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的嗎?”左護法的臉上不自覺的流露出驚喜,納蘭容輕蔑的瞥了他一眼。
“怎麼,看你這表情,好像巴不得本殿立刻去死的樣子。”
“不不不,屬下可沒有這個意思!三殿下,之前多有得罪,希望三殿下大人不記小人過!”一向不善言辭的左護法此刻突然開了竅,如果納蘭容真的願意救小主子,那就是他的恩人!
“從今往後,左某的這條命就是三殿下的!殿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求三殿下救救小主人!”
“誰要你的命?要是殺了你能保全本殿,本殿可不會心慈手軟!”
納蘭容輕哼一聲,沒想到這夜凰樓的殺手拍起馬屁也是個中高手,他不再看地上的左護法,而且看向對面的南宮凰。
“你會好好待她們的,對嗎?”
他的表情好像在說,如果你敢對她們不好,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南宮凰卻是沉默了片刻,“你當真願意……爲她而死?”
他有些不太確定,納蘭容和蘇依依的交情,有深到如此地步嗎?
“誰說本殿會死?”
什麼?取了心頭血以後還能活?
納蘭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輕笑,“取了龍血,我不過就是變成正常人而已,還能擺脫這具幼童的身子,這一次湊巧找到一個機會,順帶還她人情罷了。”
真是如此嗎?
南宮凰微微眯了眯眼,總覺得納蘭容好像隱瞞了什麼。
白先生卻是和左護法對視了一眼,原來如此,他們就說刁鑽的三皇子怎麼可能會爲了小主子而捨棄自己的性命。
“那麼不知三殿下打算何時……”眼下他們最關心的,便是儘快解開小主子身上的詛咒。
“本皇子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處理過後就準備。還有,你們不要高興得太早,這段時間要是讓本皇子不高興了,隨時都會反悔!”
留下這麼一句話,納蘭容已經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絲毫沒有給南宮凰面子。
然而白先生和左護法卻是高興不已,就讓三皇子得意一下又何妨?這一次真是解決了夜凰樓的一大危機。
“君上,您不高興嗎?”
南宮凰低垂着眼,嘴角卻是揚起了一抹無奈的笑,他確實應該高興,可是卻又有種奇怪的感覺。
上天莫不是在彌補他?倘若納蘭容不肯說出實話,自己這一次怕真的會與依依永遠分離。
一邊慶幸着這樣的幸運,又一邊暗自下定決心,他絕對不可以再心慈手軟!既然老天爺又給了他一次機會,那麼,他一定要將聖女教徹底的斬草除根!不能再讓這樣的悲劇重演。
是的,不能再讓他的兩個孩子,在未來也面對這樣的困難和抉擇。
……
“委屈王爺了。”
地牢之中,那獄官恭敬的立在納蘭蕭的身邊,此刻堂堂的蕭王挺拔着身子,一身簡單的長衫不似之前的奢華。
“無礙,本王明白。”
那獄官回頭看了一眼,確定四下無人之後便踮起腳來在納蘭蕭的耳邊輕聲說道,“陛下讓王爺放心,眼下只是權宜之計,皇后正在氣頭上,若不以此安撫她只怕會有更多的麻煩,這幾日陛下會找個時間替王爺洗白,到時候就能出去了。”
納蘭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隨後輕輕應了一聲,便跨進了那牢房之中,擇了一處角落坐了下來。
外頭的陽光透過一個小小的鐵窗照射進來,這地牢顯然是經過處理,只有納蘭蕭一個人。
空曠得能夠聽見自己的呼吸,他低垂着頭看着眼前一堆堆的稻草,嘴角揚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沒有想到他也會有今日,這種感覺難以言喻。
他這輩子當真是什麼都經歷過了,馳聘沙場,榮耀一身,再到如今淪爲階下之囚,納蘭蕭忽然不明白自己追求的究竟是什麼。
哪怕他身爲王爺,也會有許多的身不由己。
這個宮中,似乎早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味道。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從他知道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她開始……
不過,他現在倒不覺得委屈。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安安靜靜的坐在這裡,或許能夠讓他靜下心來,好好的想想自己日後該走的路。
還有,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還是沒有查到線索?”
御書房內,祺皇的臉色難看至極。
“廢物!宮中這麼多御林軍,居然能夠讓太子就這樣被擄走!”蕭兒如今被關在天牢之中,知道這對於他的聲望有多麼大的影響嗎?
皇后這一次鐵了心的要他以命抵命,果真是婦人之見!如果連蕭兒也倒了,他還有什麼指望?這個江山要交給誰?
外頭的大公公心中惶惶的守着,就在這時,迎面而來的男童讓他臉色一變。
“三殿下,您不能進去!如今陛下正在氣頭上,還不想見任何人。”
特別是不能見您啊!
納蘭容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他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不是不想見任何人,是特別不想見他吧!
“這裡有一樣東西,還望公公幫我轉交給父皇,就說,這是我爲他準備的一份禮物。”最後一份禮物。
“這……”
大公公微微一愣,看着納蘭容遞過來的一個精緻小巧的錦盒,不等他反應過來,眼前的男童已經轉身離去。
他不由得皺了眉頭,三皇子突然在這個節骨眼上送禮物過來,只怕不太妥當吧?
可是又說不定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奴才參見陛下。”
大公公小心翼翼的跨入了御書房內,祺皇不悅的擡起眼來,“什麼事情。”
“啓稟陛下,方纔三殿下拖奴才來將這份禮物轉交給陛下,說是他爲陛下特地準備的。”
禮物?
三殿下……容兒嗎?若是不提,他差一點就要忘記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古怪的兒子了。
那錦盒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祺皇的面前,他伸出手去打開一看,竟是一隻小巧的毛筆。
而這筆尖卻十分特別,似乎是用某種金色的鳥毛製成的,摸起來分外柔軟。
“他這是在討好朕?”
一向毫無存在感的三殿下,在蕭王被押入天牢以後就送了禮物過來,不是在討好他那是什麼?難道,自己這個古怪的兒子也惦記上皇位了?
“哼。”
祺皇輕哼一聲,便將這支特別的毛筆丟回了盒子了。
“退下吧。”
看着對方的臉色,大公公心中已經明白了什麼,“是,小的告退。”
而另一頭。
太后宮中,那婦人疲倦的躺在榻上,忽然一陣冷風拂來將她驚醒。
這一睜眼,太后便不悅的開了口,“今日何人在值?竟是沒有將門窗關好……”
她注意到門口有兩道身影,她跟前的老公公似乎在和什麼糾纏着。
“阿德。”
“是,太后娘娘。”
德公公立刻迎上前來,手裡還拿着一個小小的錦盒。
他的臉上滿是無奈,這是方纔三殿下在他轉身之際,突然塞進他懷裡的東西。
“發生了何事這般吵鬧?”
“啓稟太后娘娘,方纔……三殿下來過了。”
“他來做什麼?”不想太后的臉色當即一沉,難怪自己會突然驚醒,原來都是因爲這股不祥之氣!
“三殿下說,太后娘娘的生辰快到了,這是他特地爲太后準備的禮物。”
他將錦盒呈上,不想還沒打開,太后卻是冷喝一聲,“不要拿過來!你收着吧!”
生辰?還有一段時日呢!那個皇孫又在鬧什麼幺蛾子?
她的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之意,一點都不想知道納蘭容爲她準備了什麼。
德公公無奈的低下頭來,他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這個三殿下也真是,明知自己不討太后娘娘的喜歡,還將這種麻煩的差事硬塞給他。
“太后娘娘好生休息,奴才先行告退。”
“對了,日後他若是再來,還是打發走吧。”太后頭疼的撫着自己的太陽穴,果真只要納蘭容一出現,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是。”
從太后的寢宮退了出去,德公公長長的嘆了口氣,他低下頭來看着自己手中的錦盒,有些好奇納蘭容準備的究竟是什麼生辰禮物。
選了一處無人的角落打開一看,一支金色的鳳釵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濃密的五彩羽毛在陽光之下閃動着金光,做工非同一般的精緻。
德公公的眼中劃過一抹驚豔,然而很快卻被惋惜所取代。
這鳳釵若是太后看了,想必會喜歡。只可惜,連拿出來的機會都沒有。
或許這也代表了三皇子的命運,不論他內心是多麼的特別出衆,總是沒有機會在人前展現。
“火鴛,謝謝你。”
納蘭容感激的看向自己肩頭的小鳥,他知道火鴛的羽毛十分珍貴,所以便請求它,幫自己準備這兩份禮物。
“這是我爲他們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他緩緩擡眼看向天空,這算是,他對自己的親人最後的道別吧。
雖然這一份道別,可能不被任何人珍惜,但他只求自己沒有遺憾,終於可以坦然的面對即將到來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