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在一旁的擎蒼整整衣襟,挺起胸膛走來,果然是給他一句誇耀,整片陽光都是他的。
他自傲的說:“那是自然,我可是第一渡靈師。”
“廢話真多。”君無憂灌他一壺冷水,再賞了兩顆白眼珠。
擎蒼感到自尊受辱,再也沒有廢話,將手指扎出一滴血珠,珠落,血染,眼前的一切都發生了移動。
時間在倒流,一直到一個半月前。
幾個大影(大影是公奇府等級名,從高到低的排列是這樣的:大影,小影,大衛,小衛,大暗,小暗,大殺,小殺。)坐在堂中,裡面的書架不停的轉動,上面放着的全是他們暗殺之人的名冊。
公奇府之所以可以做得如此龐大,在六國之中排列第一殘忍組織,全因爲這裡的老闆人脈甚廣,自小便修成玄級高手。
他們正商量着,要去陳國把自己的老闆接回來。
大影之間商量對策,大殺小殺是沒有發言權的,他們向來只有聽從。
其中一人說:“老闆寫信回來,說她在陳國被太子劉暄灌了赤魚膽,玄力盡失,叫我等速速去救。”
別一人錘拳,十分氣憤:“混蛋,老闆對他深情一片,竟落得如此下場。”
其他大影小影也被這種氣憤帶動,揚言要把太子劉暄殺掉!
“咱們這次的任務就是刺陳。連皇帝老子一起殺。”
“嗯,殺了狗皇帝和太子,咱們就把老闆接回來。”
於是,一場衝動的刺陳陰謀正在醞釀。但是他們都是殺手出身,除了會殺人,面對陰謀詭計一無所知。愚蠢的殺進陳國如何,太遠的畫面,擎蒼讀不出。只知道,去陳國的人都死了。
畫面破碎,凌亂的碎片又重新拼接。只見公奇府數十人守在院子裡,與梨國的官兵搏鬥了一夜,死的死,傷的傷。
活着的,會武功的都被推上了刑臺,不會武功的全數流放,可惜,大部份的人都死在了路上
讀靈幻術落下帷幕,眼前除去一片血紅,什麼都沒有留下。
君無憂沒什麼話要說,此刻,只有很多問題,等到明天,他在寺裡見過冷璧才能問她。
擎蒼甩甩衣袖,喘着粗氣說:“這麼強的怨靈。唉,算了,看在你們忠心的份上,我就免費渡你們超生。”
擎蒼不愧是個合格的渡靈師,他從袖子裡掏出無數黃紙,一道紫光自他掌心炸開,將黃紙推送半空,一層流彩覆蓋,將屋頂籠罩的怨靈照醒。
所謂渡靈,不過是渡他生前的怨。讓他們釋然,回到極樂世界去。
君無憂看着幾十個怨靈一個個得到釋然,消失在公奇府的上空。忽然感覺這裡的淒涼也荒蕪了。
翌日
寺中的檀香悠悠的飄着,佛光普照,不少的香客往來於此,善男信女在此請願,有的人希望自己多子多孫,有的人希望父母平安,有的人希望心儀的男子快快出現。還有的人,爲死去的無辜之人祭奠
冷璧身着紅色的斗篷大衣,穿成這樣,是怕別人認出她是銅羅雀的女子。她跪在菩薩面前,閉着眼睛祈求。
“菩薩保佑,讓公奇府爲我而死的人得以超脫。”
她每過十天就會來這裡上一次香,一個月了,她的願望就是贖罪。
君無憂站在她的身後,淡淡的說了一句:“他們已經超脫了,你無須自責。”
冷璧回頭看了他一眼,見君無憂在此,便起身,壓低了頭上的斗篷:“借一步說話。”
二人來到寺院的山後,這裡有片紫星花地,花海中建着一個亭子,亭子四面掛着綠紗,在山風吹拂中,如一縷一縷的青煙嫋嫋娜娜。
他們站在亭子裡,聞着紫星花的香氣,心情也平靜了許多。
“我終於明白,爲什麼僧人可以放下七情六慾陪着青燈寺,原來,這裡真的令人心平氣順。”冷璧感嘆,她也許在想,自己也能出家就好。
“公奇府的人是你寫信叫他們去陳國的嗎?”君無憂的眼前,依然是公奇府一片鮮紅的慘象。
“我怎麼會做那麼愚蠢的事情?我雖沒有指使他們,可他們卻是因我而死,這筆血債,我至死都無法原諒我自己。”冷璧含着盈盈熱淚,她經歷的是那樣的殘酷。
她說:“劉暄負了我,爲什麼還要對公奇府趕盡殺絕?!我不明的,我真的不明白。你可知道,我有多愛他便有多恨他。”
冷璧傷心欲絕,他本有一顆男子的心,在經歷這樣的事之後,她再也強壓不住內心的悲憤,背叛和欺騙太可怕了,她承受不住。
“你的故事,可以送給我嗎?我可以幫你完成一件心願。”君無憂望着她蒼涼的眼睛,想從她悲痛的過去裡找到情淚。利益,自然是以心願交之。
冷璧坐下來,蒼茫的雙眼望着遠處,這個令人痛心的故事要從她變成女人之後,回到陳國說起。
六個月前,乃大雪紛飛的正月,春天比往年醒的要晚,所以瑞雪仍落。
陳國一片潔白,寒風嗖嗖。
冷璧騎着飛馬,身着箭袖勁裝,如往日一樣,扮成男子的模樣,其實,她已經變成了女人。
她馬不停蹄的奔向陳國大都,進城之時,守衛都要恭敬的向她行禮,因爲她是太子身邊的紅人。
回到東宮,她來不及告訴劉暄自己是個女子的事,宮裡就傳來了這樣的消息,十日之後,太子將迎娶護國大將之女蘭若爲妃。
冷璧孤憐憐的站在雪中,滿空飛雪紛紛飄落,打在了她的錦袍上,精緻的臉比雪還要蒼白。
眼前突然一黑,倒在了雪地裡。
宮裡的婢女大喊一聲:“冷公子昏倒了!”
劉暄身上披着白色的裘貂袍子,華麗貴氣的他自大殿飛奔而來,當着東宮所有的婢女太監的面,抱起冷璧往自己的寢宮而去。
長廊下的宮女都捂着了嘴巴,驚訝的不知說什麼?
他們早已習慣冷璧和劉暄之間的曖昧,可今日之事,卻不是曖昧可比,分明就是情深四海。
自然,東宮裡的夥伴湊到一起,還是會聊聊,他們太子爺的口味與喜好。
“太子對冷公子不對啊?”
“我也覺得,今日冷公子聽到了太子要娶蘭若小姐爲妃時,臉一下子就白了。”
衆人驚呼:“難道”
大家始終不敢把那兩個字說出來,心裡卻明白,他們的太子和冷公子有斷袖之癖。
冷璧躺在劉暄的榻上,昏昏沉沉的說了些夢話,後被叫醒。
劉暄見她醒來,高興的拉着住的她:“你醒了,爲何去了一躺梨國,身子變得比女人還虛弱?”
劉暄並不知道冷璧去雲國找君無憂變性,當初她離開的時候,只說自己要去梨國安排一些事情。
冷璧生氣的甩開他的手,這樣子,可真是小女人一個,她質問劉暄:“你是不是真的要娶蘭若爲妃?”
劉暄心裡一陣疼痛,這件事情並非他能左右,他解釋說:“這是父皇下旨賜的婚。”
冷璧挑起好看的細眉,不滿道:“可你曾說,如果我是女人,你就會娶我的。”
劉暄垂下頭,幽幽道:“可你終究還是男子。”
這時,冷璧再也藏不住,原本粗粗的聲音變成了女性的柔脆:“我已經是女人了。”
劉暄被這種脆脆的聲音驚的一臉錯愕,這聲音是怎麼回事兒?
冷璧知道他不信,便捉住他的手往自己胸膛一放。
劉暄瞪大雙眼,不可置信,手心裡的圓潤柔軟,分明就是女子的胸
這麼驚人的事實,劉暄一時接受不了,手立刻收回,搖頭道:“這不可能,不可能。”
也許是難以想象吧,他起身跑了出去。到了夜裡,這個大殿都未踏進過。
冷璧看着外面茫茫的雪,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劉暄要娶別人,她留下來,劉暄也接受不了自己。那一夜,她什麼都沒有帶走,離開了東宮。
守門的侍衛報給了劉暄,他愣了一會兒,沒有發話。
侍衛問他:“殿下,到底要不要抓他回來?”
他想了想,坐在昏暗的屋裡,沉沉的說了聲:“放他走。”
冷璧離開了陳國,來到梨國,繼續做她的老闆。不過三日,一個身着錦袍的男子出現在公奇府,還把她手下的大殺級的殺手打傷好幾個。
英姿勃發如他,凌人帥氣如他,陳國太子劉暄。
冷璧親自出手,與他對了十來招,自冷璧變成女人之後,力氣比劉暄小了很多,二人也不知道是打架還是打情罵俏。來來回回,看得公奇府一衆人等莫名奇妙。
到了日落,冷壁將一柄短刀頂在了劉暄的胸口上:“別動,否則是會流血的。”
劉暄望着冷璧的眼睛,深情款款:“我知道,但我不怕。”
說罷,他張開雙手抱住冷璧,短刀刺破了他的胸膛。
冷璧慌了,她大罵道:“你瘋了!”
胸口上的血那麼熱,真是瘋了,爲了佔自己這點便宜,連命都不要了。
她慢慢的拔掉刀,扔在了地上,女人啊,就是心軟!!
她扶着劉暄去上藥,站在屋外的人都怔怔的望着,老闆對那個男人好像很特別!