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沒和她上牀啊。”
倚靠在招待所頂樓平臺的欄杆上,繆拉竊笑着。
身上穿着商務裝,卻像是個翹課的不良學生,考慮到精靈一族對“規則”、“規矩”近乎刻板的堅持,他的導師和上司恐怕都對這種不正經的個性感到頭疼過吧。
“我可不覺得那有什麼好笑的,要知道連續加班三天都沒那麼累啊。”
出於階級和人際關係的考量,帕西法爾沒有對繆拉吐槽,嘴裡嚼着提神用的“戰鬥用能量棒”,套着黑眼圈的眼睛瞥向毫無風範的長官。
“我可不想因爲一時快活,被憲兵隊或史塔西叫去喝茶。”
《種族婚姻法》的制定主要是出於防止人口數量稀薄的精靈因爲和異種族通婚,導致人口數量變得更少而指定的。儘管有一個聽上去非常種族主義的名字,但在具體執行過程中卻很少有強硬的舉措,一般只要不是觸犯刑事犯罪的重大事件,政府機構和組織很少去幹預。
畢竟在精靈與其他智慧種之間的壽命差異,還有基因序列不同物種間低懷孕率的事實面前,非要把不可能產生結果的戀情定性爲“動搖國本”,除了讓人感覺“這貨該找腦科醫生聊天”,並沒有更多意義。
但對跑到阿讓托拉通之外的精靈男女們而言,《種族婚姻法》是一條絕對不可跨越的高壓線,因爲這很可能暴露身份,還牽涉到性賄賂和間諜策反。
史塔西就經常在妓院酒店、情趣俱樂部的魔術玻璃後面給人拍照、錄音,然後拿着“酒店激情.avi”、“變裝換妻.mkv”、“幼女監禁調教.rmvb”等等不堪入目的影音資料上門拜訪。本着有備無患的原則,公司和軍隊外派人員對這方面也有嚴格的禁令。
“嘛,不管怎麼說,你犧牲睡眠時間還是有價值的哦,至少我們知道了兩個重要情報。”
繆拉豎起兩根手指,冷笑到:
“第一,要塞區周邊還不是最爛的;第二。我們的伯爵大人遇上麻煩了。”
出乎意料的是,娜塔莉亞並非伯爵身邊的女僕,而是莊園裡的農奴,負責照料牲口。因此,對要塞周邊的情況有一定了解。
如果說上次遇見的那羣村民過得日子叫苦日子的話,那麼要塞後方的軍人及家屬的生活只能用慘無人道來形容了。
後方的軍人已經有6個月甚至更久沒有拿到1卡佩的工資,士兵和家屬居住在窩棚裡,有門路的還能倒騰軍需品來維持週轉,沒有門路又不善投機的只能依靠給人當長工,靠出賣體力來賺些小錢。欠薪最嚴重的地區甚至發生十幾個教導軍官活活餓死的情況。飢寒交迫的士兵不得不走上街頭。爲家人和自己討要食物。一些部隊偷偷的把整箱整箱未開封的火槍、連弩、炸藥倒賣出去。對象甚至包括盜匪和邊境線對面的人類!
“一羣蠢貨,他們遲早會爲此付出代價。”
繆拉依舊滿不在乎,就像老話說的——“.die”,對於一心作死的傢伙沒必要同情。也無須在意。至於那些士兵……就像他們的長官和沙皇小爸爸說的,是一羣“灰色牲口”,誰在乎牲口的死活?
“要向上峰彙報嗎?”
帕西法爾低聲問到,聽出弦外之音的繆拉翹起嘴角,點點頭。
彙報情報本來就是他們的副業,儘管有專職的情報部門,但誰都清楚,情報這種東西是要經過不同來源的信息進行逐一比對後,剔除無價值的和虛假的信息。剩下的一小部分在時效內發現的情報纔是有價值的。所以,一般來說,儘可能拓寬信息量和對應的分析處理能力是情報工作的重中之重。
但這不包括情報人員自己的感想在內,遞交給上級的情報必須不帶個人視角和情感色彩,避免造成誤判。
所以。帕西法爾“雙方實力對比已經失衡”之類的話,完全不必寫上去。
完成份內工作即可,有些事情不是他們這個階級可以過問的。
“伯爵大人從不把牲口的死活放在心上,他有更要緊的事情處理,像是催促我們的會計儘快完成對賬目的修改,應付從聖彼得堡來的藍帽子大爺們之類的。”
聽着繆拉的嘲諷,帕西法爾也只能苦笑一聲。
帶藍帽子的熊族。
即便是殺人越貨,不把階級放在眼裡的兵痞,或是胸口掛滿勳章的貴族老爺遇上那羣戴着藍帽子的面目陰沉之輩上門,也會被嚇到魂不附體。
羅斯聯合公國的諜報兼秘密警察機關——保衛公共安全與秩序局(ie),通稱“奧克拉納”。其職能涵蓋情報蒐集、反間、反腐、內衛邊防、思想輿論監視等範圍,其權能之大遠超諸國同行,就算是亞爾夫海姆的史塔西也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這個暴力機構擁有公國最高等級的特權,他們只對沙皇陛下一人負責,除了沙皇和他們的局長,任何人也指揮不動他們。其編制內共有9萬餘名全職人員和18萬名非全職人員,這些間諜密探除了對外國政府軍政、情報機構進行滲透,在本國境內也廣佈眼線。沙皇陛下的子民日常的一言一行,都在奧克拉納的監視之下。一旦有誰言行逾越,享有絕對警察權的藍帽熊就會立即登門造訪。接下來那個倒黴蛋會被送進奧克拉納的法庭,接受奧克拉納法官的審判,最終被送進奧克拉納在北極圈的專門監獄——“古拉格羣島”,在那裡待到爛掉爲止。
就算是這個要塞裡最尊貴的伯爵大人,在奧克拉納面前也不得不放低身段。
“根據娜塔莉亞的描述,最近有黑色的馬車在附近出沒,我們這邊的員工也留意到要塞最近有陌生面孔出沒,多半是奧克拉納錯不了。”
“沙皇陛下的密探爲什麼突然想起要關注伯爵了?他的那些事情可不是這幾年纔開始的。”
“誰知道,這些事情讓史塔西他們去管吧,我們這些業餘儘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你要做一下準備,今天或明天就動身去普洛霍夫卡的基地。”
“我明白了。”
沒有“這麼突然?”的疑問,帕西法爾一臉平淡。
軍人的天職即是服從,況且帕西法爾也不是笨蛋,連伯爵巴巴地送女人上門是打什麼算盤都看不出來。就自己這樣的小職員都要拉攏,看來庫羅帕特金伯爵被奧克拉納逼得相當緊。至於那麼多年都未發現佈列斯特要塞貓膩的奧克拉納,爲什麼突然對這裡產生興趣?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嗅出其中的險惡氣息。
儘管繆拉他們一點也不想被捲進公國的內耗之中,但伯爵和公司之間的業務聯繫被捏到奧克拉納手上也不是什麼好事,更何況奧克拉納極有可能從公司這邊入手,獲取伯爵犯罪的證據。
這種時候,必須有個人坐鎮現場,向公司總部彙報情況,並進行現場指揮、操作。從軍銜、資歷、應變能力等多方面考慮,繆拉正是不二人選。
“本來還打算帶你去聖彼得堡,現在看來是不行啦,以後有機會補償你。”
“哪裡的話,一切以工作爲重,我這就回房間收拾。”
“不用這麼趕,等我安排好手尾後,你再啓程也不遲。你可是頭一次來這個國家,這裡的廣闊可是遠遠超乎你的想象的,至少等我給你挑選完嚮導再說。”
“不甚感激,那我先告退了。”
少年的背影漸漸淡出視線,天台通道門關閉之後,繆拉長出了一口氣。
拋開照料菜鳥的煩惱,繆拉的思維重新回到未盡的公務上。
從剛纔開始,有個問題一直壓在他的胸口,百思不得其解。
伯爵的劣跡恐怕早就在奧克拉納那裡留了案底,真要動他,只怕伯爵大人早就在監獄哭了。爲什麼偏偏挑現在來查?而且遲遲不動手?
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究竟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
倚着欄杆,仰望天空上的朵朵白雲,上尉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