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淵只覺得自己方纔莫不是幻聽,魔君說了什麼?
四周立刻投來數道驚詫的目光,其中甚至包含了幾名夜凰樓的殺手,他們好像在說,這怎麼可能?這舞娘似的男子上輩子修了什麼福氣?
一道催促的視線投來,唐淵心中輕嘆了口氣迎上前去,只覺得自己手中的酒壺有千斤重。
他又十分後悔方纔沒有讓那些小公公給他塗脂抹粉,起碼也能遮掩一下容貌,日後江湖上若是遇見,也不見得會被夜凰樓的人認出來!
自己光明的人生莫非已經走到盡頭了?
唐淵心中苦笑一聲,給這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倒酒,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一旁的祺皇緊緊地盯着南宮凰舉着酒杯的手,只要他喝一口,自己就有機會開口,把唐淵作爲禮物送到夜凰樓去。
那麼,他算是第一次成功的將棋子安插在了魔君的身邊!
要知道唯一一次,自己命人送去夜凰樓討好魔君的美人皆是不知所蹤屍骨無存,自那之後的數日祺皇寢食難安,不斷的揣摩着魔君是否察覺到了自己的意圖故意以此殘暴的舉動來警告他,就徹底的打消了這個美人計的念頭。
原來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抓住魔君的喜好!
只見這名尊貴的男子優雅無比的晃動了下杯中美酒,那動作行雲流水氣質非凡,可是在祺皇的眼底看來,時間彷彿就此凝固,早已經讓他緊張得掌心滲出了一層薄汗!
直到那精美的夜光杯緩緩的接近魔君那微薄的脣,祺皇的眼神越來越亮,天知道他等這一日等了多久!
皇權受制於夜凰魔君這麼多年,他的不甘早已如同滔滔江水,這一刻由封閉的心湖不斷的往外傾瀉!他彷彿看見了夜凰魔君變成自己傀儡時的樣子……什麼嗜血殘暴,什麼絕世武功,還不是要聽從於他的命令!
一旦控制了魔君,祺國真正的輝煌就來臨了!他也可以對號召江湖叱吒風雲,再利用夜凰樓的力量,統一四海,就算擴展祺國的疆土也不在話下!
“哈哈,哈哈哈……”
心中的藍圖已經繪製得越發宏偉,祺皇竟是忍不住的狂喜,不經意的從脣間滑出了興奮的低笑。
一旁的左護法和白先生疑惑的看了一眼這明黃色龍袍男子,今日的祺皇,吃錯藥了?
不想,南宮凰脣邊的夜光杯卻是一僵,他忽然幽幽的將酒杯舉到祺皇的面前,“如此美酒,本君獻給陛下!”
“……啊?”
他說什麼?風太大了有點聽不清楚。
“陛下乃是真龍天子,不給陛下先滿一杯實在有失禮數!”
等等,他喝了沒?沒喝?一口都沒沾?
祺皇微微一愣,竟是許久說不出話來。
“怎麼,陛下不賞臉嗎?”
南宮凰微微挑了挑眉,眼神之中已經流出了一抹寒意。
祺皇渾身一震,他努力保持着自己臉上的表情,僵硬的盯着南宮凰遞過來的酒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這杯酒可是唐淵動過手腳的!魔君難道已經察覺了?這可如何是好?
方纔的美夢瞬間破碎,四周無數道殺氣騰騰的目光落在祺皇的身上,這帝王已經感覺到了夜凰樓濃濃的敵意!
“陛下不敢喝?莫非這杯酒裡有什麼……”
咔嚓一聲,祺皇分明看見南宮凰手中的夜光杯裂了一道小縫!
額頭上默默的留下來一大滴冷汗,祺皇心虛不已的看向一旁安靜的唐淵,那個眼神只有他們兩個人才明白!
“陛下!您龍體不適,這杯酒可是能賜給在下?得魔君大人一杯美酒,在下能多活五百年!”
這時,唐淵已經跨了出來,話音剛落祺皇便好像看見了救星一般。
“好好好,這杯魔君贈給朕的美酒,朕就賜給你了!”
怎麼說唐門的毒,唐門的人應該能夠自己解開吧?
“陛下龍體不適?可是方纔明明已經喝了數杯,偏偏這杯喝不得?”南宮凰嘴角揚着一抹笑意,祺皇的眼神已經忍不住閃爍。
他早就知道夜凰魔君哪裡這麼好招惹!這個主意是誰出的來着?
“陛下爲了與魔君大人聯絡感情,冒着病情加重的風險,我等勸過陛下數次,您看,陛下的臉色已經蒼白了許多。”唐淵說的有理有據,衆人立刻看向祺皇的臉色。
嗯,確實難看了不少!
“這麼說,陛下還真的不能再喝了。”
南宮凰緩緩將酒杯收了回來,祺皇心中頓時鬆了口氣。
只聽一聲輕笑傳來,“這位公子思緒敏捷聰明過人,倒是有資格喝本君一杯酒。”
“……”唐淵臉上的笑容一僵,他頓時感覺到鋒芒在背,真不知道自己今日還有沒有小命走出皇宮。
一口飲下從南宮凰手中接過來的酒,那種苦澀辛辣的味道溢滿口間,他知道那是自己心中的淚!
此時此刻,祺皇已經不敢再提將唐淵送給南宮凰的事情,他一個眼神示意,身旁的大公公當即心領神會的站了出來。
“陛下,祭典即將開始,請陛下移駕。”
祺皇當即笑着看向南宮凰,彷彿方纔的一切全部沒有發生過,“魔君大人請移駕上賓之席!”
“陛下先請。”
……
“你下了什麼毒?還不快些服下解藥!”無人的走廊之上,唐琪壓低了聲音在唐淵的身邊提醒道。
“大姐,倘若我真的下了毒,你以爲我們還能活着從那花園裡走出來?”
唐淵的眼中帶着幾分凝重,反正這也不是他第一次違背祺皇的命令了!
唐琪很快明白了什麼,這個二弟向來有他自己的主意,確實,方纔花園裡的氣氛十分古怪,但她卻捉摸不透那名紫衣男子的想法。
“這一次陛下真是打算將我們唐門這把刀發揮到淋漓盡致!只可惜這根大骨頭,哪有那麼好砍!”
“唐二少爺想喝大骨湯了?”
不想,一道調笑的聲音卻是從角落裡傳來,兩人當即一驚,那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已經從假山之後走了出來。
此時此刻,唐淵分明能夠體會江湖上關於夜凰樓黑白無常兩位護法的傳聞,他們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笑裡藏刀深不可測!
白先生帶着半張面具,那燦爛的笑容卻是讓唐淵覺得莫名的深冷。
這位右護法果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嘖嘖嘖,真是沒想到唐門的二少爺除了喜歡下毒以外,還有如此高尚別緻的興趣。”白先生上下打量着眼前唐淵性感卻滑稽的打扮,對方已經感覺到他濃濃的惡意。
“呵呵,客串,客串而已。”
“二少爺果然興趣廣泛,正好方纔君上說,十分欣賞二少爺妖嬈的身段,日後我們夜凰樓有什麼節慶喜事,都請二少爺來獻舞一曲,不知二少爺意下如何?”
嗡嗡嗡……左護法已經默默的拔出了腰間的長劍,發出了一陣威脅尖銳的聲音。
唐琪不滿的往前跨了一步,卻是被理智的唐淵拉住了手臂。
“……既然魔君大人喜歡,這是在下的福氣。”
“甚好,甚好。”白先生展開手中的玉扇,別有深意的扇了起來,“老左,我們走吧,順帶看看別的門派有沒有需要舞娘的喜事。”
“……”
直到那邪惡的兩個人離開之後,唐淵才幽幽的回過頭來。“大姐,真的,這筆賬我和祺皇沒完!”
“老白,爲何要救此人?”左護法的語氣中盡顯不悅,唐淵方纔要是膽敢在君上的酒中下毒,他以自己的人格擔保,一定會讓唐門所有弟子死於一千種刑罰之中!
“只是順帶賣唐門一個人情而已,今日君上入宮的目的可不是爲了結仇的。”
“哼,祺皇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以爲我們夜凰樓開始吃齋唸佛了嗎?”
“老左不必激動,此事君上只有主張!”
然而,被夜凰樓殺手層層把守的林子裡,那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正對峙着,氣氛說不出的緊張壓抑。
“你爲何要帶她入宮?明知道今日……”
“你是以何種身份與本君說話?”南宮凰微微挑了挑眉,看着眼前這個盛氣凌人的男童。
雖說他們已經知道了彼此是兄弟的關係,可是在他們的眼中,卻又不屑於這樣的牽連。
納蘭容的眼中帶着冷色,果真他實在討厭魔君這種目中無人的性子。
“本殿就問你一句話,那個丫頭……是不是中了什麼詛咒?”
丫頭?他喚誰丫頭?
南宮凰輕哼一聲,“嚴格來說,你該喚他一聲堂嫂。”
“堂嫂?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魔君也不過爾爾!”
咔嚓咔嚓,這紫衣華服男子的腳下已經泛起了一片憤怒的薄霜,白先生和左護法一回來便看見了這樣劍拔弩張的場景,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錯過什麼好戲了嗎!
“如果你在找替那個丫頭解除詛咒的辦法,本殿可以告訴你。”
什麼?
衆人的臉色當即大變!他們辛辛苦苦搜尋線索想要幫助三小姐,結果這個皇子卻如此輕描淡寫……
南宮凰的語氣一沉,“你有辦法救她?”
果真如此!
納蘭容卻不爲自己的聰穎趕到高興,連夜凰魔君都束手無策,那個丫頭的情況怕是十分危急吧?
“救她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本殿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