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聲,王祺破水而出,藍天白雲,森林草地,先後映入他的眼簾,他全身放鬆,半沉半浮的躺在湖面,只覺得心曠神怡。在湖裡呆了片刻,王祺才遊向岸邊。在湖邊的淺水處,王祺看着自己湖中的倒影,不由苦笑,他的衣服破爛,肩頭裹着帶血的布,臉色憔悴,一看就知是落難之人。
出了湖,眼前便是一片小小的樹林,遠方則是廣袤無垠的綠色原野,地勢綿延起伏,青草鮮嫩,牛羊漫步其間,太陽高掛,潔淨無比的天邊隱約可見星辰的光芒,王祺在歐洲旅行多月,環境好的地方也去過不少,可能能與這兒相提並論的還真是沒有。看天色還是上午,王祺擰乾衣服重新穿好,走入小樹林,林子裡有好些果樹,幾隻松鼠模樣的小動物在樹上吃着漿果,王祺走過去摘果子,那些小動物也不怕人,見他過去不躲不閃,只是瞪大了眼睛看他。王祺吃了幾個果子,向它們走近,它們便嗖的一下竄到上面的樹枝上。王祺見它們可愛,也不去抓它們,又摘了幾個果子,跟它們揮揮手,轉身向原野上走去。
原野上真的有牛羊,不過長的卻與王祺見過的不像,那羊遍體白色的長毛,晶瑩透亮,體型卻比普通的綿羊要小上一號,看起來非常漂亮,王祺繞着一隻羊轉了幾圈,覺得它很可能是尚未發現的物種。接着又在近處看到牛,那隻牛呈黃黑色,兩隻角黑亮圓潤,體型也比普通的牛要小一號。這些牛羊都是獨自在草地上行走,數量不多,很少聚在一塊,表現的很不像羣居動物。王祺想起剛纔的小獸,現在看來也像是松鼠的變種,偶爾碰到一種奇特的動物倒也並不奇怪,只是一下子碰到三種就讓它覺得奇怪了。生物的種羣是會流動的,只有比較封閉的地方,纔有可能形成一些進化方向奇特的物種。難道自己來到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嗎?有了這個想法,王祺就開始注意地上生長的花草樹木,表面上似乎完全一樣,但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細微的不同。比如有一棵矮樹,它的樹皮間就有種奇異的金屬光澤,雖然很淡,但王祺找了個樹枝用力一折,發現它的堅韌程度遠遠超乎想象。再如地上的青草,嫩綠間有一種晶瑩之色,王祺有些懷疑那隻羊可能是經常吃這種草才產生了變化。
難道我的想法沒錯?王祺重新打量這個地方,除了異常乾淨之外,倒看不出明顯的異樣,但心裡就是覺得不對勁,但問爲什麼又說不上來。向前走出大約一里後,他遠遠望見前方草地上有幾個黑色的印記,趕過去一看,原來是幾道焦痕,細看那裡的泥土,似乎曾被高溫燒熔過,卻不知是何人所爲。
又走了將近三個小時,一連翻過好幾個低矮的小山丘,還是看不到城鎮或者村莊,王祺吃着剛纔摘的果子,躺在一個向陽的斜坡上休息,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懶洋洋的很是舒服。但天色突然起了變化,陽光逐漸失去了溫度,天色慢慢變暗,王祺一下子坐起來,天也黑的太快了吧,剛纔好像還是中午的光景,這一會兒怎麼就變傍晚了。難道是我的幻覺?王祺使勁的揉揉眼睛,可是眼前的分明就是現實,太陽真的變淡了,可那裡連雲彩也沒有,又怎麼解釋呢?
太陽越變越淡,到後來只剩下一個形體,光芒全失,再往後終於完全消失,天色隨之迅速變暗,接着天空中星光大盛,然後月亮升起,竟成星月同輝的異景,在王祺的目瞪口呆中,只過了不到五分鐘時間,夜晚就完全降臨了。他的腦子終於完全短路。
“不是我瘋了,就是這個世界瘋了。”王祺半響纔回過神來,在腦子裡檢索的半天,也沒有找到相似的天象變化。他拍拍腦袋,覺得頭痛無比,也無心休息。沒過多久,他依稀望見極遠處的燈火,從範圍上來看,應該有一個小鎮的規模。如果沒有發生先前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王祺一定非常高興看到這個城鎮,但現在卻沒有多少終於脫難的感覺。王祺向小鎮走去,大約一個小時後,來到小鎮附近,王祺走上一個矮丘,眺望小鎮,忽然看到鎮裡奔出兩個人影,一前一後,相隔五六十米,卻是向王祺這個方向而來,王祺大吃一驚,這兩人的速度也太快了,比起開足了馬力的汽車也是絲毫不差,他們真的是人嗎?他連忙躲到斜坡後,低伏在地上觀察,前面那人速度畢竟差了一線,在離王祺不遠的地方,就被後面的人趕上,那人也不跑了,兩人開始在原地對峙,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星月的光線很亮,王祺可以輕易看清兩人的樣子。逃的那個年輕人看起來在二十五六歲間,灰色的眼睛,臉色有些蒼白,嘴角帶着血跡,似乎是受了傷,但表情非常鎮定。追他那人約莫三十多歲,頭髮散亂,怒氣衝衝,死死盯着對面的年輕人。年輕人一身休閒裝,而追他的對手卻是一身睡衣,光腳套着皮鞋,這些熟悉的服飾讓王祺很是鬆了一口氣,剛纔他險些以爲自己來到了異世界。
“安科斯,把東西交出來吧。”穿睡衣的男子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被叫住安科斯的年輕人冷笑一聲,道:“交出來你們會放過我嗎?”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要看上面怎麼說。”
“哈哈,是嗎,可是我並不這麼認爲,”安科斯冷笑一聲,道:“剛纔這話要是別人說的,我還說不定會信,可是你皮爾斯,道上誰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不講信譽。”
皮爾斯怒極反笑:“你偷了我的東西,還敢這麼理直氣壯的指責我?哼,你就算不肯交出來,難道我就沒有辦法了嗎?你的行蹤已經泄露,就是你打贏了我,也根本就沒有機會離開這裡。何況……”他看看安科斯蒼白的臉色,知道他傷勢不輕,現在絕不是自己的對手。
安科斯臉色一變,強笑道:“是嗎,如果毀掉那東西又如何?”
“哈哈哈,你好像對它瞭解很不夠呢,做得到的話就試試吧。”皮爾斯嘲笑一聲,向安科斯走進一步,一拳擊出,快如閃電,聲勢驚人,兩人之間本來相隔數米,但他一拳打出,便到了對方面前。安科斯立刻閃身躲開,同時一拳反擊而出,兩人對拼了一記,乒的一聲,各自推開數步,接着同時飛身上前,拳腳相加,打成一團。他們動作實在太快,王祺根本看不清楚,只是他們每一招使出,都有尖銳的風聲響起,王祺連聽帶看,大概知道安科斯守多攻少,似乎情勢不妙,但打了二三分鐘後,兩人還沒決出勝負,看來皮爾斯雖然略高一籌,但要想完全壓制對方也是無能爲力。原本平整的草地在三人的戰鬥下變得坑坑窪窪,被直接攻擊到的地方甚至有半米之深,王祺看的心驚肉跳。
不知不覺間,兩人越打越向小山坡的方向靠近,王祺心中暗暗焦急,卻不敢起身,這兩人也不知是什麼身份,可是根本就是非人類的存在,他可不敢冒險讓兩人發現。可是天不從人願,皮爾斯忽然凌空一記飛腿,把安科斯踢開十多米,一下子飛到王祺上方,王祺那還來得及反應,安科斯還沒落地,就發現了王祺。皮爾斯疾步趕來,又是一拳轟出,卻無意間瞥見了一旁的王祺,立刻收回了拳頭。
兩人都停了手,呆呆的望着王祺,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王祺見已被發現,索性就站起來,見兩人神情呆滯,只覺得莫名其妙,皮爾斯剛纔出招迅猛,恨不得把對方殺死,怎麼一見到自己就變成這樣,而安科斯,也不抓住機會逃跑。
“哈哈哈哈哈……”安科斯愣了一會兒,忽然發出一陣狂笑。
皮爾斯臉色變得極爲難看,他一把抓住王祺的領子,把他糾到身前,大聲喝道:“你怎麼進來的?”
“進來?他爲什麼用這個詞?”王祺心思轉的飛快,立刻想到先前看到的種種怪異之處,加上眼前這兩個超越常識的存在,心道,“壞了,這地方果然不對勁。”
“我在山裡迷了路……”王祺知道在這兩個超人面前,隱瞞是沒有意義的,他決定慢慢說明,來看看他們的反應,這樣才能隨機應變。
“迷路進來的?哈哈,迷路就能來這裡,那你以後可得小心了,說不定隨便走走就到月亮上去了。”安科斯冷笑一聲,打斷了王祺的話。
“月亮?”王祺心頭一震,安科斯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說這個地方比月亮還難到達?
皮爾斯這才重新意識到安科斯的存在,他把王祺拋開,轉向那個重新面向安科斯,眼中閃過殺意。這個東方人明顯是個遊客,看錶情並不像在說謊,雖然他也覺得不可能,但萬一真有一條密道通往外界,這個秘密可絕不能泄露出去。既然讓安科斯知道了,就更不能讓他活着離開了。至於這個東方人終究怎麼進來的,事後自然有辦法讓他交代。他慢慢向安科斯走去,然而安科斯卻彷彿無視他的存在,只是對着王祺嘿嘿冷笑,眼神炙熱無比,讓王祺不寒而慄。
皮爾斯一記側踢,向對方攻去,安科斯伸手架開,也不反擊,依舊看着王祺。皮爾斯大怒,全力出手,頓時讓他狼狽不堪,只是不管怎麼狼狽,安科斯依然把大部分注意力擊中到王祺身上,終於胸前中了一記重拳,他被再次打飛,在地上咳嗽了幾聲,吐出一口淤血,又滿不在乎的站起來。皮爾斯見他竟然無視自己,非常惱怒,一拳把安科斯擊倒在地,接着掐住他的脖子一用力,這時突起驚變,安科斯忽然抽出一把匕首向對方插去,他一直沒有反擊,皮爾斯自然有些麻痹,加上他的速度本來也差不了多少,那把匕首猛然刺入他的胸口,皮爾斯一聲慘叫,連忙後躍,安科斯毫不停歇,在半空中追上,一拳轟在對方胸前,爆開一陣血霧,把他擊飛數丈開外,
“你……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皮爾斯難以置信的看着安科斯手中拋動的匕首,艱難的說道。
“嘿嘿,沒有想到吧。”安科斯得意的說道,“這是我哥送我的保命武器,我從來沒用過,你是它的第一個祭品……”
他話音還沒落下,皮爾斯忽然暴起,向王祺飛撲而去,王祺見他表情絕然,情知不好,可是他不過是個普通人,如何躲得開。就在危急的時候,安科斯飛快的擲出手中的匕首,如閃電一般插入皮爾斯的後腦,他的身體憑着慣性向前跌去,在地上翻滾了幾下,倒在王祺的腳下,終於不動了。王祺望着他的屍體,心中一陣後怕。
“早知道你會來這一手,”安科斯嘲笑了一句,走到屍體邊上,拔出匕首,小心擦拭乾淨,插入腿上的綁着的刀鞘,“東方人,告訴我你怎麼進來的?”
“我已經說了,在山林裡迷路進來的。”王祺看着安科斯狂熱的眼神,不由心臟加速,暗暗覺得不妙。
“哦,是什麼山?”安科斯道。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進來的時候並沒有打聽名字。”王祺坦然道。
“很好,你把我當傻子嗎?”安科斯冷笑,顯然不信他的說法,他忽然伸出了手。
“你讓我說完,”王祺一看不好,這人明顯是個沒耐心的,連忙制止他,把前前後後的事情說了一遍。
“也就是說,你根本經過廣場。”安科斯聽完王祺的話,一臉驚容,問道。
“什麼廣場,前面那個小鎮的嗎?”王祺故意看看遠方的小鎮,道。
“很好,很好,哈哈哈……”安科斯笑容滿面,他盯着王祺,好像看着一個寶藏。“那麼,東方人,老老實實帶我去吧,希望你不要給我耍花樣,否則後悔的一定是你。”
兩邊的景物飛速的後退,耳邊風聲呼嘯,王祺被安科斯挾着疾奔,感覺好像坐了一輛沒有擋風玻璃的快車,一會兒就到了王祺出來的那個湖泊。
安科斯放下王祺,走到湖邊,忽然回頭說道:“我下去看看,你知道我的速度的,我再補充一點,我的眼力也不差,你是個聰明人,該懂得什麼事情不能做。”
王祺哼了一聲,在河邊蹲下,無聊的望着湖面,他倒不是不想逃,而是根本逃不了。安科斯輕輕一躍,跳入湖中,一會兒後,安科斯面帶喜色浮出水面,向王祺一招手,王祺下了湖,往安科斯身邊游去。
“看來你沒有騙我。前面帶路吧。”安科斯非常謹慎,雖然王祺根本無力傷害他,但地洞下面是什麼他根本不清楚,還是小心一些爲好。
王祺一頭扎入湖中,安科斯緊隨其後,兩人穿過湖底狹窄的洞口,通過水道,進入了地穴。王祺擰掉衣服上的一些水,摸着石壁上了岸。
“這兒竟然有個洞穴,真是不可思議。”安科斯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他把手搭在王祺肩頭,問道:“怎麼走。”
王祺一愣,他看的見,這怎麼可能。這兒一點光也沒有啊,他回頭看去,卻見安科斯的眼睛發出淡淡的熒光,在黑暗中很是醒目,心道原來如此。他已經知道安科斯不同常人,也沒有太過驚訝,剛纔也只是下意識的反應,連忙答道:“沿着河走就是了,岔道在後面。”安科斯挾起王祺,沿着河道飛奔而去,一個小時後,兩人就來到王祺當初下來的那個暗河瀑布,安科斯抓着王祺,跳了幾下,就輕鬆登上瀑布,安科斯在瀑布口停下,放開王祺,走到邊上的巖壁邊,一手按在巖壁上,用力一按,竟在石頭上留了一個很深的掌印,掌印五指併攏,指尖就指向他們來的地方。
“你在做什麼?”王祺接着安科斯眼睛裡的微光,隱隱看到他在石頭上一按,那裡就陷了下去。
“留個記號而已。”安科斯放下手,隨口答道。
“用刀刻不是更方便。”王祺暗道,他記起安科斯腿上的匕首,看那個叫皮爾斯的男子的表情,好像非同凡響。他心裡轉過幾個念頭,說道:“你不需要這麼做,我可以給你畫出路線圖。”
安科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發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王祺望着他放光的眼睛,忽然感到不寒而慄。
“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還想我放過你。這不是做夢嗎?一條連他們都不知道的通道,這是幾千年來最大的發現了,只要利用這條密道,嘿嘿……”安科斯心中暗暗得意,他知道自己終於要發達了,本來正如皮爾斯所說,他就是殺死了皮爾斯,也不可能生離此地,誰知竟然碰到一個誤闖進此地的遊客,不僅讓自己成功實現了此行的目標,更給自己送了一個天大的功勞,原先自己立下的大功在這條密道前面根本連被看一眼的價值都沒有,以後光明的前景已經完全可以想見,心中真是歡喜無限。想到這一切都是來自王祺,他的眼光也柔和了許多。我會讓你死的沒有一點痛苦的,他暗暗想道。
兩人繼續前進,安科斯的體能果然驚人,一直在高速下狂奔,幾個小時就走完了王祺三天的路程,進入當初王祺發現暗河的通道,安科斯再次印下一個掌印,帶着王祺進入洞穴。
每到一個拐角,王祺都會給出指示,安科斯就停下印一個掌印,他先前印的頗深,現在卻淺了一半不止,每次用力,都覺得氣血翻涌,噁心煩悶,知道傷勢又發作了。他盜得皮爾斯還沒有來得及上交的東西后,就被鎮上一個路人發現,那人比他強大太多了,隨意一擊就讓他受到重創,皮爾斯被那一擊的聲響驚動,發現東西被盜,才追着安科斯來到鎮外,碰見王祺。安科斯有種感覺,對方留了一股力量在他體內,還在侵蝕着自己的身體。要不是他不屑親自追趕,安科斯根本沒有機會逃跑。他身體難受,不知不覺呼吸就重了一些。只是成功就在眼前,心中激動,讓他堅持着前進。只要回到組織,自然有人能幫他治療。
走了半天,安科斯也不知道印了多少掌印,這條路好像沒完沒了,但他又不敢不留,這裡岔道多的超乎他的想象,沒有指示很難找到正確的路線。安科斯呼吸越來越重,在走完又一條岔路後,他終於第一次停下休息。等呼吸恢復正常,他們繼續上路,半小時後,他們走進一條死路。安科斯忽的冷笑起來,心裡憤怒之極,知道自己一時不察,竟被王祺擺了一道。原來王祺發覺他呼吸有異的時候,就故意往錯誤的方向帶,不然那點路程再長十倍也早到了。
安科斯盯着王祺,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早該想到了,這條路照你先前的速度知道路程也要走上一週,這一路上沒有吃喝的東西怎麼可能活下來……”他忽然劇烈咳嗽了幾下,發現自己竟然咳出了鮮血,這可不是好兆頭。“行了,你的小聰明到此爲止了。”安科斯本想一掌擊殺王祺,但想起自己的傷勢,還是不敢冒險,他挾起王祺,道:“如果你再敢亂帶路,我自有辦法讓你說出來。你一定不會想知道那是什麼滋味的。而且如果你一個人的話,絕對沒有可能離開這裡,皮爾斯快死了還想殺你,你應該知道那裡的其他人會怎麼對你,想要活着出去,就乖乖跟我合作吧。”
王祺心中暗叫可惜,知道再帶錯也沒有什麼意義了。他先前已經記住了錯道,回去並不麻煩,每到一個岔道,王祺立刻就能指示方向,沒有半點猶豫,安科斯心中暗暗吃驚,臉上嫉恨之色一閃而過,接着又變成冷笑。因爲傷勢的關係,安科斯速度比先前慢了許多,但還是在不久之後到了王祺掉下來的地方。安科斯盯着上面的洞穴,他的眼力遠超常人,一眼看去,發現這個向上開口的洞穴足足有上百米高,下面坡度雖緩,上面卻是垂直,才明白王祺爲什麼要另找出路,這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通過的,但自己卻沒有問題。安科斯拉着王祺攀援而上,在巖壁上留下一個個孔洞,很快來到頂端,洞口那一端就是漩渦下的水道,水從上方垂直落下,沿着水道往底下奔騰而去,安科斯仔細觀察一番,不由感慨王祺命大,這個山洞開口位置很差,洞口也不寬,王祺能被衝進來實在是巧合中的巧合,如果還是隨着水道下落,那自然是必死無疑。
要不要在這裡料理了他?安科斯問自己。不,這小子太不老實,不知又有什麼詭計,還是到了外面再說。他下定了主意,拉着王祺衝入水流,水流的衝擊力極大,但安科斯單手雙腳,還帶着一人,卻硬生生的逆流而上,委實讓人難以置信。前方越來越亮,水流開始旋轉,安科斯猛一發力,突入漩渦的入口,順勢遊了一圈,然後突然強行突破,擺脫了漩渦的束縛。
河上和森林都瀰漫着霧氣,天地間白茫茫一片,正是清晨時分。王祺和安科斯在岸邊浮出水面,雙雙站在岸邊齊腰深的河水中,安科斯耗力過大,臉色越發蒼白,喘息方定,他打量了一下週圍,一臉喜色,看着王祺放聲大笑,道:“這可是幾千年來最大的發現了,小子,我真得謝謝你。”
王祺凍得微微有些發抖,默默上了岸,慢慢習慣了外面的溫度,才覺得好過了一些。安科斯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他臉色雖沒有完全恢復,精神卻很振奮,他遊目四望,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個揹包,似乎裝了很多東西,他眼睛一亮,對王祺說道:“去把那個包拿來。”
王祺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意外的發現自己的揹包竟然就丟在那裡,微微吃了一驚,他還以爲那人會把它帶走呢。裡面說不定還有不少吃的。他走過去撿起揹包,看到地上丟着一些吃到一半的東西,接着瞥見不遠處蘆葦叢中露出的一小截鞋尖,它幾乎完全隱沒在蘆葦中,可是王祺彎下腰的這個角度卻剛好可以看到一點。顏色式樣好像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
“你在幹什麼,還不把東西拿來。”安科斯的聲音傳來。王祺提了包走到他的身邊,把包遞給他。安科斯打開揹包在裡面翻了一會兒,找到幾袋肉製品和一條麪包,大口吃起來,卻把一邊的王祺當作空氣。
“你難道不知道這些東西本來是屬於我的嗎?”王祺按住怒火,說道,雖然一路上都是安科斯帶着他走,但緊張了一夜,現在也是餓的不行。
‘我當然知道,你以爲我是蠢蛋嗎。‘安科斯吃了幾口,皺皺眉頭,把吃了大半的香腸丟掉,三下五除二吃掉了手上的東西,站了起來,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着王祺,“不過,很快你就不需要了……”
“你……”王祺看到他的眼睛就知道他要幹什麼了,他退後兩步,又覺得這麼做毫無意義,又站定了。
“不做無謂的掙扎就對了,早點了結對大家都好。”安科斯見他不在後退,微微笑道。
“爲什麼?”王祺道。
“要對普通人解釋是很花時間的,你只要知道一個秘密不能爲兩人共享就可以了。”安科斯鬆鬆筋骨,揚起了手,道,“永別了,我會懷念……”他的聲音嘎然而止,面色說不出的古怪,接着面容抽搐,表情痛苦,喉嚨裡發出野獸一樣的聲音。王祺不知道發生了事情,只是本能的退後幾步。
“你……你竟然在自己的食物裡下毒,你……咳咳……”安科斯好不容易從喉嚨裡憋出一句話來,他剛纔一運勁,正要出手,忽然覺得體內的傷勢好像驟然加重數倍,全身感覺開始麻木,想起剛纔吃東西的時候那條香腸的味道有些奇怪,他原以爲是放太久了後的自然變化,現在卻知道其中必然摻雜了毒藥,這種毒素顯然非常劇烈,若是平時倒也不懼,只是身上受了重傷,體力原本就留有一股破壞力,一加上毒素的作用,威力立刻爆發出來。但他親眼見到王祺取包,根本不可能又機會下毒,再說下毒是那麼簡單的嗎,王祺分明是一個普通人,怎麼會隨身攜帶毒物,何況又是這種劇毒。除非是他來到這座森林是爲了服毒自盡。難道我想殺的是一個原本就想到森林來自殺的人嗎,不,不可能,他不像是會自殺的那種人。安科斯腦子裡一瞬間轉過無數的念頭,他十幾歲加入組織,辛苦多年,今天立下天大的功勞,大好前程就在眼前,而這一切竟然因爲中了點平時不放在眼裡的毒物而成了鏡花水月,他頓時絕望了。
王祺也是驚駭莫名,這是自己帶來的東西,怎麼會有毒,從安科斯先前的表現來看,說他是怪物並不爲過,要說一般的毒藥對他有效,那是打死他也不會相信的。他不由的向掉落在安科斯身邊的小半截香腸看去,那是拉自己來歐洲旅行的同事好友陳明,在進入森林前幫他買的,又想起剛纔在河岸邊看到的鞋尖,難道……王祺忽然感到一股寒意滲入全身,直入骨髓。這幾天來他在生死關頭徘徊數次,但最危險的時候他也不曾感到如此心涼。
安科斯形如野獸,瘋狂的撲了上來。事實上他只要仔細觀察一下,就可以看到王祺臉上震驚夾雜着恐懼的表情,但毒素的擴散讓他的神智漸漸迷糊,哪裡還有半點冷靜。本來他中毒之後速度已經慢了許多,但王祺正震驚於食物有毒的事實,反應過來安科斯已在眼前,接着就被一股大力撲倒在地。
安科斯吃的太多太快,毒素的劑量相當大,全身力量被毒素和傷勢抽去大半,比一個普通成年人強不了多少,王祺奮力掰開安科斯的雙手,心中便冷靜許多,他一個側閃,躲過安科斯的瘋狂的一拳,卻轉到安科斯身側,順手從他腿上抽出那把匕首,這把匕首殺了皮爾斯,想必也能對付安科斯。
剛剛抽出匕首,安科斯又撲了上來。王祺順勢衝入他的懷中,匕首平舉,便朝心口刺入,接着連攪數下,往下一拉,在安科斯胸前撕裂了一道巨大的傷口,鮮血狂涌而出,內臟翻出體外,把王祺胸前染成一片紅色,血腥氣讓他一陣眩暈。
安科斯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驚起了遠處無數的鳥雀,森林裡一時盡是翅膀拍打的聲音。他雙眼兇光大放,身體往前撲倒,把王祺壓在身下,雙手緊緊扼住了他的脖子,他先是身上有傷,又中了劇毒,加上胸腹受了重創,不死已是奇蹟,雖然看起來兇悍無比,但實際上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不過頸部太過脆弱,還是掐的王祺脖子生疼,眼前發黑。王祺強忍着難受,又在安科斯創口處橫拉出一條傷口,安科斯一陣劇烈的抽痛,雙臂頓時鬆了一下,王祺得此緩衝,立刻奮起全身之力,掙開他的雙臂,用力把匕首朝安科斯臉上插去,普通人的要害對他還不致命,但王祺不信破壞他的大腦之後,他還能活命。
安科斯反應不及,王祺的刀子便插入他的眼窩,一直破入他的腦部。他突然爆發出一股巨大的力量,雙手一揮,把王祺彈到數米開外。王祺倒在地上,覺得全身骨頭好像斷掉了一樣疼痛,他艱難的仰起頭來,雙眼緊緊盯着還在垂死掙扎的安科斯。
安科斯的生命力委實不可思議,他用力從左眼抽出匕首,血流如注,半個眼珠從眼眶掉落。他抓着匕首,在原地一陣亂舞,連聲咆哮,就在王祺以爲他會再次衝過來的時候,他終於一陣搖晃,慢慢跌倒在地。
良久,王祺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走到安科斯屍體邊撿起那柄毫不起眼的匕首,就是靠着這把刀,才殺死了這個不可思議的超人。安科斯的屍體慘不忍睹,剛纔生死關頭注意不到,現在看去卻有些無法忍受,他別過頭去,從安科斯腿上取下匕首的套子,裝好後插在腰間,摸着粗糙的刀鞘,心中一陣安定,便剛纔取包的地方走去,那裡應該還有一個熟人。
河岸邊,王祺伸手拉開蘆葦從,一具屍體靜靜的躺在那裡,屍體沒有浸水,加上受河水影響,河岸邊溫度不高,雖然過了數天,還完全看不出找不到腐敗的跡象。王祺把屍體翻過來,見他雙手抓着喉嚨,雙目圓睜,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正是當初讓王祺被迫跳河逃生的那位仁兄雷德。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在東方升起,森林裡的霧氣好像消退了一些,王祺望着雷德的屍體,一陣後怕,要是雷德就死在揹包邊上,他就沒有機會看到今天的太陽了。
王祺小心把屍體拖到漩渦上游的河岸上拋下,湍急的河水很快把屍體衝到漩渦之中,轉了幾圈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回到原地,王祺不敢多看,直接抓起安科斯的一條腿,往河岸拖去,到了河岸邊,正要把屍體拋入河中,忽然從他胸前傷口處掉出一件東西,王祺快速瞥了一眼,卻是一個薄薄的紙袋,上面沾滿了鮮血,顯然是安科斯貼胸存放的。他忽然想起皮爾斯說安科斯偷了他的東西,難道就是這個?王祺忍住噁心拿起紙袋,甩掉上面的血跡,微微展開一看,卻是十來張紙。這個紙袋既然得到兩人如此重視,不用想,王祺也知道它絕非凡物,畢竟兩人本身就是怪物。王祺小心收好紙袋,把屍體拋入漩渦,又在河邊洗去了身上的血跡,外衣的血跡很難洗掉,王祺決定在離開森林把它扔掉,不過這幾天還是可以作爲晚上禦寒之用。
王祺坐在旅行揹包前想了片刻,把揹包裡的陳明買的食物全部丟進河中,又把他可能接觸到的凡是包裝不嚴實的也全部扔掉,只剩下幾袋真空包裝的肉製品和幾袋壓縮餅乾,王祺計算一下,省着點吃的話也能維持幾天,應該足夠他走出森林了,就沿着河岸,向下游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