾隻道家真罡凝成的大手,一撈一個,瞬間捏爆,這些有相魔頭見他神通如此廣大,頓時怕了,一個個落荒而逃。
張棟也不追趕,用手一指老樟樹的陰神,喝了聲:“禁!空兒,你還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