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愷,我好像發燒了。好難受……”
“……吃藥。”
“唔,我都病了,你就不能對我溫柔點?”
“生病就吃藥,沒有別的辦法。”
“呃……要不你親親我……唔,喉嚨好痛,我覺得你親我一下我就不難受了。”
“我不是退燒藥,沒用的。”
“可你是醫生呀!”
“自己吃藥,我去上課了……”
“……”
……
“……你沒去上課?”
“咳咳……請……假了。唔,我說不了話。你睡客廳吧,我怕傳染給你。”
“張嘴吃藥。”
“我餓……”
“中午吃了什麼?”
“沒吃……”
“……”
“……你別走,你不親我就算了,陪陪我嘛,我是病號……”
“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真的?你不會嫌棄房間裡都是病菌要逃跑吧……”
“……先睡會兒。”
……
“路愷,你真好。”
“……”
******
******
那天趙瓊醒來的時候腦袋很疼。
嚥了咽口水,發現扁導體腫了,疼痛難忍,自己是病了。
難受得在被子裡蹭了兩下,身邊的人就醒來,一雙乾燥微涼的手搭在他的額頭。
很快,啞啞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在發燒。”
“沒事。”
趙瓊渾渾噩噩地爬起來,換了衣服去刷牙洗臉弄早飯,早飯簡單,路愷來了以後一直都是趙瓊做的。
路愷拿來了退燒藥和清熱沖劑。
“把藥吃了。”
“真沒事,吃不吃藥都沒區別,都是三天就好。”說歸說,飯後趙瓊還是乖乖地把藥吃了,餵了星辰着急趕着去編輯部,早上九點是他們組裡的例會。
路愷一直看着趙瓊,他連穿個鞋子都穿了半天,於是放下手裡的土司麪包,把趙瓊拉了起來。
“你坐下,我送你去上班。”路愷皺眉搖搖頭,三兩下吃完早飯就送趙瓊去上班。
“睡會兒,到了我喊你。”
趙瓊難受得坐在副駕駛座上,覺得自己呼出來的氣都能燒起來一樣。他想到以前自己生病時同路愷撒嬌的模樣,故意問:“路愷,你親親我吧,我覺得你親我了,我就不,不……唔。”
趙瓊的話還沒說完,路愷已經親過來了。
有些涼的嘴脣軟軟地咬過他的脣,一隻手扣着他的腦袋,吻得非常認真。
趙瓊張大了眼睛。
沒想到路愷那麼配合他。
趙瓊被親着,主動環上了路愷的脖子覺得舒服得很,好想一直就被這麼抱着,然後睡過去,睡一覺他就不難受了,多好。
路愷親了會兒,發現趙瓊已經舒服地閉上眼睛,又側身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讓他靠在那邊繼續睡,自己發動了車子。
“中午記得吃飯,晚上下班等我,別去擠地鐵,我來接你。”
趙瓊離開的時候路愷親暱地對他說着。
趙瓊頭重腳輕地到了編輯部,離上班的時間還早。趙瓊拿手摸着嘴脣,心裡暖暖的,又甜甜的。
那次回家吃飯以後,兩個人僵了幾日。
但是很快路愷就又變成了原來的樣子,對他非常好。
趙瓊心裡自然還是有疙瘩的。
他沒想過,那個疙瘩在他病了的那天有了最終的答案。
莫帆昨天從香港出差回來,上午開完了會佈置了工作,說了一下開會的事兒,就把趙瓊叫住了。
“我走之前簡徒來找過我,他們事務所有個部門有點私家偵探的性質,他也是偶爾看到了那邊的資料——當然那是機密——但是……有人在調查你爸爸。”
“什麼?”趙瓊一聽,第一反應就是路愷。
莫帆去了一趟香港,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本來就不胖的人,現在看起來氣色並不好。“那時候他不確定,昨晚給我了我確定的答覆,調查的都是你家這些年全部的資金流動,像是要找把柄。那個委託人……”
趙瓊情況也很糟。
他的臉很紅,喘着氣,身上難受痠疼得不得了,幾乎是逼着自己才把話說出來的:“是路愷是不是?”
“趙瓊……這件事是哥不對,那時候不該慫恿你和他複合的……我也沒有想過會這樣。”莫帆知道趙瓊一定不好受,十年前一次打擊,十年後又是一次打擊,換成誰都受不了。
“沒事……”趙瓊木訥地出了會議室,莫帆看着他的背影擔心得要命。
莫帆一整天沒事都出去看看趙瓊,見他和沒事人一樣的在校稿,中午喊他吃飯,也都好好的。
晚上莫帆讓趙瓊去他那兒,至少兩個人一起想想對策。簡徒查到了路愷父親當年的資料,他一回來,簡徒就聯繫了他。雖然兩個人說話都很尷尬,但這不是開玩笑的事,弄不好,趙瓊自己不僅要賠進去,連他一家子都要賠進去,而且他和簡徒之間,做不成愛人,總還都是趙瓊的好哥們。
趙瓊卻還是要回家:“我之前就猜到或許就是這樣。沒事的。”
“……你準備怎麼辦。”莫帆眉頭皺得更深了。
“我爸爸一輩子沒做過什麼壞事,他要找也找不出什麼證據來,事到如今還能怎麼辦,回去和他分手,順便問問他,是拍了我們的□□照片準備去勒索我爸媽,還是準備從我這裡下手拿到些勁爆的證據……”
趙瓊冷笑着,看得莫帆心裡毛毛的。
“沒事。我也不是十年前的趙瓊了,你不是也同我說過,再壞也不會比十年前更壞。”趙瓊拿了東西就走,非常地決絕。
樓下,路愷的車子已經停在停車場了。
“我想做蛋糕。先去超市買點東西吧。”趙瓊上了車,人很清醒,一點也不像上午發着高燒的人。
路愷拿手放在趙瓊的脖頸間測了會兒脈搏和溫度,的確是比早上好很多。
於是兩人就去了超市,買了些菜和趙瓊要做蛋糕的材料。
晚上路愷一直打着下手,因爲趙瓊一直堅持要自己做飯,還烤了路愷最愛吃的栗子蛋糕。
星辰聞到香味屁顛屁顛地一直往廚房裡探腦袋,好奇香味的來源,繞着趙瓊和路愷的腳踝跑了一圈又一圈。
“我做的蛋糕好吃嗎?”
“嗯。”
“呵呵,可惜是用木糖醇做的,很澀。但是這些年我一直都想着能有這一天,還能再給你烤蛋糕吃。”趙瓊笑得勉強對路愷說。
路愷擡頭看他,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
“路愷,我想過了。”趙瓊嘆了口氣,非常地鎮定,“都十年了,很多事情都變了。你看我,以前那麼碎煩的人,現在對着你每天也說不出幾句話來,可能是我們都變了,你看你,也比以前熱情願意配合我,願意說我愛聽的話了……”
“……”路愷不做聲,手裡吃蛋糕的動作停了。
“過去那麼多年,我總是想象有一天你回來了,我該怎麼面對你。那時候每天都在想,還想了很多很多種的方案,如果你已經結婚了,我該怎樣,如果你還是單身,我該怎麼辦,如果你有了戀人,我又該怎麼辦……誰知道,等我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時候,你就突然回來了,然後我們又能在一起生活了這麼久……”
“你想說什麼?”路愷打斷道。
趙瓊靜了會兒道:“我想說,路愷,我們分手吧。我沒辦法和你在一起了。”
趙瓊說得平淡,像是在說這個栗子蛋糕的尺寸太小了,下回該做一個更大的一樣。
“你怎麼了?”路愷擡手要去摸趙瓊的額頭,被趙瓊不着痕跡地擋掉了。
“沒什麼,就是覺得我不像以前那樣喜歡你了,對你沒感覺了,而且我父母催我結婚生孩子給他們抱孫子呢。我想讓他們高興高興。”趙瓊不看人,只是盯着吃了大半的蛋糕看。
路愷皺眉,一隻手按住趙瓊的肩膀,另一隻手把他的臉擡了起來,看進他的眼睛裡:“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說謊的時候眼神亂飄皮笑肉不笑的很容易辨認?”
趙瓊只是搖頭:“你又不是我,怎麼會知道我怎麼想的?你走吧,這是我家,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趙瓊說完,去了臥室裡,把衣櫃打開。
一件件的把路愷的衣服翻了出來。
打開行李箱,給他裝進去。
星辰聽到動靜也跑了進來,肉呼呼的小身子在行李箱邊上繞了幾圈,然後自己爬到了行李箱裡面蹲在那兒瞪着大眼睛看趙瓊的動作。
趙瓊很有耐心,慢慢地把路愷所有的衣服拿出來,就坐在牀上一件一件仔仔細細地疊。
這件黑色的上衣是那天在馬路上他們十年後重逢的時候路愷穿的,他穿深色很好看。
這件格子的襯衣是他們抱着星辰去打防疫針的時候路愷穿的,他說星辰就是他的兒子,以後等星辰給他生孫子。
這件寬大的運動衫是週末路愷在家時最愛穿的,前幾天他就穿着這件衣服,趙瓊親手把它脫了,他們就在客廳的沙發上□□。
這件橫紋衫,是路愷平時最愛穿的一件,爲此他還傻乎乎地去偷偷買了件一模一樣的,藏在衣櫃的角落裡,總覺得和路愷有一件情侶衫好像就佔了很大的便宜一樣……
趙瓊慢慢地整理,上衣整理完了是褲子,然後是他的大衣,內褲襪子,西裝,領帶……
沒一會兒行李箱就裝滿了。
趙瓊把星辰抱了出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路愷一直都站在門口安靜看着他。
“你來的時候就一個行李箱,現在變這麼多了。”趙瓊自嘲地笑了笑,起身去陽臺找別的箱子來。
路愷把人攔住。“給我個理由。”
“十年前你走的時候怎麼沒給我一個理由?你十年來沒有音訊,突然回來又要和我在一起爲什麼不給我個理由!”趙瓊心裡難受,去推人,語氣不善。
但是他病着,沒什麼力氣,退燒藥是下班的時候吃的,現在慢慢沒了效果,只覺得人都輕飄飄的。橫衝直撞地只想去拿箱子,讓路愷趕快走。
“因爲十年前我媽告訴我,把我爸送進監獄,最後害死我爸的就是你們趙家!”路愷拉住人。語氣也重了很多。
趙瓊聽了腦子裡嗡嗡地響,終於說到點子上了,他冷笑道:“哼,所以,十年以後你就回來了,找到我,要報仇嗎?好一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就認定我喜歡你,不會拒絕你,然後呢?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要我家破人趙家家破人亡,你就開心了?”
“你都知道了?”路愷神色有變,語氣軟了幾分。
“你在查我爸,怎麼,也想告發我爸貪贓枉法?還是隨便找一個什麼罪名讓他晚節不保?”趙瓊累了,站都站不住,索性坐到了牀沿上,低着頭捂住自己的臉,也不想去看路愷的臉。
他沒想過有一天要和路愷這麼說話,真的很累很累。
“和趙伯伯無關。”路愷站到他面前:“我查了當年的事情,也找到了我爸入獄以後的資料,都和趙伯伯無關。”
“什麼?”趙瓊擡頭。
“是我媽媽做的。當年所有置我爸於死地的材料都是我媽整理提供的,當年指控我爸的那幾個證據全部都是我媽媽做的證。”路愷不願意提起,但還是艱難地說了出來。
趙瓊更懵了。他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媽很早就想和我爸離婚,我爸一直都不肯。等我大些了,我爸終於鬆了口,但是他說是我媽對他不忠在先,他不願意給她任何贍養費。他們鬧得最僵的時候,我爸出了事,我爸爲了保全我,讓我媽把我帶出國,所有海外的資金都給了我媽讓她好好照顧我!”路愷說完。
“路愷……”趙瓊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也不是一個傻子……“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些的?”
“最近。”路愷坦白地回答。“見到的你的時候,我並不確定,那天和你爸爸確認過。”
“呵呵。果然。”趙瓊慘淡地笑了出來:“那我豈不是早就沒有利用價值了?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難道覺得自己一個人的悲劇還不夠,要拉上我們家給你一起陪葬?”
“你就是這麼想我?”路愷冷冷地問。
“那你自己說,你來找我做什麼?總不會是要看我還是不是和十年前一樣舔着臉去討好你倒貼你吧?呵呵,要我是你,也會這麼幹,找一個心甘情願給你操的人,還能隨時去他背後捅上一刀解氣……路愷你把我當什麼?你又是怎麼想我的?”趙瓊有些歇斯底里,眼睛紅了,臉更是漲紅得不像話。
路愷回答不出趙瓊的問題,不得不承認,一開始接近他時,動機的確不純。
哪怕慢慢地改變了,如今卻是說什麼都無用。
“我說過,你讓我走我就會離開。”沉默了會兒,路愷嘆了口氣。“衣服我明天白天來取。你早點睡吧。”路愷去拿了自己的大衣手機和車鑰匙。
“現在就走,把星辰帶走吧。我不會養動物,他跟着我會死的。”趙瓊還坐在那裡,星辰已經搖着尾巴跑到了他的腳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