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星月無光,從高空鳥瞰大地,遼闊的平原漆黑一片,其中一片上百里方圓的地方,湊合了無數光源。有光點,或密或疏,或高或低,顏色不盡相同,或聚合一處,或四散撒開,彷彿地上的星辰。有光帶,發出橙紅的光芒,在大地上快速遊走……近些再看,只見高樓參天,車流如梭,行人如蟻,原是一座現代化的大都市。
城中貧民區某個角落的小道上,停着一部黑色的有些破舊的轎車。車燈沒有打開,從車窗往裡望去,裡面晦暗一片,委實看不清楚。車子後面不遠處,就是一個三叉路口,路口兩邊,被人家的圍牆擋住,看不見岔道上的情形。路上行人極少,好半天才有個醉漢從後面搖搖晃晃地過來,靠着牆慢慢向前走,邊走還邊喝着手中那瓶酒。路過車子的時候,酒剛好喝完,他連倒數下,硬是倒不出來,竟而發起酒瘋,一面大哭,一面拿酒瓶往車上重重砸來。眼看着就要砸中,他忽然莫名其妙地一怔,同時手上的瓶子也收了回去。他模模糊糊地說了句什麼,隨手丟掉瓶子,顫顫巍巍地往前走去了。
夜越發黑了,車子依然安靜地停着,路口已許久不見一個行人,寧靜得有點可怕。過不多久,輕微的腳步聲從岔道里傳來,頻率甚急,而且越來越近,似有人在往路口跑來。半分鐘未到,一個渾身是血的年輕人奔了出來,極狼狽地左右張望,猶豫片刻,往汽車停着的這邊道上跑來。眼看他就要越過汽車,車門忽然四開,數名黑衣人從裡面疾步衝出,三下五除二,將年輕人撲倒在地,捂住嘴,按住雙手,不顧他的掙扎,把他強行拖進車裡。車門關上,汽車倏然而去。
那個年輕人在後座上猶自掙扎,把邊上兩個黑衣人弄得全身是血,兩人暗自惱怒,手上加了一把勁,又在他耳邊低聲喝道:“老實點,不然我們立刻殺了你。”年輕人見二人眼中寒光四射,不由得打了個寒噤,終於安靜下來。只是眼中的怨毒之色簡直叫人心寒,但兩個黑衣人見到他的眼神,反而大爲歡喜,朝前面那人點點頭,那人道:“開車。”
他們的車子駛出貧民區,七拐八拐上了主幹道,往城南駛去。片刻之後,又駛離了這座城市,沿着通往外地的大道,來到城南市郊,輾轉進入山區,來到一棟偏僻的別墅前。衆人下了車,將那年輕人強行拖了進去。一進大廳,便有二三十人站在那裡等候。這些人個個身着鑲有奇異紋路的外套,有的手上還提着長短不一的木杖,木杖上都有精緻的紋飾,看起來非同凡響。爲首的人五十來歲,眼神溫和,但隱隱有厲色透出。年輕人被拖過去,按在那人面前跪下。那人露出幾分柔和的笑意,說道:“放開他。”左右鬆手退開,與衆人站在兩側。年輕人站起來,盯着中年男子道:“亞普會長,我跟你們無怨無仇,爲什麼屢次派人抓我?你們到底要對我幹什麼?”亞普笑道:“斯洛特先生,不要這麼激動。我們確實沒有什麼仇恨,不過我知道你跟黎明教團有仇……”
斯洛特冷聲道:“那跟你們有什麼關係?”亞普笑道:“怎麼能沒有關係呢?我們星辰會剛好也與黎明教團也有仇。”斯洛特冷笑道:“什麼有仇,說穿了,你們無非就是想得到他們的魔導器和魔法研究成果而已。”亞普笑而不語,邊上卻有人喝道:“住口——”就要衝上來揍他。亞普伸手攔住,笑道:“你要這麼認爲我也不反對,這確實也是我們結仇的其中一個原因。不過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我們兩方既然同與黎明教團爲敵,爲什麼不聯手試試呢?”斯洛特冷笑道:“聯手?我一個個小小的見習法師,也配跟你們星辰會這種大組織聯手?你們也太看得起我了。”亞普呵呵笑起來,道:“你爲報仇獨自一人與黎明教團作對,這份膽氣天下就沒幾人比得上你,何況你手上還有星晶法杖,怎麼不能跟我們聯手?”斯洛特冷笑一聲,道:“終於露出你們的醜惡嘴臉了,說到底,你們還不是也想得到星晶法杖。黎明教團爲得到法杖殺了我全家固然可恨,你們妄想利用我要報仇的心理奪取我的法杖更令人不恥。”亞普嘆了口氣道:“可是憑你的實力,根本發揮不出法杖的效果,要報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把法杖交給我,讓我們幫你去報仇,不是更好嗎?”斯洛特搖頭道:“我若把法杖給你,我哪裡還有命在?我沒這麼蠢,你不必白費心機了。”亞普皺了皺眉頭,給邊上一人使了個眼色。
那人驀地罵道:“我看你根本就是捨不得星晶法杖,要不你把法杖看得比家人還重,你家人又怎麼會被殺?現在還假惺惺的報仇,真是令人作嘔。如果你真心報仇,以黎明教團的實力,怎麼會三年了還抓不住你?”斯洛特聞言如中雷擊,頓時滿面羞愧,低着頭,默然無語。亞普讚賞地看了那人一眼,回過頭來,語重心長道:“過去的都過去了,你也不必太過傷心。我向你發誓,如果你把星晶法杖交給我,我們星辰會將全力爲你報仇。你也知道以我們的實力,對付一個業已沒落的魔法社團根本不是難事,有了星晶法杖更是輕而易舉。”稍稍停頓,又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加入我們星辰會,親眼看我們如何實現這個約定。”斯洛特擡起頭來,定定地看着亞普,臉色變幻不定,良久,決然道:“好,我就把法杖給你。”亞普心中大喜,臉上露出欣慰之色,邊上衆人臉上也舒展開了笑容。
斯洛特伸出手,輕聲念起咒語,手上忽然亮起藍色的光圈和字符,把整條手臂映得透亮,有些虛幻的樣子,他將手往自己胸腹間一抓,那手臂好像沒有遇到障礙一樣,瞬時沒入其中,繼而有星光開始閃爍,手臂便往外退去,帶出根通體猶如水晶的法杖,星光就是從上面放出,只聽得在場衆人發出一片吸氣之聲。斯洛特的手臂漸漸恢復原樣,他將法杖拿到亞普身前,亞普狂喜地接過法杖,撫摸着杖頭由數個大小不一的五角星構成的水晶架,喜不自勝道:“果真是星晶法杖,比我想象的厲害多了,沒想到世上會有這麼強大的魔導器……”邊上諸人同樣感應到了上面的魔力,心中更喜。
激動了好半天,亞普的臉色終復常態。斯洛特道:“星晶法杖我已經給你了,希望你能遵守承諾。”亞普哈哈大笑,道:“放心,我當然會遵守承諾……”厲聲叫道:“伊扎克,殺了這個不知所謂的傢伙。”一個持刀的黑衣男子獰笑着走出人羣,慢慢向斯洛特逼近。斯洛特臉色狂變,大叫道:“亞普,你這個卑鄙小人,你說好要替我報仇的,竟然不守信用。爲什麼?爲什麼?”亞普冷笑道:“好吧,我就讓你死個明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道理你懂吧,黎明教團雖已沒落,也不是我們星辰會一天兩天就能對付的,若雙方交手,損失必然不小。何況,如今獵法者勢力越來越大,我們魔法師卻日漸式微,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需要團結。好好的我爲什麼要去招惹他們,嫌死的不夠快嗎?”斯洛特大叫道:“亞普,你這個小人,你不會有好下場的……”這時,伊扎克的長刀忽然劈下,砍掉了斯托特的頭。
頭雖然掉落,卻沒有一點血跡,他的話也沒有停止,只是聲音發生了異常的變化,聽起來模糊不清,但最後卻分明是一陣大笑。亞普驚異地望着斯洛特的腦袋,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忽起變化,立刻向他的身體看去,只見頸上斷截處有着金屬痕跡,裡面更有無數精密的導線,呆了一呆,罵道:“該死的,是機器人,我們上當了。”衆人也是驚得說不出話來,機器人哪來的家人,這分明就是一場騙局。亞普叫道:“我們快離開這裡……”話音未落,大廳外面射來無數道光線,把廳中照得透亮,接着有人高聲喊話:“裡面的人已經被包圍了,不要妄想反抗,我給你們一分鐘時間,速速出來投降。”
亞普臉色鐵青,一腳把斯洛特的頭踩個粉碎,冷道:“要我們投降,沒那麼容易。大家準備好魔導器,就是死,也要跟他們拼個同歸於盡。”各人立刻開始準備,亞普摸了摸手上的星晶法杖,冷笑道:“你們把這種好東西當作誘餌送給我了,不回贈幾份大禮,又怎麼對得起你們。”幾個法師給衆人加持了多道正面的狀態魔法,亞普一揮手,人羣大步往外走去。
他們在別墅的大門口站定,往周圍看去,不由得頭皮發麻,膽小的已嚇得渾身發抖,只見正面站在二十多位身披銀衣,手提長刀的年輕男女,邊上,數百輛戰車把別墅團團圍住;戰車後面,站着無數名端槍的戰士,黑洞洞的槍口全部指向了他們;天空中,數十架飛行器在上面巡迴飛動,光源即是來自上方,每架飛行器下面都有一門小炮,無論飛行器飛到哪裡,炮口始終指着亞普他們的位置。亞普悚然心驚,心道:“獵法者組織竟然下了這麼大本錢,今天只怕是凶多吉少。可惡啊,我被星晶法杖迷昏了頭,竟連他們包圍上門了都不知道,真是失策。”
銀衣人中走出一男一女,男的笑道:“亞普會長,你沒想到自己會有今日吧,哈哈哈……”亞普面色猙獰,叫道:“拜爾斯,米莉兒,你們明明也是法師,爲什麼要協助那些凡人,難道真要把魔法從這個星球上抹去嗎?”拜爾斯笑道:“這是我們獵法者的終極目標,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呢?”亞普用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死死盯着他,道:“你們這麼做,日後一定會後悔的。”米莉兒冷笑道:“我們後不後悔不用你來操心,你很快就會以反人類進步罪被處決。如果你不願意跟我們走,我們現在就可以送你上路。”亞普獰笑一聲,大叫道:“乳臭未乾的臭丫頭,誰殺誰還不一定呢,大家動手——”
拜爾斯兩人微微冷笑,連忙退後,一揮手,身後槍炮齊發,一同往星辰會那邊打去。
當頭兩個法師還未發出攻擊,見勢不妙立刻張開魔法罩,可是槍彈一到,魔法罩便如紙糊的一般,一下子便被打成了篩子,倒在地下,血流如注。眼看着後面的人也要倒黴,亞普手中法杖上亮起一道晶光,彷彿洪水一般從裡面接連不斷地涌出,漫延開來,將衆人包裹得嚴嚴實實,這晶光一罩,卻將槍彈全部擋住,只聽得卡塔卡塔的一陣響,破法彈紛紛落地。亞普沒想到效果如此之好,心中大喜,揮舞着法杖,高聲念起了咒語,一瞬間轟出數十道閃電,向對面的戰士打去。二十多個銀衣人各自揮舞長刀飛身迎上,卻將閃電劈飛出去。
亞普見攻擊無效,立馬換了咒語,一伸手,抓出一枚黑色的圓球,向銀衣法師們擲出,突破兩個銀衣人張開的魔法障壁,爆裂開來,一瞬間化作無數黑霧,把衆人籠罩其中,半晌過去,始終沒有動靜。亞普沒想到這麼順利,哈哈大笑,心中得意之極,道:“把星晶法杖給我是你們最大的失誤,有了它,我的魔法實力至少提升三級,已經超過了魔法理論的限制,你們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黑霧中一個聲音響起,道:“是嗎?我倒覺得把那個假貨給你,是個很好的想法呢。”亞普吃了一驚,卻見黑霧中星光閃爍,瞬間將黑霧分解得乾乾淨淨,拜爾斯手上赫然拿着一根與亞普手上的星晶法杖一模一樣的東西。
亞普瞳孔驟然放大,厲聲道:“你說我的法杖是假的?”拜爾斯笑道:“那是我們的魔導研究所精心爲你打造的魔導器,看起來與星晶法杖一模一樣,可惜你只要使上三回,就會完全失去效力。”亞普高聲叫道:“我不信,我不信,你在騙我!”米莉兒冷笑道:“那你就試試吧,你還剩下一次機會。”
亞普的手在顫抖,他不願意相信他們說的是真,可是理智卻告訴他:根本就不用試了,他們說的沒錯。法師們原本倚仗的就是星晶法杖,見亞普臉色慘白,也都慌了。拜爾斯又道:“忘了提醒你一件事,你現在放出的防禦之光也在消耗裡面所剩不多的能量,你還不使用,就一次機會也沒有了。”亞普鬱憤之極,猛然大喝一聲,念動咒語,周圍的魔力瞬間向他狂涌而去,他揚起法杖,滴溜溜轉了一圈,天色瞬間大變,夜間晦暗的天空好像一下子被燒得通紅,雲層彷彿熔岩似的在那裡流淌。銀衣法師們身後的戰士感應心頭彷彿壓了一塊巨石,都驚慌起來。
亞普感應到雲層中龐大的力量,冷笑一聲道:“只有一次就夠了,你們全部都得死。”拜爾斯哈哈大笑,道:“這魔法確實厲害,可惜的是……”他微微一笑,道:“你發的出來嗎?”話音剛落,亞普手中的法杖上爆出幾道裂縫,接着整支法杖爆裂開來,亞普驚叫一聲,猛然吐出一口血,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天空中的紅雲漸漸消失,又恢復到先前的樣子。拜爾斯笑道:“魔法反噬的滋味不好受吧,這就是你不相信我們的下場。”下令道:“把他們抓起來。”銀衣法師們一涌而上,將亞普和他身邊的法師全部制服,給他們戴上魔法鎖,押進後面特意準備的戰車裡去了,戰士們也很快上了戰車。
車隊在飛行器的保護下,浩浩蕩蕩地向北方開去,沿環城公路來到城北山區。就在駛入山溝的那一剎那,南方天空中忽然出現一道亮光,似是流星劃過,一瞬間往地平線下方去了。戰車中,拜爾斯望着窗外,詫異道:“怎麼回事,那似乎並不是流星。”米莉兒道:“我也覺得。莫非是航天器失事了,探索者號前日剛剛升空。”拜爾斯皺眉道:“怎麼會呢,探索者號可從未出過錯。”米莉兒道:“你說的也對。也許是哪顆衛星落下來了吧。”拜爾斯想了想,不得索解,便也不去管它,笑道:“這些我們就不必操心了,交給專業人士去對付吧。有件事你聽說了嗎?”
米莉兒看了看窗外,戰車已駛入了基地,回頭道:“什麼事?”拜爾斯湊近悄悄說道:“我聽說第一艘太空移民船已經在秘密建造,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去宇宙生活了。”“真的嗎?”米莉兒驚喜異常,臉上露出憧憬之色。過了一會兒,嘆道:“沒想到魔法被禁之後,短短几百年時間我們就從中世紀發展到了太空時代,那些想要控制我們的外星人真是太可恨了。”說到後來,臉上頗有恨恨之色。拜爾斯笑道:“道理是這麼說,可若是科技文明早些發展起來,我族固然會發展得更好,但我們存不存在,就成問題了。”米莉兒微微一笑,道:“你這是歪理。”拜爾斯道:“但也是事實,不對嗎?呵呵……”
談笑間,車隊和飛行器均自進入地下庫房,外面的閘門徐徐關上。
兩人出了戰車,離開庫房,過了幾道走廊,來到基地的中後部——法師成員的專屬區域。兩人走進一個長長的大廳,向對面大門走去,大廳中央上方橫着的走道忽有人道:“兩位,先不忙休息,又有任務了。”拜爾斯往上看去,見一個懶洋洋的中年人趴在欄杆上,手中拿着幾頁文件,不由叫苦道:“隊長,不會吧,我們可是剛剛執行完任務。”那隊長道:“這次任務與往常不同,對手並非魔法師,你們也不是去剿滅他。”兩人一怔,道:“什麼?”隊長將文件輕輕擲出,拜爾斯接住,展開與米莉兒兩人細看,臉上越來越是驚異,道:“這怎麼可能?”隊長苦笑道:“我剛纔跟你反應差不多,不過應該是真的。”米莉兒道:“我們該怎麼辦?”隊長道:“你們去現場見見他,如果可能的話,最好試着接觸一下。期間如果他需要什麼幫助,只要不危急人身安全,我都準了。”兩人點頭應是,回頭自出去不提。
之前幾分鐘,梅布爾城。街頭的行人停下了腳步,仰望天空,只見一道曳光正急速向此地逼近。人們都呆住了,原地站着不動,眼看着那光越來越近,終於有人醒悟過來,大聲喊道:“隕石落下來了,大家快逃啊。”喊聲剛出,人們已意識到了危險,個個爭先恐後,急不可耐地往遠處逃去。一邊逃,一邊咒罵那些無用的天文學家。
光團很快飛入城中,人們更是惶急,以爲今日必死無疑。但就在即將撞地的那一刻,那團光芒卻硬生生地停住,然後從裡面伸出一隻腳來,踏在地面上。光芒漸漸散去,露出一個身着華服的二十歲不到的青年,臉上帶着笑容,隨意向四周張望。衆人都驚得呆了,眼前發生的事明顯在挑戰他們的認知。又有人高聲叫道:“他一定是魔法師,只有魔法師才能做到。”人羣驚呼起來,隨即四散奔逃,更有人拿起通訊器聯絡獵法者組織。
那年輕人自然便是去太空尋找地球方位的王天,迄今爲止,他已在宇宙中飛行了一年多,期間雖也找到幾個有生命氣息的星球,但去一看,卻只是一些原始生物,連長毛野人都沒有發現一個,故而對找尋超科技文明星球已經失去了信息,早生出回亞蘭達的想法。本來他再飛上數天,就要折回亞蘭達,哪知就在這個時候,他卻在太空中發現了一艘無人的太空船,於是興致大增,拉長了行程,又過了一個月,終於感應到一顆充滿生命氣息的新行星。在星球外軌道上發現了數十個空間站和無數衛星之後,王天又是高興又是失望,高興的是總算找到一顆像樣的行星,失望的是以科技水準顯然還不可能產生遠距離空間飛船。不過他們畢竟已跨入星際時代,王天至少可以找他們瞭解一下臨近宇宙的星系分佈,若可以發現銀河系,那他就發達了。
他看看四面狂奔的人羣,卻聽不懂他們在喊些什麼,皺了皺眉頭,隨手一抓,將遠處一個學者模樣的男子臨空攝到身邊,然後按住了他的頭,霎時間,本土的語言和無數信息狂涌而來,融入他的記憶之中。王天放開了手,不理瘋狂逃命的學者,自在心裡讀取剛纔獲得的信息。
原來這顆行星叫做維羅拉,人類進入文明時代已有數萬年之久,但科學始終得不到發展,一直穩定在地球中世紀的狀態,直到幾百年,出現了一個極端反魔法組織逆十字,他們經過研究,認爲魔法是神爲限制人類發展而設下的圈套,呼籲全大陸禁止魔法修煉行爲,完全放棄魔法。這種想法最初被視爲對神的冒瀆,不僅無人答應,還受到教會和魔法師的雙重打壓。教會力量固然驚人,魔法師有着強大的力量,地位極高,要打壓反對者也是輕而易舉,這個組織很快就被人消滅了。但之後大陸發生了大規模的戰爭,魔法師在戰爭中大批死去,很多高級魔法失傳,而戰爭又使得民衆生活更加艱苦,他們被迫自己想出各種辦法,來應對重重困難。
在這一階段,一個鍊金術師調配出了火藥配方,這種東西很快在大陸上流傳開來,大幅削弱了魔法師在戰爭中的地位。因爲教會的腐敗和生活水平的提高,越來越多人認同逆十字的理念,加上魔法師本身的削弱,使得魔法很快被擠出了主流社會,地位日益下降,他們爲了奪回以往的權勢,竭力阻擾科技文明的進步。但他們的努力終歸失敗,三百年後,人類文明的大幅發展使得逆十字的理念得到修正,神的概念被清除出去,代以擁有高度文明的外星人,從而成爲公認的真理,於是魔法師成爲人人喊打的存在,修習魔法也被視爲禁忌。唯一的特許,就是專事剿滅魔法師獵法者組織。這一百年來,法師組織找回了失落的不少魔法,實力大增,但科技文明的發展更是令人瞠目結舌,兩者的差距是越來越大。魔法師們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他們的秘密結社也完全淪爲了犯罪組織。王天消化了這段記憶,啞然失笑,心想地球上威風八面的魔法師在這個星球竟然落到這種地步,也真夠可憐的。
大街上的人都跑光了,遠遠聽到魔法師之類的叫法,王天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把我推到對立面,對你們可不是什麼好事。”飛上天空,往北方而去。幾個瞬間,已經到了維羅拉行星的首都,在天上飛了幾圈,找到城市東郊高山上的宇宙研究中心,停在一個放在露天觀望臺上巨大的鏡頭前面。下面穿白色工作服的年輕研究員忽然發覺眼前景象大變,嚇了一跳,急擡頭向上看來。王天朝他揮了揮手,微微一笑,那研究員一言不發,卻從懷裡掏出一把槍,一槍射來,啪的一聲,打在王天的鼻子上。王天沒事地摸摸已經撞成餅狀的子彈,道:“這就是你們維羅拉人的待客之道?”
那研究員驚得呆了,連開數槍,卻被王天視若無物,發一聲喊,就往下面跑去。王祺將身一閃,反倒來到那人前面,腳踏虛空。那人心驚膽戰,大聲叫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破法槍怎麼會對你沒用?”王天笑道:“我又不是法師,有用那纔怪了。”那人一怔,驚恐稍退,道:“那你是誰?不用魔法也能飛行?”王天朝不遠處一間標着地外文明研究科銘牌的辦公室看了一眼,微笑道:“我是宇宙人,會飛又有什麼奇怪的。”那人一呆,上上下下將王天打量了一遍,見他膚色,面部特徵和服飾風格都與本星球各文明迥然不同,不由得有幾分信了。想想王天先前所做,也就是一個惡作劇,心中更是安定許多。
恐懼一去,興致大增,再也不可抑制,原來這研究員正是那科室所屬,平日就對外星生命熱心無比。當下把王天拉了進去,滿臉興奮道:“宇宙人先生,請容許我作一下自我介紹,我叫艾弗,是中心的實習生。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王天沒想到會碰到一個外星人愛好者,倒想看看他會問出什麼匪夷所思的問題來,不由得興致盎然,笑道:“想問便問吧,問完了我還要找你幫忙呢。”艾弗興致勃勃,盯着王天,把稀奇古怪的問題一個個提將出來,王天微微一笑,隨口應答。不知何時,周圍人越來越多,把整個科室擠得滿滿的。
拜爾斯兩人還未出城,又一次接到上頭的電話,兩人便驅車向研究中心駛去。表明了身份之後,便在主任的接引下往辦公室方向走去。這會兒,科室外的過道上都擠滿了人,攝像機也來了,將王天兩人四面罩定,不漏一個鏡頭地拍了下來。主任把兩人引了過去,隱在其他人身後偷看王天。只見他面帶笑容,談興十足,除了樣子之外,與本行星的人也沒多大區別。這時王天正在講述過來的時候途徑的宇宙空間,和去過的幾個行星的地理,下面時不時有人小聲爭論,一個個面露興奮之色。主任聽了一會兒,也激動起來。只剩下拜爾斯和米莉兒兩個門外漢在那裡大眼瞪小眼。
艾弗雖然沒有得到臺長的通知,但此時也完全相信了王天的來歷,越說越是興起。拜爾斯與米莉兒對望一眼,走上前進,對正聽王天講述的艾弗打了個手勢,艾弗瞥了兩人一眼,哪裡肯聽,根本不想去理他們,卻被主任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得低了頭,讓開一個位置,讓兩人坐在前頭。王天止住話頭,在他們臉上掃了兩眼,笑道:“兩位是獵法者吧,怎麼,你們對我的宇宙旅行記也有興趣?”兩人微微一驚,心想這人剛剛來到維羅拉,怎麼就能輕易看出我們的身份呢?一時間王天在他們眼裡顯得更加神秘了幾分。拜爾斯道:“能容許我提一個問題嗎?”王祺笑道:“你說。”
拜爾斯道:“你是因爲旅行路過維羅拉嗎?”王天笑道:“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了。你還是問艾弗吧。”兩人向艾弗望去,艾弗道:“他在宇宙中迷失了方向,正在找尋自己的故鄉。”王天笑道:“我現在連我的星球在什麼位置都不知道,來這兒是想看看你們關於宇宙星空的資料,順便在裡面找找線索。”兩人鬆了口氣,米莉兒想了想,又道:“本來可以答應你,可我們纔剛剛進入太空時代,對宇宙的瞭解並不深,恐怕不能如你願了。”王天道:“這個我知道,我只要知道你們探索範圍內的宇宙空間圖。”艾弗上前道:“我馬上把資料給你調出來。嗯,還是去監控室,那裡屏幕比較大。”拜爾斯還欲問話,王天卻不理他了,與艾弗兩人一起往外走去。
兩人在一面極大的屏幕前站定,艾弗調出了宇宙的圖像,拿着教鞭,給王天解釋。足足花了幾天時間,才把維羅拉人所知的全部宇宙一一排查完畢,裡面沒有一個王天熟悉的星系,而且以他的速度幾年能到的區域內,也沒有找到幾個適合居住的行星,甚至他先前離開的亞蘭達行星也沒在裡面顯示出來。五天後的下午,艾弗又一次累得口乾舌燥。他喝了口水,看着一臉失望的王天道:“看來我們是幫不上忙了。”王天擺擺手,道:“不必介意,我原本就沒存太大希望。”笑了笑,道:“這次就當作是郊遊吧,你來當我導遊怎麼樣?”艾弗巴不得跟他多相處一段時間,聞言大喜,道:“你要去哪?”王天笑道:“除了自然風貌,什麼地方都行。”
一個月後,兩人游完最後一個熱門景點,飛回了研究中心。兩人站在?望臺上,王祺看着他,笑道:“是時候跟你告別了,我要回原先的星球,再見吧。”他飛上天空,忽的又迴轉過來,將一個小瓶子丟給艾弗,艾弗連忙接過,只見裡面密封着一點鮮紅的液體,道:“這是……”王天笑道:“我的謝禮。什麼時候想去太空,就把它喝了。”說罷,身形驟然消失,化光往宇宙中飛去。艾弗看了看瓶子漂浮的液體,越看越像血液,遲疑一會兒,把瓶子收了起來,自回去上班不提。
王天離開後一直很平靜,艾弗依舊忙於他的研究,只不過又多了幾個同伴,原本根本不相信宇宙人存在的幾個研究員加入了他的科室,成了他的同僚,電視臺採訪不斷,艾弗一夜成名。研究員們忙於消化王天留下的知識,對太空的認識一日千里。很快,六個月過去了。在這六個月裡,研究還在繼續,但王天到來的事情終被漸漸淡忘。艾弗如願以償地成了天文臺的正式職員,整天忙於地外生物的捕風捉影,並出了一本書,叫做《我與外星人的一個月》,很快成爲年度暢想書。偶爾,也會看看王天留下的那點血,也有喝掉它的衝動,但終於忍住。
這天午飯時間,艾弗正對新晉的職員們大吹牛皮,講述自己如何碰到王天,又怎麼把他帶進天文臺,又怎麼領他到處遊玩,差點就把王天留下的東西給供出來了。正說間,警報聲忽然淒厲地響起來,衆人連忙丟下飯碗,往中央監控室方向跑去,進了大廳,只見牆上的超大屏幕上,顯示出一個軌道空間站的影像。空間站的頂上立着一個人形的虛影,看起來好像幽靈一般,隱隱發出淡淡的光芒。空間站似乎失去了動力,已經完全偏離了軌道。良久,那個虛影忽然從甲板上飄下,往行星表面快速飛來。主任高聲叫道:“切換衛星攝像儀,跟蹤他。”屏幕上影像馬上發生變化,只見那虛影忽然張開,變成一團灰濛濛的陰影,落在一個大城市上空,所到之處,燈光大片大片地熄滅,汽車當場停下,飛行器從天而降……大廳裡一片吸氣之聲。
虛影忽然加快了速度,脫離了城市,一瞬間,來到首都上空,逡巡片刻,往研究中心的方向飛來。一剎那間,大廳中多了個影子,衆人四散逃開,那虛影忽的一閃,鑽進一個四十來歲中年男子的身體,他活動一下手腳,冷笑一聲,將手一揮,一個白光轟出,把逃往左邊的人打得灰飛煙滅,這一側的建築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冷笑道:“誰再敢跑,他們就是榜樣。”衆人忙停下了腳步,不敢再走一步。那人嗤笑一聲,道:“把你們的星圖交出來吧,倘若對我有用,我就放你們一條生路。”主任連連應是,給艾弗一個眼神,艾弗硬着頭皮上前,打開宇宙全景圖給他解說。那人聽了幾句就不耐煩道:“廢話就不必說了,告訴我附近哪個星球文明程度最高?”
衆人面面相覷,主任顫聲道:“我們……我們還沒找到其他有生命的星球。”那人瞪了他一眼,眼睛裡射出兩道光線,將他當場殺死,冷笑道:“沒想到這顆星球這麼原始,真是浪費我的時間,就用你們的太陽來補償我吧。”虛影忽然離體而出,直往天外飛去,幾個瞬間,就離開了大氣圈,往這個星系中央的恆星飛去。衆人都不明其意,反而慶幸自己逃過了一劫,艾弗卻是大驚,他與王天相處一個月,早從他那裡瞭解到某些宇宙生物的強悍,他說用太陽來補償,只怕不是說說而已。
當下大汗淋漓,大叫一聲,猛然向自己辦公室跑去,翻出了王天給他的瓶子,又跑回到現場。屏幕上,那個虛影依舊在前進,不久之後,就消失不見。艾弗瘋狂地從大廳坍塌的一側跑了出去,七分鐘後,太陽忽然變暗消失,天地間很快一片漆黑,大地開始震動,人羣驚呼起來。艾弗呆呆地望着黑色的天空,忽然熱淚盈眶。他猛然回過頭,向衆人看去。此時備用電源已經啓動,大廳裡還有燈光,在衆人的注視下,艾弗揭開瓶蓋,往口中一倒。血液剛一接觸他的口腔皮膚,就分解成無數粒子滲入全身,隨即身體發熱,全身放出刺眼無比的光芒,找得天地間一片透亮,王天留給他的信息一下子進入他的意識,艾弗將身一縱,來到太空之中,只見維羅拉行星如同一顆子彈,直線向宇宙深處飛去,撞向遠處的小行星帶。兩相一撞擊,無數顆隕石從四面八方進入了大氣層,維羅拉行星上炸出了一個個白點。艾弗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終於昏了過去。
另一方面,經過漫長的宇宙飛行,王天終於回到了出發地點亞蘭達行星,往地表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