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徒，我喜歡你。”
“……”
“你別裝死，佔了我便宜現在躲在被子裡裝什麼鴕鳥！”
“……我……我也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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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十多年前的對白了。
那時候莫帆和簡徒大三，都還青澀，彼此的喜歡都是那麼的純粹。
那時候是莫帆先喜歡簡徒的，簡徒明明是一個直男，卻糊里糊塗的就把自己給弄彎了，然後又糊里糊塗的和他一起在校外租了個房子。
然後自然二人的就睡到了一起。
那時的簡徒根本沒有現在這樣強大的精英氣場，軟軟的，不自信，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面紅耳赤不好意思地直往被子裡躲，被莫帆說了幾句，才露出個腦袋，紅着臉向莫帆告白。
那時候半推半就主動獻身的莫帆滿意地摸摸簡徒睡得亂七八糟的腦袋，女王地說了句：“以後對我好點，不然，絕對不會讓你有好果子吃，聽到沒？”
簡徒抓抓腦袋笑得那個不好意思，還是應了說：“一定對你好。”
那是個熱烈的夏天。他們開始得那麼順利……
一晃都十年了。
莫帆還記得，他們是大三一起搬出學校住的。
大四快結束的時候，簡徒回了一趟家，呆了很久很久，再回來，就提出分手。
莫帆很冷靜地聽着簡徒沉穩地說着理由。
也就是老生長談的那幾個：他爸媽希望他後畢業回他們家那座城市工作，而且，他將來，應該是要和女人結婚的。
中間的種種，是莫帆並不想去回憶的一段時光。
太多的忍耐和無奈，以爲自己即將逝去這麼好的一個人，好在最後簡徒還是捨不得他的，還是回到了他的身邊。
只是他們之間也一直隔着一個承諾。
這些年簡徒經常相親，在這裡相親，回到自己的城市過年過節更要去相親，聽說有過一天都不停地被拉去見各種各樣的女孩子的經歷。
一開始的幾年，簡徒都不告訴莫帆他去幹什麼。
只是回來一股子香水味，有時候還帶回來女孩子送給他的糕點和小禮物……
莫帆開玩笑問他是不是去相親了。簡徒就點頭。開始莫帆每次都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覺，擔心哪一天這個人就要跟個女孩子走了。
於是每次簡徒去相親，他都大半夜不睡覺去書房裡寫稿子，寫累了自然而然就睡着了。
後來慢慢地就習慣了。
他會去吃女孩送給簡徒的糕點特產，還會問他是什麼樣的姑娘，幫他分析哪些適合他，哪些不適合他。
心裡依舊是膈應的。
不過是人想得開了。
而且，簡徒非常忙，總是沒日沒夜地工作賺錢，莫帆只想着把家裡的氣氛弄得輕鬆愉快一些。大律師在外事業有成，如果回家每天面對個苦瓜怨婦臉，又有什麼意思？
更何況，自己再怎麼想不開，很多事情也是沒有辦法改變的。
幾年前，簡徒買了現在這個別墅。
是和莫帆一起挑的，都是簡徒賺的錢，一次性付款。
裝潢是和莫帆一起翻着書，逛家居城定的主意，也是簡徒自己掏的腰包。
而家裡所有可以搬走的小物件，都是莫帆買的：杯子碟子盤子，各種軟軟的毯子和靠墊，還有一些亂七八糟搭配在一起又很有氣質的裝飾品。
都是些不起眼的東西。
但是莫帆花了很多的心思。
他們一起搬了進來。住了三年。
春天花園裡種的花花草草被他們兩個大忙人全部養死。秋天的時候，他們就泡着花茶摟在落地窗前看落葉看南飛的大雁。冬天下雪的時候，他們會在院子裡堆各種形態猥瑣的雪人。夏天的時候，莫帆拉着簡徒學着老外在院子裡曬日光浴，曬到蛻皮起紅疹子必須去醫院掛皮膚科……
很多美麗的回憶呢。
那個青澀的小男生，已經長成獨當一面的厲害的精英大律師。莫帆記得剛認識簡徒的時候他的鬍子都還軟軟的，稀稀疏疏的，如今硬邦邦得很是扎人。
自己也變了呀。
以前是女王的脾氣，什麼事情得不到就發脾氣，最後簡徒都會順着自己。如今，只不過是披着女王的皮而已，心裡，什麼氣焰都沒有了。很多的時候，情願委屈自己也捨不得讓他爲難，很捨不得，很捨不得。是這些年相處得久了，感情越來越深，越來越愛他。捨不得他爲難。
莫帆一直盯着手機發呆。
簡徒昨天告訴他今天他的媽媽要做心臟搭橋手術。
下午的手術，完了會給他報平安。
於是莫帆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心裡亂糟糟。
“叮咚——”
短信終於來了。
是簡徒的，簡單的四個字：“一切順利。”
莫帆長長地舒了口氣，回了一個笑臉，把盯了一下午的手機丟在一邊，拿起稿件一件件看了起來。
這之後應該很長一段時間簡徒都不會有時間和他聯繫了。他要照顧媽媽，畢竟是心臟的手術。馬虎不得。
這些年莫帆的心裡一直有一種奇怪的自責感。
如果簡徒的母親有什麼意外，會不會是自己害的，畢竟當年是自己把他們的寶貝兒子拖下水的。
不過，現在沒事，就好。
簡徒是個孝順的孩子。媽媽有事，他也不會安生……
只是現在手術順利，那麼將來呢？總有一天人會走的，而這一份糾結自責，莫帆也認了。揹着一輩子也無所謂，他對不起的人夠多了，不差這一個，兩個……
……
晚上莫帆見趙瓊一下班就打着電話和家裡的那位商量家裡小祖宗餵飯的事，趙瓊衣服都沒有穿好呢，就着急往家裡趕。
挺羨慕這孩子的。
這麼多年，總算見他打起精神那麼樂觀努力地奔波辛苦地生活了。很有朝氣，真好。
誰知道，等下一個週一莫帆上班，趙瓊就悶悶得找他說：“老大，我又要去相親了。”
莫帆在喝水，差點沒噴出來。
“你這是咋了？你家路愷呢？”莫帆剛要打電話去印刷廠，聽趙瓊說了這麼一句什麼都不想幹了。
“昨天帶路愷回家裡吃飯。我媽不知道怎麼了突然要給我介紹女孩，她已經消停大半年了，偏偏這時候。”趙瓊皺眉，盯着手裡的一疊稿件。
“不會是你們跑去你爸媽那裡秀恩愛被發現了吧？”莫帆提醒他。
“我們是發小，從小一起長大的，我爸媽都把他當親兒子看。只是……昨天他和我爸……他們見面的時候，有些奇怪，然後單獨說了好一會兒話。”趙瓊回憶道。
“呵，這你得去問問你家路醫生，沒準是他和你爸出櫃了。”莫帆笑。
趙瓊一臉的迷茫，“老大，如果你去相親的話會告訴簡徒哥嗎？這是彼此間信任的問題吧。”
莫帆不自覺地把臉飄向別處篤定道：“和他說幹嗎，不過我鐵定選他律師樓對面的那家咖啡廳，然後讓他看到眼紅眼紅，知道我還是行情很好的。”
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趙瓊問：“簡徒哥……這幾年，相親的次數也不少吧。”
莫帆摸摸下巴：“嗯。他爸媽雷達超級準，各種好姑娘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他會和你說嗎？”
“會。”莫帆摸摸鼻子。“當然得先報備，不然我抽不死他！”
……
路愷回家的時候，星辰像只會跑的白色棉拖鞋一樣跑出來，看到是他，軟趴趴地叫了兩下搖着尾巴一顛一顛地跑來跑去很是精神。
路愷正在廚房裡做飯。
趙瓊就站在廚房外透過玻璃門看他，直到裡頭的人發現他，指了指外面的桌子。
趙瓊才乖乖地換了身衣服，把桌子收拾乾淨，開了廚房的門幫忙端菜。
家裡一下子都是飯菜的香氣。
廚房的門上正掛着一層水氣，看起來特別溫馨，是家的樣子。
“昨天，你和我爸說什麼了？”飯吃了一半，趙瓊還是掛心着，一大盤他愛吃的蝦仁他也沒什麼興致。
路愷擡頭看他，直白地回答：“說了些我爸以前的事……”
趙瓊看到路愷的臉色變得陰沉。路愷父親的事他從來都不敢提，現在只能低下頭吃飯。
“對不起……”
“沒事兒……昨天你媽說你這幾年都沒談戀愛。是真的？”路愷也不吃飯，問他。
趙瓊皺了皺眉趕忙找藉口：“你覺得我去找男人還特意和他們報備？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路愷眯着眼睛道：“是嗎。你媽說，你剛上大學那兩年天天和他們說你有戀愛對象了，後來他們再問，你就不再提了。”
趙瓊臉有點紅，那時候，還真的是很想讓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己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只是他和路愷的事，不能和朋友同學分享，只能和最親近的人說說。沒有說是路愷，就是想告訴爸媽，他戀愛了，很幸福。
那時候真傻的，以爲多一個人知道，自己就能有更多的勇氣去愛，去堅持，去相信將來會一帆風順，他和路愷會一直一直在一起。只是時間告訴他，那不過是年輕時候的他一廂情願的自我安慰罷了。
“呵，怪不得，我媽喊我去相親呢。”趙瓊順着路愷的話，說給他聽。也期待他的反應。
“你媽說你相親都不成，她也着急，讓我勸勸你……年紀不小了，該定下來了。”路愷面不改色心不跳，最後淡淡地笑道，一臉輕鬆：“我一直都很開放，你找到更好的，我也沒理由攔着你。你不像我沒牽沒掛的，還是去看看吧，或許真適合和你結婚呢。”
趙瓊拿筷子的手有點抖，盯着面前被菜印得髒兮兮的白米飯。
想問他：你這是什麼意思？想問他：路愷，你心裡到底喜不喜歡我，在不在意我？
只是話到嘴邊變成了：
“好，那我去看看。”
趙瓊覺得路愷有點奇怪。
昨天從爸媽那裡吃晚飯回來以後就很奇怪。
說不上來具體哪裡。
好像——
之前還裝得很在乎他很喜歡他。
今天突然不想裝了。
故意說些傷人的話。
故意地，讓他難過和難堪。
趙瓊隨便吃了兩口，放下碗筷，去給星辰弄吃的。
抱着小狗，心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