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祺腳踏虛空,茫然的看着上下四方無邊無際的星空。遠處的星系與他所知的完全不同,他仔細觀察,知道這並不是因爲觀測位置變化了的緣故,因爲他看不到熟悉的幾大行星,也沒有看到太陽的存在。王祺忽然知道這並不是真正的宇宙,因爲他還可以呼吸。就在他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光繭漸漸變淡,化爲一陣光霧重新回到紙上,王祺清醒過來,發現自己依舊站在原地,手正放在紙面上。他鎮定一下心神,細細看去。雖然紙面上的光芒很淡,但足以讓他看清上面的內容,最先吸引他的就是書頁上的文字,這種文字風格殊異,他可以肯定自己從未見過,卻給他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紙頁的邊角印有銀色的圖樣,線條細膩,精美典雅,卻無法讓人聯想到任何時代和文明的藝術風格。除了三頁全爲文字之外,大部分書頁的內容都是一些線條平面圖,結構奇異複雜,看起來讓人發暈,讓王祺想起以前見過的十維世界的圖片,不過這些明顯要複雜的多。紙張本身光滑平整,極薄,微微有點透明感,手感非常的好,但看不出是何種材料所制,王祺想起皮爾斯的話,試着撕扯幾下,但就算用盡力量,紙頁也是毫無動靜,至於安科斯是不是也不能撕破,就不得而知了。整個看了一遍後,王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文字上。
人的意識是非常奇妙的,現代科學還有許多無法解釋的地方,比如既視感。明明第一次見到或經歷的事物,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王祺琢磨了半天,全無頭緒,就把這種感覺歸結到既視感的範疇。不過出於心中那一點奇異的直覺,王祺把那個紙袋放在胸前的口袋裡,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白天的原因,那種光芒並沒有再次出現,同時卻發現森林終於走到了盡頭。下午,王祺站在森林邊緣的一個高地上,看見遠方的一條白線,沿着那個方向走去,來到森林附近的一條公路邊。等了沒多久,就來了一輛轎車,車主是一個胖胖的藍眼睛老人,很是健談,得知王祺的遭遇後頗爲同情,熱心的把他帶到森林南方臨近小城的酒店。
當天晚上,王祺換上了酒店送來的衣服,坐在客房的電腦前,新建了一個帳號,以一個歐洲企業的名義向自己所在的公司業務部發了一封電子郵件。公司雖然暫時在停業狀態,但如果陳明真的已經回國,或是到了有網絡的地方,以他的工作熱情,一定會很快回復。王祺坐在屋子裡靜靜的等待,到了晚上十點,王祺聽到新郵件的提示音,一看發信地址,他的心一下子涼透了。
他記得與陳明走散那天,兩人一直在談笑着,只有在經過一片密林時因爲貪看景色沒有說什麼話,但離發現他不見了最多也就四五分鐘,他在附近喊了半天,除非陳明在什麼地方昏迷過去,根本不可能聽不到,可偏偏就是沒有迴應。在森林裡找了半天,王祺正準備到森林外圍去找,卻又發現了他留下的記號,沿着記號走了兩天,卻始終沒有趕上他,而且記號是向森林內部延伸的,照理說留下記號也應該往外走才合常理,當時就覺得迷惑不解。如果真的是他設計對付自己,那一切就可以解釋的通了,如果王祺沒有遇到那一連串的變故,照他每天的食物消耗量,是一定會吃掉那些東西的。但王祺想不明白的是,陳明和他雖然不算是最好的朋友,但關係相當不錯,而且他爲人正派,在公司也是有口碑的。加上自己是技術部門,他是業務部,根本沒有利益衝突,不存在對自己下殺手的道理。何況在那種森林裡,真的有意殺人的話,簡單的手法多的是,爲什麼要下毒這麼麻煩。
王祺想了又想,不覺心情煩悶,索性把這件事丟到一邊,在網上找起關於古文明的資料來。不過翻閱半天,也沒有找到與那些書頁中相似的文字。那我對這些文字的熟悉感又怎麼解釋呢?王祺問自己,他總覺得用既視感來解釋有些勉強。他又盯了書頁半響,苦苦思索,腦子裡忽然靈光乍現,他終於抓住了令自己疑惑的真相:這種文字雖然並不認識,卻給他一種如母語一般的親切感。得益於自己的記憶力,王祺會講好幾種語言,但不管怎麼精通這些語言,怎麼熟悉使用它們,都很難給他一種跟漢語一模一樣的親切感,他在歐洲呆了數月,更是加強了這種印象。但這種不認識的文字卻可以,這到底意味着什麼呢?
第二天早晨,酒店二樓自助餐廳。
王祺取食處挑了半天,配了一份還算合胃口的早餐,坐到一個靠窗的位置上。雖然心中疑問難消,但經過一個晚上的休息後,從森林裡帶來的疲倦似乎已經一掃而空,看起來精神了許多。
“我可以坐在這裡嗎?”一個跟王祺差不多大的年輕人,拿着餐盤站在王祺的桌子邊上問道。
“當然可以,請便。”王祺伸手示意道。
年輕人在王祺對面坐下,對他微微一笑,埋頭吃起來。
吃完早餐,王祺又坐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餐廳時,心頭忽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不由回頭向外看去。這個餐廳樓下左前,就是酒店的大門,也只有王祺這個桌子邊上可以清楚的看到。與此同時,他對面的年輕人忽然擡起頭來,也向外看去。酒店門口停下一輛車,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下了車,在門童的招呼下進了大門。不知道爲什麼,王祺覺得他身上似乎有一種獨特的氣息,自己好像可以感應到他的存在。他沉思了一會兒,回過頭來,就見對面的年輕人正用驚奇的目光看着他。
“請問,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哦,不。”年輕人回過神來,道,“很抱歉,是我想事情走神了。”
那可不像是走神的樣子,王祺暗道。他站起來準備離開,年輕人連忙把他拉住。
“有事嗎?”王祺回過頭來,臉色微帶不快。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跟我說說剛纔爲什麼突然回頭嗎?”年輕人盯着他的眼睛,問道。
“這與你無關吧。”王祺隨口說道,拿着餐盤離開了座位。
出了餐廳,他立刻走樓梯下到一樓大廳,想去確認一下自己的感覺,王祺從剛纔對他的感應就沒有中斷過,知道他還在大廳。進入大廳駐足觀望,果然看到那名男子,他正向電梯走去,這人黑髮褐瞳,肩膀很寬,身材高大,穿着一身休閒西裝。在他經過王祺身邊的時候,那種獨特的氣息越發清晰了。王祺瞥了他一眼,他似乎正沉靜在自己的思考中,臉上微帶猶豫之色,根本沒有注意到王祺看他。王祺帶着疑惑回到房間,躺在牀上靜靜的思考,他想起那天通過地洞到達的奇異的地方,安科斯和皮爾斯的戰鬥,後來安科斯臨死前非人的表現,從他身上得到的那些奇特的書頁,還有今天的奇妙感應,超乎想象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腦子裡疑問重重,讓他覺得自己身處的這個世界失去了真實感。
王祺猛地坐起來,下了牀,抽出邊上揹包裡那把匕首,那天皮爾斯看到它時表情非常意外,顯然不是凡物。王祺細細研究,卻看不到什麼特殊的地方,他試着在牆上用力一刺,刀子只刺入一點,並沒有想象中鋒利。但從那天兩人的打鬥來看,他們擊中對方的拳腳威力肯定遠在自己剛纔的刺擊之上,既然他們可以輕易承受那種打擊,王祺絕對不信一把普通的匕首可以刺入他們的身體。
心神一跳,他感覺到剛纔那個男子的氣息慢慢變強了,早上的時候,王祺就發現自己對他的感應能力好像跟距離有關,早上的餐廳離大廳距離並不遠,那時他的感覺很清晰,但一直到剛纔卻非常模糊,他顯然是住在酒店的高層。王祺連忙把匕首放好,離開房間向電梯走去,電梯的門開了,王祺果然見到早上那個男子。他走進電梯,看了他一眼,站到他的身邊,電梯下到一樓,男子走出電梯,快步出了大門,王祺到門口一看,見他叫了車往北方去了。
“你認識他?”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王祺回頭一看,卻是早餐時那個年輕人。
王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這個人似乎也有古怪,道:“有什麼事嗎?”
“沒事,只是打個招呼而已,不歡迎嗎?”年輕人聳聳肩,無所謂的說。
“那麼再見了。”王祺快步離開,年輕人站在大廳裡,沉思片刻,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王祺呆在房間裡,繼續研究那些奇特的書頁,他在網絡上查遍了所有古文明資料,還是找不到與書頁上相似的文字,也找不到製成紙頁的材料的任何線索,又去了一次城裡的圖書館,也一無所獲。白忙了一天,王祺躺在牀上迷迷糊糊的翻着那些書頁,頁面上的文字隨着眼皮開合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在王祺即將睡着的時候,書頁上的光流微微起了變化,王祺一下子清醒過來,精神大振,伸手慢慢撫過書頁,感到手指似乎被一股暖流包圍,手指輕輕擺動,在光流上泛起一道道波紋,接着變成波浪在頁面上起伏,越衝越高,漸漸脫離頁面,變成了一條條亮白色的光帶,圍繞着王祺的身體飛舞旋轉。
王祺看着光帶,它們越來越亮,越來越粗,慢慢融合起來,化作白色的光霧,就在王祺以爲又要把自己帶到前天晚上的星空幻境中去時,光霧似乎受到書頁的吸引重新迴流,好像錄像倒放一樣,最後又恢復成淡淡的光暈,在紙面上流動。
城北密林深處,王祺離開森林前最後一個夜晚的宿營地附近。
王祺在酒店見過的那個男子站在河邊高地上,一臉失望,就在酒店裡王祺手上的書頁發光那一剎那,他霍然回頭向小城方向看去,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他忽然從高地上跳落,到了十來米外,接着向森林外奔去。只用了二十來分鐘,他就回到城外,沿着幾條偏僻的街道,悄無聲息的向城裡趕去。在離酒店不遠處,他忽然停了下來,皺起了眉頭,等了一會兒,纔再次向酒店趕去。
酒店三樓,王祺剛剛收好了紙頁,就再次感應到那人的氣息在遠處出現,他拉開窗簾向外望去,正好看見那人從酒店旁的一家商店陽臺上落下,速度奇快的進入酒店邊側的一個沒有燈光的角落,過了七八秒鐘後,纔出了那個角落,走進大門。
男子正要走入電梯,一個服務生走過來,禮貌的打了個招呼,對他說道:“這位先生,你的衣服好像撕破了,要不要我們幫您準備一件。”
他一愣,在衣服上一摸,向前拉了一下,果然看到一道很小的開口,上面還留有淺綠色的痕跡,可能是在樹林裡跑的太快,被樹枝刮破的,笑道:“你眼力倒是不錯,這麼小的口子都能發現。”
服務員也笑着說:“前幾天有個在森林裡迷路的客人來我們酒店時全身衣服都爛了,就是我給換的,所以這兩天總是不由自主的看起客人的衣服來了。”
“迷路,你說什麼?”男子急問道,“他還在酒店嗎?”
“嗯,有什麼問題嗎?”服務員覺得他情緒有些不對,警覺起來。但這種警覺只維持了一瞬間,他就覺得自己多慮了,又笑着說道,“先生不會也是在森林裡遊玩時弄破的吧,你要找他可以去305號房間。”
“衣服明天早晨拿到我房間就行了。”男子微微一笑,進了電梯。
王祺從他進入酒店,就一直感應着他的行動,他忽然發現男子的感應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靠近,好像來到了門外,不由心中一驚。門鈴聲響起,王祺立刻回到牀上假睡。門鈴只響了幾下,忽然咔嗒一聲,好像是門鎖斷了,知道他來者不善,更加不敢亂動,準備靜觀其變。男子走進房間,隨手關上了門,走到王祺的牀邊。
“聽說你幾天前去過城北的森林?”男子說了一句,見王祺沒有反應,不耐煩的說道,“起來吧,我知道你醒着。”
“你是誰,找我有事?”王祺坐了起來,面向男子。
見是個東方人,男子明顯有些驚訝。王祺打開燈,坐到房間中央的沙發上。
男子在王祺對面坐下,說道:“回答我的問題。”
“你竟然已經找上門了,想必不用我回答了吧。我確實是從森林裡出來的。”王祺道。
“給我說說在裡面的經歷吧,聽說你出來的時候非常狼狽。”男子身體微微前傾,說道。
“半夜闖入別人的房間詢問別人的私人問題,這就是歐洲人的禮節嗎?”王祺哼了一聲道,“在問我問題之前,先讓我知道你是什麼人吧。”
“知道這個可對你沒什麼好處。”男子笑了笑,眼睛直直盯着王祺,慢慢說道:“把整個經過給我詳細說一遍。”
王祺無意間瞥見他的眼睛,慢慢說起在森林的經歷來,說到被人雷德追殺時,王祺忽然產生了一種異樣感,他覺得很不對勁,爲什麼要告訴他這些,這關係到一條人命,也是可以隨便透露的嗎?他突然想到剛纔男子看他的眼神,神智一下子清醒過來,知道剛纔自己的意識恐怕是受到對方暗示的影響。他意識恢復清醒,腦子裡轉過許多腦筋,嘴上卻繼續講述着,甚至說話的語氣神情也沒有什麼變化,男子根本沒有察覺到。王祺一邊編一邊說,他略過了闖入那個奇異的地方和遇到安科斯的事情,換成是在地洞了找到出路而得以逃生。王祺還記得皮爾斯和安科斯都因爲自己知道那條通道而要下手殺他,他可不敢隨便說出去。
聽完王祺改頭換面的森林遇險記,男子失望的站了起來,沉思了一會兒就離開王祺的房間。王祺坐在沙發上想着剛纔發生的事,他不知道對方究竟用什麼辦法讓他無意間意識受到影響,他看對方的眼睛也就一瞬間,難道現代的催眠術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不過男子聽王祺講述的時候,問了幾個問題,從他的問話裡,王祺倒是得知了他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他走到門口,看了看門鎖的樣子,斷裂的乾淨利索,明顯是一瞬間就捏斷了。王祺心裡不由升起了一股寒意,剛纔見他落地的速度,王祺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這人讓他聯想到安科斯,想到安科斯,王祺忽然又想到那些書頁,剛纔書頁發光之後,他就出現了,難道男子要找的就是它?
見識了那些書頁的種種奇異之處,王祺也知道它非同一般,但它裡面記載了什麼,到底有什麼用,只要不能破解其中的文字,就不可能明白。王祺覺得自己應該早點離開這裡了,如果被對方發現他並沒有被催眠,自然會懷疑要找的東西就在他的手中,到時後果不堪設想。不過爲了避免那個男子起疑心,王祺還是決定再多待一天。那些書頁他也放着不敢亂動了,如果再不小心觸發異像,一定會被他發現。
早上,王祺給酒店服務檯掛了個電話,讓他們把鎖換好,接着就去了餐廳,再次碰到年輕人。昨天中午和晚上他都坐到王祺對面,主動和王祺交談。雖然王祺對他不感興趣,但也不好堵住他的嘴,年輕人自稱阿爾多,是個旅行家,王祺問他歐洲各地的名勝,確實如數家珍,而且他對歷史也非常精通,似乎並非謊言。要不是王祺的旅程已經打斷,還真想請他做自己的導遊。
“王祺,現在我們是朋友了吧。”阿爾多吃到一半,忽然問道。
“嗯,算是吧,如果萍水相逢也算朋友的話。”王祺頭也不擡的說道。
“太見外了,我的朋友。”阿爾多笑道,“我只是想解我心頭一點點小疑惑罷了,你就不能答應我這點小小的要求嗎?”
“你想知道什麼?”
“只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阿爾多低聲道,“昨天早上,你爲什麼回頭去看那個人。”
王祺心中一動,擡起頭來,說道:“只是心血來潮罷了,有什麼問題嗎?”
“不,完全不同,你瞞不過我的眼睛,你看的非常專注,不,甚至可以說入了魔。”阿爾多眼神發光,放低了聲音,止住想要說話的王祺,說道:“不要說那是你的朋友或熟人,你絕對不可能認識他的。我看到你的眼神裡只有疑惑……”
“也許那只是你的錯覺。”王祺打斷他,說道,“昨天你也問過同樣的事情,你爲什麼這麼執着於這個問題,這好像無關緊要吧。”
“不,非常重要,”阿爾多鄭重的說道,“不管對你還是對我,如果你給我一個確定的答案,我也有一個秘密跟你分享,我相信這個秘密會對你有極大的好處。”
“我前天剛剛聽過一句話,就是一個秘密不能爲兩個人共享。”王祺道,“不知你以爲如何?”
“也許這話沒錯,但我要說的絕對不屬此列。”
“不會是跳蚤市場買來的藏寶圖吧。”
“那玩意兒我還真收藏了不少,不過不是。現在還不能說,除非你告訴我真相……喂,你別走啊……”阿爾多連忙跟在王祺後面,出了餐廳,一直跟到了王祺房間前面。
“你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放棄嗎?那聽說過什麼叫做適可而止嗎?”王祺有點受不了他了。
“百折不撓是我一貫的風格。”阿爾多自得的說道。
“算了,告訴你也無所謂。”王祺想了想,道,“感覺,也許是所謂的第六感,反正我覺得他身上有種獨特的氣息。你可能不會相信,可這是事實。”
“是不是像這樣。”阿爾多突然笑了,他忽然摘下手錶,王祺驚異的看着他,這時的阿爾多與那個人給他感覺十分相似,不,應該就是一模一樣。阿爾多再次帶上手錶,道:“他一定感覺到了我的存在,我得馬上離開,中午餐廳見。”他匆匆留下一句話,就急急離開了。王祺忽然感應了那名男子從樓上下來,向阿爾多的方向追去了。
王祺進了房間,心中驚疑不定,阿爾多到底是什麼人,他們爲什麼有着相同的氣息,爲什麼我能感覺到這種氣息呢。阿爾多要說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對我有極大的好處又是什麼意思,他真的可以信任嗎?王祺心裡疑問不斷,但他有種預感,阿爾多的那個秘密將會解開他所有的疑惑。
那人的氣息很快消失在遠方,王祺在房間裡玩了一個上午的遊戲,到了中午時分,他來到餐廳,又在老地方的坐下,等待阿爾多的到來,但一直等到一點後,也沒有見到他出現。同樣的,王祺也沒有發現追蹤阿爾多的那個男子的氣息,又多待了半個小時,阿爾多還沒出現,王祺只好放棄等待。
“阿爾多爲什麼爽約,難道出事了?”王祺尋思着。本來這是離開酒店的機會,但考慮到阿爾多說的那麼鄭重,他還是決定在多呆幾日。晚餐時,阿爾多依舊沒有出現,兩個人似乎失蹤了一樣,但到酒店服務檯一問,他們根本就沒有結賬。
王祺躺在牀上轉輾反側,無法入眠,房間裡忽然泛出微微的亮光,王祺驚坐而起,快步走到自己揹包處,那些書頁又開始發光了,王祺細細感應一下,發現確實沒有那人的氣息,才放心的拿出書頁。他輕輕觸摸紙面上浮動的白色光流,再度激起一圈圈明亮的波紋,慢慢在身體周圍繞了一層白色光霧。這次王祺覺得似乎與前兩次不同,他感覺到一種奇異的力量環繞在自己周圍,意念動處,那絲絲波紋似乎能聽他指揮,沿着他的意圖隨意變化,王祺沉浸在這種不可思議的體驗中,心神自然放開。不知什麼時候,書頁放出的光芒越來越強,又一次把王祺包成光繭,一個個浮動的字符跳出紙面,融入光團。王祺眼前無數字符飛舞,靈魂深處轟然一聲巨響,震得王祺一陣眩暈,好似有什麼東西突然崩裂,無數雜亂的信息從中涌出,王祺只覺得頭痛欲裂,眼前一陣陣發黑,無數人物,場景,事件,爭相在他眼前閃過,無數聲音交雜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噪音,讓他覺得彷彿失去了聽力。他的身體浮上半空,白光漸漸變得透明,意識漸漸朦朧。王祺忽然有種感覺,如果放任這種變化,自己就永遠醒不來了,不由大爲焦急,調動僅存的意識死死的抵抗着無數信息的衝擊,也不知堅持了多久,這股意念慢慢壯大,終於形成了封閉靈魂的力量,那些信息慢慢往意識的深處迴流而去,書頁上的光芒黯淡下來,終於和王祺一起跌落在地。
王祺睜開眼睛,一陣後怕,等情緒緩和下來,仔細回憶剛纔意識中出現的信息,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但他隱隱覺得自己的精神深處似乎多了點東西,他拿起身邊的書頁,只瞄了一眼,眼睛就睜大了,自己竟然看懂了這些文字。他一怔之下,連忙拿起來細細閱讀。
書頁的頁碼非常混亂,好像是從一本書上隨便拿下來的,書中提到一種神奇的能量形式——意念能量,這種能量瀰漫於整個宇宙,智慧生命體可以使用意念裡來控制運用這種能量,只要學會這種控制方法,就可以擁有超越族羣自身限制的強大的特殊能力。有了這幾天的經歷,再加上書本身的種種奇異之處,王祺可不認爲這是某某人胡亂編造的東西。他帶着興奮又細細看完其他幾頁,在幾張圖間發現一行小字,才知道這本書的名字:意念能量法典。
雖然描述很吸引人,但這幾張書頁上主要是對能量法則和應用技巧的描述,卻偏偏沒有指導學習的基礎部分,就好像一個連基本公式都不知道的學生拿到最高明的解題技巧,也只有狗咬刺蝟,無從下口了。王祺正感鬱悶,忽然那種奇特的感應再次出現,而且就近在酒店內部,王祺連忙把法典的書頁貼胸藏好,剛剛放下手,那個男子就走進了房間。
“你第二次弄壞我的門鎖了。”王祺道。
“哼,你果然記得昨天的事,”男子走到王祺面前,道,“險些被你騙了。”
“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
“交出你身上的東西,那不是你可以擁有的。”
“要什麼東西就說清楚吧,我沒有耐性跟你打啞謎。還有,你的催眠術對我無效,你不用在試了。”
“催眠術?在你眼裡也許很相似吧。老實告訴你吧,我並不知道你手上到底有什麼東西,也不知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但我就是要得到它。”
“這麼說,你是要恃強搶奪了?”王祺道,他終於確定對方是感覺到意念能量法典的光流波動而來,若是晚上之前,讓他拿去也就罷了,但現在王祺已經發現了書頁的秘密,哪裡還捨得交給別人,但細思之下,對方只要有安科斯一半厲害,自己就根本沒有反抗之力,除了交出去保命之外似乎別無他法。
“如果你願意主動交給我的話,就不是恃強搶奪了。”男子嘿嘿笑了一聲,看着臉上閃過一絲不甘之色的王祺,說道,“考慮的怎麼樣了?”
話音剛落,窗戶無聲的炸裂,一個黑紅色的火球破窗而入,急速向男子飛去,男子處驚不亂,冷笑一聲抓向火球,誰知火球裡忽然炸出一道閃電,強光一閃,房間裡似乎出現了兩個太陽,兩人眼睛刺痛,眼前一片漆黑。王祺正眼淚直流,忽然被人一把抱起,接着耳邊風聲呼呼作響,感覺又回到被安科斯挾着飛奔的時候。過了好一陣子,王祺終於恢復了視覺,發現抓着他的正是失蹤了一天的阿爾多,稍稍定下心來。
身後不遠處,那個男子正向兩人追來,而且越來越近。王祺知道阿爾多帶着他跑,速度很受影響,這樣下去肯定會被他追上,正不知該怎麼辦,忽聽阿爾多低聲念頌了一串奇特的音節,就覺得身體飄飄欲飛,兩人一下子浮到二三米的高處,凌空向遠處飛去,速度比剛纔差不多快上一倍。額前的頭髮在風中飛快的舞動,把王祺臉上抽的生疼,他只好把臉緊緊貼在阿爾多的肩上,用眼睛的餘光向後看去,卻見那個男子也飛了起來,速度還是比他們稍快一線。出了小城,剛剛拉開的距離又縮短了,但沒過多久,男子的速度就開始減慢,距離又逐漸拉遠,阿爾多回頭一笑,得意的說道:‘嘿嘿,跟我拼耐力,真是自討苦吃。‘
追了約有十多分鐘,男子速度越來越慢,終於後繼無力,知道自己已經錯失了機會。他眼睜睜的看着兩人消失在夜空中,想了一想,又回了小城來到王祺的房間,在他唯一的行李,也就是那個揹包裡一頓翻找,除了幾張證件之外,沒有找到任何東西,他不甘心的又翻了一遍,終於在揹包的夾層中發現一樣東西,拿出來一看,卻是一把黑色皮鞘的匕首。
他把匕首抽出刀鞘,臉色頓時一變:“破法武器……”
“沒錯,這本是我送給弟弟的生日禮物。”一個冰冷到極點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男子心中不覺一陣顫慄,急回頭,一把冰冷的長刀已經刺入他的體內,一股寒流在傷口處爆發,瞬間蔓延開來,全身的血液在短短几秒內凝成了寒冰,然後長刀一震,血冰爆裂開來,男子連對方的臉也沒有看清,就失去了意識……
小城數十公里外,阿爾多和王祺從半空中落下。
“看樣子不用跑了,那傢伙已經受不了了。”阿爾多往後看了一眼,笑道。
王祺望了望遠方,深深吸了幾口氣,臉色頓時恢復冷靜,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說道:“現在,跟我說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吧。”
“還不明白嗎?”阿爾多念起了玄奧難明的語句,無數的字符憑空出現,環繞着他的身體,逐漸向手臂收攏,接着手臂上升騰起一片火焰,凝成一個巨大的火球,火光照亮了他的臉龐,夜色下,他身上散發出神秘而古老的氣息,他隨意的撥弄了幾下火球,轉向王祺道:“我們就是傳說中的魔法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